三

　　“秀娘，秀娘，德洪”屋外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二个弟弟率先跳起来喊着，声音里充满了惊喜：“是舅舅，是二舅来了。”跑出去迎接他们的二舅舅。甘德洪和徐氏也惊喜的站起身来。一个男子在二个孩子的拥簇下踏进屋内。

　　“行达，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徐氏开口问道，欣喜的看着弟弟，这个弟弟比她小7岁，从小是她抱着，陪着长大的，和她感情最要好。当初她出嫁时，这个弟弟可是哭着鼻子，追着不让她嫁人，至今每次她回娘家，有时她娘亲还拿这事打趣姐弟俩。

　　“刘货郎昨天去了我们村，顺口和我说了，姐，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道往家里捎个信。我外甥女现在怎么样了？”徐行达说着就往里屋走。待看到床上的甘妍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喜不自禁：“妍儿，你醒了，担心死你二舅了”甘妍看着她的二舅甜甜道：“谢谢二舅关心，我早午就醒了。”这个舅舅对她最是好，每次去姥姥家，二舅都把家里的好东西尽可能的给她吃，临走还要塞得满满的行囊。徐行达欣慰的摸摸她的头，转身对甘德洪质问道：“姐夫，这是怎么回事。”甘德洪嚅嚅的不作声，他嘴原本就笨，现在对着小舅子的质询，更不敢说，只是低下头叹了口气。

　　徐行达是个行事豁达干练的人，在村子里开了个小油作坊，乡里乡亲的都佩服他的行事为人。对着他这个姐夫，他也是气的没法，为人是老实忠厚，可是过了头，就变得老实可欺了。“姐夫，原谅我出言夫状，我也要说道两句。”徐行达皱眉道，也不避着孩子们“今天是妍儿是醒了，大事化小，但不代表着，小事就可以化无，人是要有底线的，不对的地方就应该去争取，你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再看你的孩子们，看看我姐，这过的什么日子”他停顿了一下：“要我说，你们就该分开来过，不要和一大家子混在一块”徐氏听到弟弟的话，双眼一亮，她早就想分家了，可是看到丈夫的样子，她又黯淡了双眼，失望的闭上了嘴，她知道，他是不会同意的。

　　徐氏未嫁前，在村里那也是数得着的聪明能干。她早就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凭借着自己夫妇勤劳的双手，什么苦不能吃，日子肯定越过越好，怎么样也比现在强啊。可是丈夫从小被爹娘训斥怕了，老实懦弱，哪里敢提分家的事。果然甘德洪说道：“二弟，分家是万万不可，爹娘尚在高堂，怎能提分家”在他心中那是万万的不孝。“要我说，姐夫，你这就是愚孝，你看看你，大房住的房子比你好，孩子吃的比你家的孩子饱，你就没有想过去是为什么？不去改变一下？”徐行达气道，：“再说了，妍儿的事情你爹娘怎么说的，可有个表态？”甘德洪低头不语，他心里也痛苦万分，可是他没有办法。徐行达看他不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是不是这事也能当没事处理了，你不说，我去说，欺负我姐娘家没人吗？”说完转身就向外屋走去。

　　甘德正着急的跟上去“二弟，二弟，有话好说。”见徐行达不理他，他无奈的转身求起妻子“娇娘，你看，你和你弟说说，现在妍儿没事了，现在去说分家，爹娘一定会骂我们的”徐氏恨铁不成钢的挣脱他的手：“爹娘，爹娘，你的心里只有你爹你娘，你有孝心是好事，可是那也要看事情，也要看有没有理。”甘德洪急的没法，一把拖住徐行达：“二弟，我知道这事我爹娘和我大哥都对不住我家，我嘴笨人不傻，我也伤心难过。我和你保证，如果他们再欺负到我家，我一定不会轻易就算了，我爹娘今天看到你来了，也定是明白她姥爷家是不会让人欺负他女儿，外甥们的。”徐行达气笑道：“姐夫，你也可以一口气说这么一大串话，说明你嘴也不笨嘛”他停顿片刻说道：“好，这次我就不多说，但是如果有下次再这么欺负我们家人，到时来的可就不是我一个，到时别说我们徐家欺负你们”甘德正低头应是。

　　徐行达复又走向床榻甘妍面前，轻轻的拉着她的手，温和道：“妍妮子，别怕，等好了，就去姥爷家住一段时间。”甘妍倒是想去，可是甘家能放人吗？天天把她当童工使唤。徐行达象是看出她所想道：“别担心，到时二舅来接你。看谁敢拦你。”甘妍甜甜道：“谢谢二舅”一旁的二兄弟也闹着：“舅，我要去，我也要去”徐行达乐的摸着他们的头：“都去，都去，舅让舅妈给你们烧好吃的，再去和泳儿、林儿好好玩。”二兄弟欢呼一声，太好了。

　　徐氏看着她二弟，这个二弟没白疼，她有什么事，他总是第一时间赶来。徐行达坐了一会就要走，徐氏着急道：“这天都快黑了，明天再走吧？”徐行达说：“不了，我赶来就是看妍妮子有没有事，没事我才能放心，饭就不吃了，赶路回家”徐家村离甘家村坐牛车要一个半时辰，路尚可。徐氏知道，这是她二弟体恤她，她家哪里还能住的下去一个人。徐行达走到院外，从牛车上取下二斤肥膘厚的猪肉，一条大鲜鱼，一包饴粮，最后还拿了两斤花生一块棉布送到徐氏手上，故意意有所指的大着嗓子喊道：“姐，这些东西，可是我买给我外甥女被身子的，你可得给我烧好吃了，我外甥女瘦和太厉害了，不补补都不能出去见人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饿着自己闺女了。”说完还眼睛瞟了一眼在厨房外，眼睛火热看着东西的刘氏。刘氏却不为所动，还热情的走了过来：“哟，她二舅来了，我来帮你拿东西。”手就往徐氏手里的东西伸去。徐氏伸手挡了一下：“不劳烦大嫂，我自己来”转身将东西往里屋放。刘氏哼哼了二声转身离去，还往地上轻呸了一口。徐行达看着摇摇头，他是个大老爷们，纵然他做生意在行，，可对这种妇人而且还是在他妹妹家，他也莫可奈何。他只能做他姐姐的坚实后盾，让他们甘家不至于欺人太甚，不然他姐姐的生活就更难过了。转身他对着姐姐一家告别，跳上牛车走了，这次他都没有去和甘家长辈打招呼，这其实已经是对他们的警告了，甘家人怎么想，他已经不想管了。

　　徐氏送完弟弟回屋，甘德正走去屋后修现牲口栏，他心里苦闷时，就低头干活，使力干活，好像这样才能忘记痛苦。而这边刘氏已经不管不顾的上门来了，靠在二房门外“弟妹啊，今天晚饭都没啥菜了，你看看要不，你把那肥肉……哎，哎，你干嘛。”徐氏将徐行达没有喝完的水往屋外一泼，刚好淋了刘氏的半边裤脚。“哟，大嫂，没看到，真是不好意思，你说什么，今晚没菜，你去和娘说去，这肉和鱼是我娘家人买给我女儿补身子用的，你想吃让你娘家人买去。”“哎，这叫什么话，我们又没分家，你家拿来东西怎么就不能公中一起了，再说了，又不是我要吃，我只是觉得晚饭的菜色不够，过来想加点菜，你就这么大惊小怪的”刘氏恨恨道。“你等着咱们娘来，你就舒坦了”说完扭身就走了。这话刺痛徐氏的心，因为没有分家，她相公就得低头干活，抬头看眼色，因为没有分家，她娘家给的东西都得上交，因为没有分家，她做的任何事情都得听甘二爷和李氏的，收入也得归公中由他们分配。大房以后是掌家的，最吃亏的就是他们二房了，低头干活，累死累活，不受人待见，连孩子也受苦。最让徐氏纠心的是孩子们都在慢慢的长大，他们甘家却还有个没有成亲的待考的书生和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子。她平时绣点荷包的收入都被美其名曰入公中统一，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些银钱都是给甘德文考试和甘庆兰成亲准备的。

　　她不甘心，她的个孩子也在慢慢长大了，吃不饱穿不暖不说。甘家大房的大娃志成十一岁却是已经去私塾上了一年学了，而二娃志功九岁，甘家也有意要送去。而二房的甘志方也是九岁却没人提，凭什么，甘志方相比志成和志功更是有读书的灵性，却没有人说要送去读书。而甘妍也十岁了，姑娘家的嫁妆可是很早就要准备的，富贵人家的闺女更是生下来就要开始准备了。她小姑子的嫁妆李氏从她四、五岁就开始攒了，怎么到她这里，孙女都十岁了也没人管。她急啊，她可以受苦受累，可是她不能看着她的孩子们受苦受累。这不分家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怎么办呢，可是她那个愚孝的相公，她对着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甘妍在里屋，她想起身，却没有力气：“娘。”“哎，来了”徐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装作若无其事的进去。甘妍装作没有看见，对跟进来的二个弟弟说：“你们去玩，我和娘说说话”二兄弟应是，转身出屋。“娘，你坐”甘妍拍拍床，示意她娘坐下。“娘，这次晕了一天一夜，像做梦一样，梦里感觉自己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地方，好多新鲜东西和事情。”“傻闺女，你是晕糊涂了呢”徐氏好笑又怜惜摸摸她的头。“娘，是真的，我感觉自己醒来就灵光了好多”甘妍知道她娘不会信，她不急，慢慢来。“娘，大伯娘又想要舅给的东西了吧？”甘妍问。“嗯”徐氏恨恨答道“黑了心肝的，你补身体的她也好意思伸手。”“娘，她没拿到东西，一会估计就该奶来拿了”甘妍指出问题。徐氏黯然道：“不管，这次谁来也不行。”甘妍知道徐氏气狠了，她也知道徐氏性格刚硬，只会硬来，可这样不行，一个孝字就会压死她，在这个社会里如果被人指责不孝，不单单是父母，连孩子的未来也会受影响，这也是为什么徐氏会受制于李氏的原因，并不单单是因为没有分家。

　　“娘，我有办法，你别气”甘妍扯扯她的手，徐氏点点她的头，不甘心的道“你个小妮子还能有啥办法，你娘都没办法，吃亏也认了，我只是不甘心，给你吃的东西，为什么最后又落到他们肚子里，完了，他们还不认咱的好。”

　　“没事，娘，趁奶还没来，你把那花生、饴糖先倒出一半多，藏起来。肉、鱼、棉布放着。”徐氏犹疑的看着她女儿，这女儿醒来，胆子大了，敢这么做。甘妍推着她赶紧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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