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娘，我饿”甘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徐氏，徐氏低头抹泪“娘知道，娘早上偷偷在厨房藏了稀饭。还好没有人看到”徐氏的神情带了点点的羞涩，在儿女面前，弄点吃的还得偷偷摸摸的，让她觉得很难为情。徐氏到外屋，变戏法样的拿了一个空葫芦，从里面往碗里倒出一碗白粥，又稠又香。因为没有分家，大家吃饭都还在一块，徐氏和刘氏一人轮一天掌勺。她奶奶李氏规定，每个月只有逢三，六，九才能喝粥吃点白面改善下生活，其余的日子，除了过节，余下的日子，只有米汤和粗饼子，就点咸菜和自家种的青菜。那粗面饼子，吞下去时，感觉都能把喉咙刮伤。这次她娘能从刘氏和她奶的眼皮子底下偷到白粥，徐氏这真是厉害了。也是，这是一个母亲的天性，为了孩子，可以付出最大的努力。

　　“妍儿，快吃，在葫芦里，还有些温的”徐氏温柔的看着女儿。这次女儿受伤，晕倒了一天一夜，她和她爹跪着哭求公公婆婆给请郎中，足足在公婆房外跪了一个时辰，他们又跑去找大房理论。大房两夫妻还拒不认帐，说和志勇没有关系，是甘妍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的。还是她小叔说了一句，炒死了，别吵到他看书温习功课。她婆婆才从房中出来，甩了半两银子丢在地上，让她去请大夫。大夫来了号了脉，只说摔的够重，听天由命，如果今天醒来是她的造化福气，如果今天醒不过来，就让她准备后事了。她也准备好了，如果今天她女儿没有醒过来，她就要豁出她的命，也要去找大房的人拼命，为她讨个公道。她的女儿在别人眼里是草，但在她的心中，是她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的孩子她心疼。现在醒过来了，她的孩子又失而复得，她满心欢喜感谢上苍。

　　甘妍不知她娘的心思，慢慢吃着粥，抬眼瞟到小弟眼巴巴的瞅着她，眼里有对白粥的渴望。也是，李氏虽然规定三、六、九可以白粥加白面，可实际那稀饭清的都能照出人影，白面到手上根本了胜于无，特别是不被待见的房，吃饭时如果敢多盛稀饭或拿白面，那等待他们的就是他奶奶的一顿臭骂。榀以不客气的说，他们房的孩子就没有吃饱过，徐氏有时会偷偷的从灶间偷点饭食出来，但是李氏和徐氏防她像防贼一样，那成功的机率是机少的。“小弟，姐吃不下了，你吃”甘妍将粥推到小弟面前，小弟抿了抿嘴，咽了咽口水说：“姐，我不饿，你吃”虽然极想吃，但他依然拒绝吃，他要让他姐姐吃饱。多乖巧的孩子啊！甘妍心道，这么小的孩子，这放在现代的幼儿园也就中班的水平，却在这万恶的古代贫苦人家忍受饥寒，现代的孩子那是爹妈爷姥一大家人拼了命疼的孩子呢，在这却吃饱都是奢望。

　　“妍儿你吃，一会我们该去大厅吃中饭，你醒了，我还得去厨房干活，你多躺一会。我和你爹去和你爷奶说，这几天你都要休息，不能去干活了。”徐氏看着她丈夫，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都不懂得什么叫争取和反抗。甘正德看着自家闺女，又瘦又小，在被子里，显得更加的可怜。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唉，都是他没用，如果他能得到爹妈的疼受，怎么会连累他的孩子都不被喜欢。这个传统的男人，脑子里只有孝顺，和低头干活，少说话。从来不会质疑他父母的决定是否对错，即使不公平，也不敢去争取。

　　“好的，爹娘，大弟，弟，你们去，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甘妍躺在床上，笑着对他们好，让他们好打消担扰。等他们出去了，她安静的想着，现在她刚穿过来，还需要时间去消化信息，她要了解回想这个身体里的回忆，才能更融合现在的生活，不会出岔子。

　　甘家的房住的是个方方正正的院子，院子的正中对着的是正房，大厅，边着的是东厢房和西厢房。东西厢房各分为个房间，前东厢房是她爷爷奶奶住，后东厢房是她小姑住。而前西厢房是她小叔住，后厢房是公中的储藏间，一切公中的重要物资都放在那个房间，钥匙只有她奶奶保管。平时她娘和大伯娘要烧饭每天都得去她奶那里领米面油，那都是有定额的。院子的东边是大房在住，比之对面的房，要多一个房间可住人。爷奶美其名约，大房的孩子多。她就那个呵呵了，两家不是一样都是三个孩子吗，她还是女孩呢，还更不方便呢，怎么不是他们家更需要多一个房间吗？算了，偏心的人你和他没有道理可讲的。而他们房就是现在住的这个西边的两个房间，虽然结构和对面相似，但那可多用的一间房却被用来堆放劳作的工具和未晒干的农作物。她爹和她爷奶提过，希望可以在院子的侧边搭个简易的房子堆东西，将这个房间空给他们家住人。她爷奶就是没松口。离大门的右边靠近他们房屋子后面是牲口棚，里面关着头猪，几只鸡。每天那个味道都能顺着风飘进他们房间，特别是夏天，蚊虫和臭气那是双重袭击啊，而大房的屋子侧边是一口井，他们全家人的喝水都指望这口井水。

　　徐氏走进厨房，大房媳妇刘氏正在准备将盛好的菜端出，看到她来了，眼睛一闪就将菜往灶台上一放。意思很明显，是让她去端进去了。徐氏心里有气，看也不看她一眼，故意将碗筷拿走，往正房大厅走去。菜留在灶台上一动不动。刘氏气极，这徐氏是故意甩脸子给她看，不就是一个小丫头摔了一跤吗？听说都醒了，有什么了不起。是他们家小子绊的怎么了，反正也没证据，再说了，就算有证据又能拿他们大房奈何。她嗤笑，轻哼一句“德性。”转身将灶上的菜往大厅里端。

　　甘家虽说是农户人家，但却是规矩很重，吃饭时媳妇不能上桌，家里的小辈必须等甘家当家人甘爷举筷，挟了第一筷，这些后辈们才可以举筷吃饭。一般他们中午他们只有三个菜一个汤，菜色一般，只有有重体力活时和过节时，才能见到大荤。平时他们七八天只能偶尔见到菜里夹杂着一点肉丝。就那点肉丝，李氏在开桌前就差不多拔拉了一半给她小叔和小姑。余下的那一点点被大房的三个熊孩子也抢的差不多。每次吃饭，他们房的孩子都抢不到有油荤的菜，有时甘志正护着弟弟，给弟弟抢点菜和大房的孩子起争执，而她爷爷奶奶都视而不见。今天也一样，粗面饼子配肥肉溜白菜，肥肉早不见了，芥菜疙瘩还余一点在盘底，素炒豆子就吃的快差不多了，就是那清得像水一样的，鸡蛋汤，里面鸡蛋早挑光了，余下作是汤水。甘志远又没有吃饱，碗里的这点豆子还是哥哥帮他抢到的。甘志远眼里泪光闪闪，低头咽着饼子，就着那清水汤。大房的三个孩子，在那得意的笑，特别是甘志勇，甘妍没事，他又敢出来嘣达了。徐氏看在眼里，心疼极了，走过去，夹起一筷白菜递到小儿子碗里。甘志远抬头看着母亲，开心一笑，低头吃菜。“咳，老媳妇，让孩子自己吃”李氏不满的说。“娘，志远还小，夹菜不稳，我帮他夹一下”徐氏回道，回身拿过一个碗将盘底的菜扒拉了一些到碗里。“哎，弟妹，我们还没有吃完呢，你这是干什么”刘氏拿着筷子喊着“大嫂，你侄女刚醒，还没吃饭呢，我扒点菜可以吗”徐氏看着刘氏的眼睛沉沉的说着，刘氏心虚的低声道“那也不用扒这么多吧，都扒光了，我们吃什么”“大嫂，做人要凭良心，我家妍儿怎么会晕过去起不来床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这么凶看着我干什么？我说了不是我们志勇干的，你们这是冤枉人”“大嫂，我家志远可是看见了，他一个小孩子是不会撒慌的，再说了，你家志勇要是没有绊人，为什么妍儿摔了，他连门都不敢出。”“孩子的话你也信，你瞎胡咧咧啥”刘氏是仗着没有证据死不认帐了。

　　“好啦，妍儿不是醒了吗，这事就就这么过去了，谁也别提了。”甘爷缓缓的道。徐氏不甘心的道“爹，娘，妍儿真的是志勇绊倒的”啪！甘爷放下筷子，：“我说了，谁也不要再提了，人没事就好了，再说了，是不是勇娃子绊谁也没有看到，就志远小孩子说了能作数吗？家里的合睦还要不要了”全家都安静下来，谁也不说话，李氏低头吃着饭，恍若未闻，甘德文、甘庆兰有样学样不作声。甘德洪扯了扯甘德正的衣服：“让你婆娘少说点”甘德正站起来，拉着徐氏往外走“媳妇，回去”转身又对着甘爷“爹，这次秀娘也是气狠了，您老别见怪”多年来的压制依然让这个老实的汉子不敢多说话。徐氏挥开他的手，转身端起盛好菜的碗，转身就走了。

　　“爹娘，你看老媳妇那样。”刘氏唯恐天下不乱的道“你也闭嘴，别占了便宜还在这瞎叫唤，管好你自己家的孩子”李氏放下筷子白了她一眼又道“还不去洗碗筷”刘氏应了一声又低低的道：“今天我烧饭，不是房洗碗筷吗？”李氏又瞪了她一眼，刘氏终是不情不愿的开始收拾起碗筷。

　　这边房的回到自己的屋子，徐氏在外屋低低的哭，甘德正木讷的不知道如何安慰。徐氏火大的不甘的捶了他拳“你说，你说，你有什么用，自己老婆孩子都护不好。”“秀娘，我，那是我爹我娘，我不能说。”徐氏无力的看着她的丈夫，每次都是这一句。个孩子围在她身边“娘，娘，别哭。”“娘，等我长大了，给你买好吃的，好穿的，好好孝顺你，您别哭”甘志方握着拳头，低低的说，甘志远在边上附合“我也是”徐氏低头将他们拥在怀里，舒心一笑，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

　　甘妍在里屋听到这些动静，知道她娘亲一定又被欺负了，没事，慢慢来，她来想想办法，日子可不能这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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