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第 173 章

　　可谓是赶巧，萧若珩与崔绍说话的地方正好是御花园中一方假山之后的草甸上，这里没有奇花怪石，甚至连个石凳都没有，两人带着婢女躲在这儿说话，本就是为了寻个清净，却没想到也有人想讨个清净，在拐角处与萧若珩撞在了一起。

　　萧若珩有余素扶着倒是没有摔着，只是被撞的那一位却倒在了地上，还未等崔萧二人有所反应，被撞的那姑娘顾不得疼顺势躲在了假山的阴影处。萧若珩与崔绍面面相觑，也不知这是玩得什么花样。就在这时转角处突然钻出来一个容貌秀丽的丫头，显然是追着被撞的那姑娘来的，她本是一脸的不耐见了崔萧瞬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慌张，连忙行礼。

　　萧若珩只觉得这丫头面熟，倒是想不起来她是谁家府里的丫头，余素在她耳边轻声提醒：“这是肃王妃身边的侍女。”萧若珩眉头微皱，一提到肃王她难免就想到肃王的死，本来就和她没有关系的事，偏偏就因为她的一时糊涂入了旁人的陷阱。虽说她一招苦肉计将众人的视线转移了过去，让人误以为晋王府也是受害者，但这一切来得太过匆忙，意料之外的受伤后又被慕容则断了心腹，想要再妥善收尾已经是不可能了。

　　在慕容则闭门谢客的这些日子，萧若珩也是提着心吊着胆的过。她是打着不害人的想法过日子，但耐不住她身份特殊，好的她沾不了，坏的她不能沾，断了自己的性命不过是小事，若是牵连到两国之间关系，那便是生灵涂炭的罪过。

　　崔绍不知萧若珩心中所想，她也未曾想到萧若珩没有认出步六孤明月来，毕竟步六孤家的这位姑娘想当初还被萧若珩冷嘲热讽地教训过，只是她心中疑惑，怎么步六孤明月会躲着自家姐姐的丫头？她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只听见那个叫桃枝的丫头开口问道：“不知道王妃与郡主可曾见过我家六姑娘？”

　　崔绍眼神一飘话到嘴边又打了个转儿，看向了萧若珩，她和那步六孤明月可是往日里有仇近日里有怨，从来就不对付的，但若是能借此给萧若珩卖个好也是不错的。

　　不出她意料，果然见萧若珩摇了摇头。

　　桃枝低声应了，却又偏头往后看去，哪知崔绍大大咧咧地扯着萧若珩站到了假山旁边，露出了身后空荡荡的草甸，这一下闹得她好大的红脸，连忙告罪退下。

　　瞧人走了没影了，崔绍大声地咳嗽了一声，她也没说话，不一会儿步六孤明月就从假山里爬了出来。

　　就这个样子的步六孤明月，萧若珩怎么也联想不到当初肃王府那个趾高气昂的少女身上去，不自觉的盯着对方看了许久，看得步六孤明月都恼了。

　　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想想自己最不堪的样子被这二人看到了，真是又羞又恼，她又不敢对着萧若珩发火，只对着肩头微微抽搐的崔绍怒道：“你笑什么！”

　　萧若珩拉了一把差点笑出声的崔绍，不自在地轻咳嗽了一声道：“是我对不住，步六孤姑娘可还好？”

　　步六孤明月还不知道自己的脸污得不成样子，只觉得心里拉不下脸，只冷哼了一声道：“本姑娘好得很。”她眼睛一瞟，随后又添了一句：“多谢晋王妃关心。”

　　萧若珩轻笑了一声，倒觉得自己实在是做了个坏人，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被她当初冷嘲热讽了一顿呢。她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道：“方才之事本就是我的过错，让姑娘失了颜面，该是我道歉才是。不知姑娘方才可有受伤？”

　　步六孤明月不吭声，她可不想接她的话，闹得跟自己错了一样。至于疼不疼嘛，她摸了摸臀部，也不是很疼，一点点吧。

　　崔绍本就忍着笑，等瞧见步六孤明月手背过去的样子便实在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值了，值了，瞧见你这样我今日当真是值了！”

　　步六孤明月本就脸皮薄不自在，被她这么一闹眼眶都红了，竖着手指了崔绍半天，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急的她将帕子一扔，捂着脸跑开了。

　　萧若珩无奈地摇了摇头，顺手接了余素捡的帕子：“你又何苦这么作弄她？”

　　崔绍笑道：“难得见她倒一次霉嘛，再说了，当初可是七嫂你先瞧不上她的，怎么今日又开始替她说话了？”

　　“这可不怪我，谁让她当初先招惹我呢。”话毕，两人相视一眼，随即皆笑开了怀。

　　步六孤明月还没走出园子便被桃枝给拦了下来，她姐姐肃王妃步六孤氏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两姐妹对视一眼，步六孤明月率先低了头，小声地唤了声姐姐。肃王妃没有说话，她的眼中除了疲惫看不到其他的情绪，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瞧着却仿佛比同岁人沧桑了许多。

　　天神不会将所有的幸运都送给同一个人，总有人得到了一些，又失去了一些。可很多人很多时候不到真正的失去，他们是不会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而当他们知道什么是他们最无法放弃的时候，已经是无法挽回了。

　　肃王妃眉眼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你要跑又能跑到哪里去？躲得了一次还能躲得了第二次不成？”

　　步六孤明月抿着嘴唇，好半晌才抬头看着肃王妃，眼神中充满着不甘，“为什么是我？”

　　那样的不甘，那样的执拗，就像是当年的她一样。同样的话她也曾问过，那个时候祖父是怎么回答的呢？他好像是说：“因为你姓步六孤，所以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身为步六孤家的长孙女，她的生命是家族赋予的，她的未来是需要她奉献的，这从来不是一笔等价的交易，却是很多人终生都无法逃脱的宿命。飞鸟该翱翔于天空，而绝望与不甘却像蛛丝一样将弱小的她紧紧地缠绕，她从来不是飞鸟，而是一只垂死的飞蛾等待着入食者地降临，

　　“因为你的姓氏，所以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步六孤明月眼中燃烧的火焰渐渐的熄灭了，像是寒冷的冬天终究降临，大雪终将覆盖大地，而春天却遥远的不知何时才会到来。

　　步六孤氏叹一口气，眼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怜悯，“去收拾一下，过会儿叫她瞧见了怕是要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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