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第 174 章
步六孤明月挪不动步子，她站在那里，眼睛中莫名地升起了雾气，蕴盈在眼眶的眼泪就此夺眶而出，此时的步六孤明月是绝望中夹杂着失望，她现在终于清清楚楚地明白了，往日里的喜爱，都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那些爱她的只是将她当做一件可以拿去交换的物什，没有人是真的在乎她。
眼泪大颗大颗地划过她的脸庞，湿润了她的衣襟，“你们有一万种理由告诉我，我该顺从，不该心生怨怼，我受家族养育之恩，必该奉献一切。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因为...不过就是因为我是个女子。”步六孤明月突然潸然大笑了起来，像是疯魔了一般，从前有多么的恃宠而骄，如今就有多么的狼狈不堪，她所有的抗争在旁人眼里都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绝望的笑容绽放在她的脸庞，口吐之言掷地有声，如同石砾般狠狠地砸在了肃王妃的心头，“因为我是个女子，所以从出生那一刻便没有说不的权利，你们养活了我，我......”
这话再说下去就要过头了，肃王妃步六孤氏的行动比她想象的要更快，抬手便是一个巴掌，清脆的声音响彻在这空旷园林的一角，步六孤明月被这一巴掌扇得失了魂。
“你在说什么疯话，你知道这是哪儿吗！”肃王妃的心鼓在砰砰作响，她的手微微地发麻，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方才打的太过用力。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眼角泛着红，原本轻灵的嗓音也变得深沉了下去，不过若是她的双眼不曾含泪，那必然能显得更凶狠一些。
步六孤明月捂着脸，一脸的震惊，她从来没有见过长姐这般狂怒的样子，就连肃王的身死时她都不曾如此失态。
她不知道她的长姐此时有多么的失望，步六孤家的掌权人从来不是她们的父亲，那个学尽了汉人之乎者也的男人在步六孤家甚至说不上一点话，仅有的存在感也不过是他生了一个好女儿，她嫁了皇帝的儿子，又生了皇帝的长孙。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在肃王去了之后，就如同镜花水月般成了一场空。
“你可以疯，可以死！但别拖累了爹娘！”
肃王妃语词严厉，若不是顾及着在皇宫，怕是真要摆出长姐的架势好好教训步六孤明月一顿了。
所幸她比她妹妹要更懂分寸一些，心中虽是不平仍知道隔墙有耳不可久留，不过须臾便带着步六孤明月离开了这里。
落花荫处一不小心窃人秘辛的萧若珩心中颇有感慨，她就是个联姻的牺牲品，虽说两族联姻不比两国联姻，但到底都是不得自主的，嫁的远与近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能真正的主宰自己的命运呢，步六孤明月不行，她又比人家好到哪里去？不过是多了一个公主的名头。
萧若珩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见崔绍若有所思，眉头紧皱，只当是她同自己一样心有感触，轻推了她一把笑问:“想什么呢？”
崔绍这种秘辛见得少一时间受到了一些冲击，她挤出一个笑脸道:“我只是不曾想步六孤这等大族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毕竟步六孤家也是八大部之一，大柱国在世之时也曾权倾朝野，怎么就......”
怎么就干起了卖女求荣的事呢？
这话说得就有些不谙世事了，萧若珩笑她天真又觉得理所当然。永安长公主身份尊贵，崔绍又是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精心教养，这世上所有的不堪都会由她这个做母亲的她挡在外头，她只需要开开心心的长大。
这样的认知让萧若珩心中生出了一丝羡慕，她道：“纵然历史悠久，族谱宏伟那又如何。这样的家族在史上可少见？你也说是曾经权倾朝野，如今呢？朝野中有几人是从他家出来的？不过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罢了，再看来年这大柱国可又有他家的份？再说了，这世道艰难，肃王妃纵然是王妃之尊，恐怕也抵不过权臣的一句话。”
崔绍虽是心思单纯，但也并非从未见过腌臜之事，自然也明白她这话不假，这乱世艰难，连男子都无法活得自在，又何况是女子呢。就像是步六孤明月所说的，世家的女儿们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
崔绍喃喃：“三嫂当真是可怜。”
“可怜？”萧若珩若是方才觉得她天真的可爱，这话一出又觉得崔绍天真的可笑。她眸光冷冷，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世上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夫家身死被贯入庙宇的不在少数。肃王虽死了，但至少她还是王妃，还有一个孩子。她若安安分分地养大小世子，这下半辈子也是有个依靠的。”
“我只是觉得三哥才死了，她孤零零的一个弱女子如今却要撑起一个家，又要操心幼妹的婚事着实是不容易。”崔绍察觉到萧若珩话中的深意，不由解释道：“我与明月虽不和睦，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你是不知道燕国崇尚早婚，女子十一二岁便已许了人家，十三四岁嫁人的不在少数。像是我这种十六岁才定亲，又因故拖到十八岁还未成亲的，与我父身为汉人、受汉人熏陶不无关系。只是明月今年业已年满十六，这平城中又有几人能与她相配？”
“照你这样说，不外乎是要与人做继室填房。”
“可若真只是填房，她何必与三嫂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如此不堪？”
萧若珩长眉一挑，崔绍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若她还是不懂便真是个愚不可及了。
若不是填房继室，能让步六孤明月反应如此之大的便是让她进宫，或者为人妾室。她姐姐步六孤明钰是燕帝正正经经的儿媳，她这个做妹妹又怎么可能进宫侍候皇帝，多半是要与人做妾室，如此她才会不顾礼法在燕宫里与其长姐产生争执，甚至愿以死相逼。这么一想便能说得通了，正经养大的宗族贵女，又有几个是愿意与人做妾室的呢。
只是......
萧若珩突然福至心灵，她看着崔绍眼中似有深意。
“怎么了？七嫂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崔绍眉心一跳，莫名的心慌了起来。
“八郎与那位步六孤家的姑娘曾经也是说过亲的吧。”
崔绍一愣，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立时便明白了萧若珩言中之意，做旁人的妾室与做皇家的妾室自然是不同的。步六孤明月不可能进宫，那么步六孤家所图的便是皇室宗族。
昔年先皇有子五人，长子盛年早衰，二子庸碌无为，幼子稚龄，唯有三子四子天资聪颖，堪当大任。时独孤皇后无子，先帝做主将两位皇子让其教养，随后燕帝脱颖而出，而那位的舒王在燕帝登基后没几年就去世了。他膝下无子，燕帝又从宗室之中择一稚儿，继承舒王之位，如今也有三十好几，不说妻妾成群，倒也是娇妻美妾在怀。
只是这人空有王名，不过是闲散宗室，再论其他宗室也是平平，步六孤家所图甚远，又怎么会看上这等人家。
再者燕帝仅存三子，慕容瑜与贺若赟琴瑟和鸣，慕容则与萧若珩也是如胶似漆，唯有她与慕容绪尚未成亲。再说慕容绪与步六孤明月二人年龄相仿，也曾正儿八经的谈婚论嫁，说是金童玉女也不为过。若不是燕帝顾及步六孤家已经出了一个王妃，又怎么会轮到她呢。
再者燕帝只说是聘她为相王正妻，可未曾说过不赐侧妃，若步六孤家真有这个心思，单单一个小小侧妃燕帝也不至于驳回此事。
崔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唇瓣的血色蓦然褪去，只留下一片苍白。
她与慕容绪早已两心相许，只盼一心一意，如今两人还未成亲蓦然便多了一个侧妃贵妾，还是曾经与他议过亲的女子，这叫人如何能接受。
(https://www.xdingdiann.cc/ddk194712/9904110.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www.xdingdiann.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ingdian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