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 170 章
崔玄像是明白了那一句老话，今生儿女前世债，愿他好，念他好，若其人生坎坷，情路跌宕，为父母者必如五内俱焚，痛不欲生，愿以身替之。他的妻子心中所念的不过是他们的孩子平安顺遂，然而人生那里是想着平安便能平安，想着顺遂便能顺遂的。
情之一字如附骨之毒，甜时柔情蜜意，宛若天上星，涩时肝肠寸断，犹如世间尘，而甜涩伴生没有甜又如何会有涩。世人皆以为自己能避开所有的苦涩，可岁尚有朝夕，又怎么会有一成不变的感情。用一颗真心拥抱烈火的人大多会变成一抹尘土，成为显现那些金玉翡翠的砂石。
崔绍眼眶里映着晃晃烛火，她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看着她的父亲，带着一点调皮与不着调，却更显得天真了。
“怎么了阿爹？”
崔玄一时哑然，他无法在得知女儿心意的时候亲口打碎他们亲手为她编织的甜蜜，这场婚事中最无辜的便是她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选择的权利，被动地接受以及被挑剔。
“没什么。”崔玄眼底的阴暗转瞬即逝，到底没有将上一辈人的矛盾说出来，。
崔绍天真却不蠢，她能瞧得出来她的父亲其实并不开心，也许是因为方才在庭院里发生的事，亦或者跟他夜间游园的起因有关，亦或者二者皆有。但是她并没有开口问，就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般乖巧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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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蟒山，此时夜色浓重，稀薄的月光透过干枯的枝丫落在地上，树影随风摇动仿佛一只只从地狱里伸出的干枯手爪。奇摩骑着马已在这片大地里奔驰了两天两夜，只要穿过眼前这座高山就能到榆阳城，榆阳城是通往漠北腹地的一道关卡，它连接着漠北的秦关与燕国东部富饶的大地，自此往北便是一片风沙，自此往东便又是另一种风景，可以说这里是燕国北方最重要的城市。
六柱国之一的尉迟光自参军至如今成为万人之上的大柱国便是一直驻守在这里，已然有二十一年光景了。这二十一年里榆阳城经历过夷族的反叛，大渝的攻打，却依然屹立不倒，可以说是与尉迟光不无关系。尽管他如今年岁大了，但依然是这漠北的定海针，是漠北子民的神，而奇摩此行便是要去找他的。
此时的奇摩离榆阳城已经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距离，远眺之下他似乎都能看到黑云下榆阳城那高耸的城门，这是这样的距离并不能给他一刻地放松，相反他的内心在此刻更为紧绷。他从秦关出来除开最初在城内的追杀便一路顺遂，顺遂的仿佛是一场梦一般。
而从漠北至东部，榆阳城是必经之路，那些不想他活着离开漠北的人此时一定在榆阳城的附近等着他，而此刻他愈临近榆阳，危险便越大。
黑夜是隐藏杀戮的最佳时机，可惜他没有时间等待白日的降临，他必须尽快将消息传送出去。
马蹄声在广漠的大地上清晰的蔓延，驶进了山林，这响声像是催命的钟声一样提醒着他前方未知的危险，黑暗的黑暗在蔓延，带着所有的未知。
利箭惊弦的破空声在此刻响起，寒铁入体，山林间窜出几个蒙着面的黑衣者，他们挥着大刀朝着马背上的人砍去，布料撕裂声凭空响起，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抵抗，反而惊起了那匹原本该是枣红色的骏马。
“是假人！”为首者一口浓重的夷族口音。
“他一定离得不远，给我搜！”
一声令下，着着黑衣的夷族人便四散了开来，如同墨汁落入了砚台中一般，融入了黑夜之中。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蒙着脸的黑衣夷族人从林子的深处走了出来，他越过那匹倒在地上的枣红马，向东边的榆阳城快速地奔去。
而他的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开。
天还很暗，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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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三是拓跋皇后的千秋，这一日里连久阴的天空都开晴了，太阳高高地在天空上挂着，像是能驱散所有的阴霾一般，很难得地给予了众人一丝温暖，燕帝很是高兴，大手一挥将原定与开元殿的宴会摆在了御花园。
这并不算是举国同庆的日子，但奈何燕帝愿意，原本众人以为这一场宴会将会因为肃王的去世而大打折扣的时候，燕帝却给予了众人心思不同的做法。原定今日开启的灯海却在三天前便开始夜夜不灭，直至今日这个正日子已然是第四日了。
灯海不灭，象征着拓跋皇后的恩宠不消，而在肃王离世的这几个月里却又像是有着另一种含义。
沐浴着阳光，萧若珩坐在慕容则的身边，只觉得今日的太阳有那么一丝丝地刺眼。
慕容则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冷漠地向前挪动了一些，遮住了刺人的阳光。
余素跪坐在萧若珩的后方，低着头坐如针扎。
萧若珩认命地叹了口气，随后轻轻地扯了扯慕容则的袖子示好，她知道贸然召回被慕容则驱逐的余素，让他很不高兴。余素和王桑梓是她的陪嫁女官，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庄子里，青萘是好，教一教也能用，但情分上却比不过同她一起跨过万水千山来到北燕的那几个陪嫁。
因为她们的存在时刻都让她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迷失，就凭这一点慕容则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总归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献寿的歌舞一班接着一班的上，与金陵的宫宴大同小异，不外如是。
慕容则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飞舞的衣角没有理她，萧若珩见自己的示好没有效果，赌气地松了手，放开的手指还未落下就被另一只大手给攥在了掌心里。
布满厚茧的手掌是熟悉的温度，萧若珩忍不住将剩下的手指都伸进了他的掌心里，慕容则依然是冷面瞧着歌舞，似乎那宽大衣袖下交握的手并不属于他。
萧若珩轻笑了一声，轻轻地摇了摇他的手，随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眼前的歌舞，
此时阳光正好，若时光能就此停留，那便是此生难得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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