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第 156 章
此时的燕宫之中，那位阔别燕宫数年的娇客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她自幼生长的地方。
封门多年的长宁殿大门洞开，从门口至殿前皆是不苟言笑屏息伫立的宫人，回廊上青色的宫灯被依次点燃，微风吹过青穗随风飘摇，像是在欢迎久别的故人。
大门外两三个小黄门簇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内侍走进了长宁殿，曾经的中常侍宗齐已经过了花甲之年，腿脚比不得年轻人，他迈着小碎步，扶着身边年轻力壮的黄门一路走进了长宁殿中的小花园。
长宁殿中的奇花异草多年无人打理，早已落得个干净，唯有那一排的梨树依然立在那里，春日时花开，春过后花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知开了多少回，落了多少回。
梨树旁，那个纤细的身影迎风而立，长风吹过她的长发，带起她的衣角，像是时光从未带走一切，如梦般使人恍惚。
“娘娘。”中常侍宗齐望着那身侧影出了神，失声叫了出来，直至对方回首这才回过神来，方知自己认错了人。
“长公主。”宗齐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屈身给慕容永恊行礼，一张脸又恢复原本的笑眯眯样子。
“阿齐。”华阳长公主慕容永恊温和地看着他，一抬手立即有宫人搬了一张矮凳过来。
老内侍谢了礼笑眯眯地坐了下来，像是乡野间寻常的老翁一般，动作如行云流水一点也不推辞，着实是让那几个小黄门吃了一惊，因着在长公主面前不敢造次，这才屏息静气心手合一的立在那儿。
“这些年不见，你的气色依旧如此。”慕容永恊说，仿佛叙旧一般开起了话头。
宗齐笑着接了话，“奴才如今六十有一，比不得以前咯，倒是长公主风采依旧，尤胜当年。”
慕容永恊抿嘴一笑，宛如春风拂露，惊艳众人，举手抬足间皆使人神魂颠倒。
宗齐微笑着看着这个从小被他看着长大的小公主，恍惚间回忆起她幼时的模样，当年的那个小公主，如今真的长成了倾国倾城的美人了，如同她的母亲独孤太后一样。
慕容永恊笑着说：“你的话还是和从前一样好听。”
宗齐仍是一张笑脸，他认真地说：“公主知道，奴才从不撒谎。”
慕容永恊笑而不语。忽而大风起，秋叶飘零，慕容永恊抬眼看着身旁的那一排梨树，良久她才长叹一声，眼中带复杂又说不清的情绪，“梨花未见已白头。”
宗齐闻言轻笑：“您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说的呢？梨花落满地，人未老也白头。”
慕容永恊说：“那时候年幼总盼着长大，羡慕成年人的世界，仿佛头发花白便能随心所欲似的，如今却不敢说这种话了。”
宗齐心有感触，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他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子，她早已不是年幼时那个任性的小公主了，也许岁月没有磨砺她的容颜，但那双眼睛却不似当年般的清澈了，里面装着的是世事的沧桑，再回想她这些年的经历，宗齐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你怎么哭了？”慕容永恊笑着问，她总是笑着，仿佛除了笑再无其他表情。
宗齐拎着袖子擦了一把眼泪，说着拙劣的谎话：“没、没，是风沙迷了眼。”
慕容永恊宽容的没有点破他，而是另起了一个话头，“我同你也有多年未见了，这些年你可好？”
“好，奴才很好，有吃有喝的。”宗齐低着头这般说，不敢再看她了。
慕容永恊说：“他们待你好，我便放心了。”
这样一句话竟叫宗齐眼泪夺眶而出，他一想到她这些年受的苦却仍然念着他，便忍不住伏在地上大哭道：“奴才这条贱命早三十年就该断送在陆良山了，不值得您记挂至此。您既然回来了，就别再走了。您好好的，奴才死后才有颜面去见先帝先皇后啊。”
宗齐一番言语出自肺腑，任无情之人亦该动容了，然慕容永恊却不理会老内侍的苦苦哀求，反感叹道：“这皇宫之中也就只有你还记得我父皇母后了。”
“殿下！”
“好了，起来吧。”慕容永恊无奈，命人将宗齐搀扶了起来，“若是你再这样，我便再也不见你了。”
宗齐知道再哭下去真的要惹怒公主了，连忙擦了眼泪。他正欲开口继续劝说，只瞧见原本唇角勾着笑的慕容永恊笑容敛去，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左侧方。
燕帝大步走了进来，离慕容永恊还有一丈远的时候便停了下来。众人见他皆是跪拜，唯有慕容永恊站在那儿遥遥地看着他。
“永恊。”燕帝开口喊着慕容永恊的名字，足下却不肯再进一步。
慕容永恊扯了扯嘴皮子，前进了几步给她的皇兄行了一礼，“臣妹华阳见过皇兄，愿吾皇万福金安。”
她话音落后，宗齐跪在地上大声领着一众宫人道：“皇上万福。”一时间问安声如同先帝还在时一样传遍了整个长宁殿，久久不绝。
燕帝沉着一张脸，他眼中的烟火随着这一声声问安声逐渐的熄灭了，他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起来吧。”他收回了自己预备伸出去的手，绕过了慕容永恊，坐到了黄门搬来的龙椅上。
宗齐扶着慕容永恊起了身，随后就势立在了她的身后。
“坐。”燕帝给她赐了座，瞧着人落了座随后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来封信？若不是合粟说你回来了，孤倒还不知道你已经到了长宁殿。”
慕容永恊闻言抬眼看了一眼燕帝身旁的大总管，她这一眼直瞧的人汗毛树立。合粟不住的赔笑，慕容永恊却只瞧了他一眼，“今儿早上才到的，进宫时正赶巧皇兄在上朝，华阳不敢扰乱国事，故先回宫来给母亲请安，华阳造次之举，望皇兄恕罪。”
一个询问，一个赔罪，倒是不知道其中情谊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https://www.xdingdiann.cc/ddk194712/9904092.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www.xdingdiann.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ingdian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