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烦躁
乔九望望对面一江之隔的雁城，小得只看得到一个小黑点。又在江边坐下，仍觉烦躁，干脆躺下来，两眼一闭。
江风湿冷，凭谁也不能久吹，乔九心中不平，头脑发热之下不免多躺一会，冷风吹来两相发冲，竟然有些昏昏然，连眼神也看不真切了，不多时，只见到一个粉色的大蝴蝶般的影子翩翩来了。
乔九仍是面色茫茫然，缓缓坐了起来，定神一看，原来又是一个如她一般气恼得有些跌撞的人，等那人走的近了，乔九方才看出来，竟然是安陵加若。
此时两人离得已经很近，乔九纵然怕见安陵加若，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这时候再走显然已经来不及，就只好干巴巴地开口唤：“加若？”
安陵加若听闻乔九声音微微惊讶地停下来，而后也很没有仪态地一屁股坐下来，甚为惊喜地回道：“赫朵？你是赫朵吗？”
乔九这便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说自己叫什么不好？怎地将小时候的真名告诉给了她？万一她在南疆打探出了自己的身份可怎么办？
又转念一想，赫朵这个名字十数年不曾用过了，只是私下里几个人晓得，若是常在口上呼唤的更是只有教皇一人，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听出来的，人提南疆神教圣女，更多人都道她叫乔九。
至于本来的名字，原来早就被大多数人忘了。
安陵加若久不闻应答，于是拍拍乔九，却将乔九拍了个激灵，两人一下子互相吓了一跳，乔九托言说：“我方才在江边已经坐了好一会，一时冷的不禁有点发抖，实在是失礼了。”
安陵加若心里如明镜般知道不过是托辞而已，假若乔九身上功夫浅显得吹一会江风就这般不堪，在郾城根本就逃不出来了。可是安陵加若不想拆穿，也觉得不必拆穿，跟着应承说：“那是我唐突了！”
两人打过招呼就安静下来不再言语，因为各自心中有事，不讲话也没觉得哪里尴尬。
过了一会安陵加若率先打破了沉默，“赫朵心中也是有烦心事么？”
乔九想了想，“也不算烦心事，就是闷了，出来走走，江边开阔，就走到这来了。”
安陵加若闻言笑笑，“我也是，看来咱们真是有缘分啊！”
像这么没营养的话乔九也接不下去了，许久不答话又很不好意思，半晌竟然红了耳朵重新躺下去了。
两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又觉得先走很没礼貌，于是在江边一个坐一个躺，心思各异。
而教皇派出来的跑腿弟子知道，乔九有空的时候一向是赖在徐一处的，根本就没有去乔九的宅院，直接奔了徐一的住处，没想到竟是去晚了，又急急忙忙跑到乔九的住处，见房内一片狼藉，璃瑧还在一旁指挥着下人干活，连忙上去问：“璃瑧姑娘，圣女的房间怎么变成了这样？”
璃瑧见来的弟子有些面熟，应当是教皇座下的外门弟子，就答复说：“圣女今日心情不好，屋里东西又摆得不周正，方才出去散心去了，你回了教皇，就说等圣女回来必定先去见他。”
跑腿弟子为难道：“寻不到圣女我也没法复命啊，璃瑧姑娘，你可否告诉我圣女去向，我去寻她。”
璃瑧叹了口气，“她不愿意让人找到，消了气自然就回来了，否则我也早就跟了去，怎么会留在此处收拾残局呢？你且等等罢！”
乔九此时被风吹得一阵一阵的发冷，心中暗恨自己出来时怎么不带上璃瑧，脑子一热就出来这么远！又侧头看看安陵加若淡然的脸，琢磨着让她先走，自己再回去，正想着，就开口说：“女公子此次前来大理，应当不只是为了到江边来吹风的吧？”
安陵加若看也不看乔九，“是啊，没想到陪你吹了这么久，竟然一开口是要赶我走。”
乔九被人戳破心思，顿时大窘，耳朵又红了红，小声叨咕：“那我不说了，我走。”
“哈哈你真有意思！”安陵加若忽然发笑，跟着乔九一起起身，“我不过随便说说，你怎么这么容易当真。”
两人这回打开了话匣子，随便聊着风土人情，一路谈到城门口，乔九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送安陵加若回驿馆，然后再自己回去。
分别后乔九也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又跑到了徐一那，自晌午到傍晚似乎没什么差别，徐一好像连地方都没有挪动过，还坐在原处不停地写啊写。
乔九站在门口看了两眼，连门都没进去，忽然有些心疼自己桌子上的那个石镇纸。
白生了一遭气，还浪费了那么多好东西。
徐一乍一抬头见乔九站在门口，本来想问她今晚要不要留下来，却见到她垂眼皱眉，转身又走了，心道也不必留人多此一举，复又低头收拾了桌子，吃过晚饭之后歇一会，也就该睡了。
乔九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心里又火了起来，璃瑧老远见了乔九拖着步子回来便知这个小祖宗心思反复，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是惹不得，拉了一把跑腿的，结果没能拉住，还是被跑腿的凑到跟前去了。
“圣女殿下。”跑腿的上去打了个招呼。
乔九冷冷地看了一眼，眼神里仿佛若有刀，将新的镇纸掂在手里，“说！”
“教皇有请。”跑腿的言简意赅，边说还边退了一步。
乔九烦得将手里的东西一丢，“那老东西恁的烦人，大半夜来寻我做甚？”
璃瑧与跑腿的俱是不答话，说来也不算半夜，时间虽然不早倒也没晚得那么夸张，乔九越想越烦，起身往月塔去了。
余两人连忙跟上去，生怕乔九半道跑了，教皇拿他们两个出气。
等教皇见了乔九，已经距下朝过去了足足有六个时辰，便是有什么事也等不到乔九过来了，教皇心里生气面上却十分淡定。
“跪塔三天，反思一下。”教皇连问都没问就下了处罚，乔九也明白自己职责有失，然此刻心乱如麻，在诫塔跪几天也好，当下没有异议，率璃瑧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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