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对不起，我爱你
陈坡的心已经散了，散了并不是说他心不在焉，而是说他的心被吓得四分五裂了。如果你跪在血泊之中，面前的一对男女旁若无人地商量要不要杀你，你会不会害怕？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让陈坡惊慌的是，他们谈论自己的死亡，就像是在和路边的商贩砍价一样随意。
“那他该怎么办呢？”孙无梦为自己定下了底线和规矩，却又觉得眼前的陈坡是个不好解决的难题。
黎楠埋怨地说：“现在不是他该怎么办，是这个场面该怎么处理！”
这的确是个问题，人好解决，可是这间包间内的事情要怎么解决？
“我刚才想让他假装成精神病，把这件事情揽下来。”孙无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黎楠白了他一眼。“你是白痴吧？既然有你这样的怪人，肯定也会有别的。就算普通的警察相信这种事情，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信。到时候有人查起来，我是不是也要假装精神病？或者你把我们都杀了，灭口？”
开玩笑，就算让孙无梦自杀，孙无梦都不可能杀了黎楠。
就算让孙无梦粉身碎骨，他也不可能伤黎楠一分。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早知道会有这种麻烦，他就不杀秦科了。
看来，人确实不能乱杀，杀了之后会很麻烦。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人又不是我杀的。”黎楠说的很理直气壮。“不如这样，我继续睡觉，我进来就被陈总和秦学长下药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孙无梦愕然，对黎楠来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那……他……”
“我什么也不知道。”黎楠看了看包间，找了一个最为干净的角落，躺了下去。
陈坡傻眼了，姑奶奶你可别什么也不知道啊，按您那意思，我还是得死啊！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啊。
“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孙无梦没有办法，刚才他想杀陈坡，黎楠不同意。现在问她有什么办法，她又躲在一边事不关己，难道这是默许他杀了陈坡？
“大侠……我……我我我我……我喝多了！我什么也不知道！”陈坡几乎是哭着说道。
孙无梦傻眼了，一个睡着了，一个喝多了。那这具尸体是怎么回事？难道明天报纸的头条会就是，红高粱包间突现男尸，两名当事人一名喝多了，一名睡着了，没有人看到事情经过，如果事情真的像这样被公之于众，想必碑溪的街头巷尾又会多一些谈资了。
“姓陈的，你别给我装死。”孙无梦用脚踢了陈坡一下，把他从地板上挑了起来。“你去给我弄个旅行袋来，不许让别人看出什么，否则我让你死的比他还惨！”
陈坡像一个皮球一样，从地板一跃而起，肚子却是凹下去了一大块。“大侠脚下留情，我肚子要漏了。”
肚子漏了？孙无梦联想到陈坡满肚流油，不由得胃内一阵翻涌。
陈坡不敢说一句话，战战兢兢地去了。
“你要旅行袋干嘛？”黎楠躺在那里，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孙无梦呆了一下，他在迟疑要不要告诉黎楠。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会很匪夷所思，不过再匪夷所思，也需要黎楠的配合。
“一会你就知道了，不过希望你不要大惊小怪。”孙无梦眨眨眼睛，想要做出一个俏皮的动作，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俏皮。
陈坡很怕死，怕死的人都很胆小，都很谨慎。所以他知道必须按照孙无梦说的去做。如果对方是个普通人，也许陈坡会选择逃跑，但问题来了，一个脸都碎了还能随意杀人的人，是普通人吗？
所以，陈坡很听话，办事也很有效率。
孙无梦很高兴陈坡这么听话，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他不喜欢麻烦。
孙无梦抓起秦科的一块碎肉，眼角却看着黎楠。
他无奈地发现黎楠那双卧蚕美目一眨不眨地盯在他的手上。
“你可以不看吗？”孙无梦请求道。
黎楠问他：“不适合我看？”
“嗯。”
“好吧。”黎楠说着闭上了眼睛。
孙无梦手心伸出了几根黑红色的触手，开始吸收并解析手中那块肉的DNA。虽然只是一块碎肉，但是里面的信息足够让孙无梦记住秦科的外表，这样就够了。
“把他装到袋子里。”孙无梦的身体缓缓变化，变成了秦科的样子。
看到孙无梦吸收那块肉块并变身成秦科的陈坡很惶恐，因此在陈坡的裤腿之中，有一条小河缓缓流淌。闭着眼睛的黎楠闻到了一股异味，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孙无梦看见了黎楠的样子，他知道黎楠有洁癖，所以他很生气，他咬着牙看向陈坡。“憋住了，不然杀了你！”
陈坡的脸就像一个苦瓜，这种事情是说憋就憋的？已经处理一半了，那剩下的一半怎么憋得住？
“把他装起来！”孙无梦命令他说。
等到包间内的尸体被收拾好了，孙无梦扬起手，微小的病毒体如蝗虫过境，将包间内的所有血渍清理得一干二净。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孙无梦说。
黎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她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怎么办到的？”
“易容。”孙无梦耸耸肩，这种事情没法解释，难道要告诉黎楠他吃了秦科的肉吗？
“你是要让别人看到我和秦科一起安然无恙地离开？”
孙无梦赞叹地说：“瞒不过你。几天后，我会让秦科死于车祸。”
黎楠瞟了一眼陈坡。“他呢？”
“他不会说出去的，哪怕他说出去一个字，我都会回来杀了他。而且，这次的赞助很成功哦。”
孙无梦的声音也变得和秦科一样，他伸手拿过了饭桌上的文件夹，看着陈坡。“陈总，您对这次的合作满意吗？”
陈坡用哭音说道：“大侠，我很满意。”
“那么希望你好好赞助这次校庆，欢迎陈总5月9日莅临本校，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孙无梦伸出了手，硬是抓住陈坡，摇了几下。
“你该吃药了。”黎楠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小白脸。“你居然还有心思想我的赞助，我真是佩服你。”
“怎么了？杀人的事归杀人的事，赞助的事归赞助的事。杀人工作两不误。”孙无梦很认真地看着黎楠的眼睛。
黎楠厌恶地甩过头。“别用他的眼睛看我，恶心。”
“嗯，走吧。”孙无梦右手拉住那个旅行袋，就像一个正准备去旅行的人。
杨铭和肖辰两个人还傻傻地在饭桌上等着孙无梦，孙无梦提着旅行袋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差点没笑出来。
等到了红高粱门口，孙无梦知道，该和黎楠分开了。“我该走了。”
“恩，谢谢你帮了我。”
“不客气。”
黎楠的眼睛是天生的卧蚕，这样的眼睛很好看。她的眼不仅好看，还吸引人。哪怕是她在教训人，她的眼也是如毒药一样，让人难以抗拒。“以后别那样杀人了。”
孙无梦翻翻白眼。“我回去就学暗杀，一击毙命，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
“以后别惹这么大的麻烦了。”孙无梦笑了笑，指了指手中的旅行袋。
黎楠叹气说：“我不想惹麻烦的，是麻烦找我。本以为很安全，没想到秦学长会和陈总串通。”
“恩，下次多找几个同学陪你出来应酬，别总以为自己就能把事情办好。”
黎楠整理了一下头发，妙目看向他。“你好像很了解我？”
“我只是不喜欢麻烦。”孙无梦不自在地扭过了头。
既然讨厌麻烦，为什么又不怕麻烦地救黎楠。并且还千方百计地让黎楠置身事外？这样不是更加麻烦？
人总会选择说谎，不过很少有人能够堂而皇之地说谎，在说谎的时候，人总会有一些明显的举动。比如，转过头去不看对方。
黎楠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她的心中却有名为希望的东西存在。那么……可能是他吗？如果死人可以复生的话，一定就是他了吧。
孙无梦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他不想让她知道是他。“其实我认识你……”
“哦？你是……”黎楠的眼睛之中出现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我是一个怪物，我是弗兰肯斯坦一样的怪物。我之所以认识你，是因为我的身体上，有一个人的部分器官。”孙无梦知道，如果不给黎楠一个解释，黎楠不会罢休的。但是如果说了实话，黎楠会更危险。
对不起，我爱你。所以，请你忘了我。
对不起，我爱你。所以，请你从现在开始恨我。
对不起，我爱你。所以，请你能过的更好。
对不起，我爱你。所以，请你远离我！
对不起，我爱你。所以，请你原谅我。
对不起，我爱你。所以，请你走吧……
对不起，我爱你。所以，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但是，我不再是我。所以，不要试着再爱上我。
对不起……
黎楠安静地把头低下，她的影子在颤抖。
孙无梦的手握成了拳，又松开。想向前探，又没有动。想保持不动，却又努力挣脱自身的束缚。
她……在哭吗？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善解人意又温柔地安抚着黎楠。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带来了黎楠的发香。
很普通的香气，每个女孩的头发上都会有这种香气。
孙无梦却固执地认为，只有黎楠的发香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现在，迎风而来的发香却夹杂着眼泪的味道。
“他让我找到你，他想对你说，对不起，我爱你。”
孙无梦最终还是靠近了黎楠，在她的耳畔轻轻低语。
黎楠抬起了头，她面前的风碎了，那个穿着黑色兜帽衫的男人不见了，和他一样，只留下了遗憾，就那样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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