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胜利
“那我赌沈烨胜。”
楚峦青选了对面，然后问她：“不过，为何选翟英？他现在可是快露出破绽了哦。”
“直觉。”令汐道：“按话本里的套路，最先占上风的人一般都会落败。”
“哈哈。”他觉得此处应有笑声，但令汐认真的语气让他稍微沉默了一下：
“下次开玩笑的时候可以不用那么严肃。”
“不好意思。”她的声音这时才听出一丝笑意。
再看台上，二人打得正酣，时间一长不仅没有显出颓势，反而愈战愈勇。
尤其是沈烨，他在翟英暴雨梨花般的进攻中左挡右冲，已经逐渐适应了对方的攻势，用旁人难见的速度不断提剑刺向翟英的薄弱处，如此应变能力实在令人惊叹。
相较之下，翟英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的节奏已被摸清，而自己却还没有变化之法。这也不是说他弱到哪里去，纯粹是沈烨的战斗意识太强，不轻易被眼前事物扰乱，危急之下仍能静心分析形势。
“真是出类拔萃。”
白胡子火行宫主眼中满是欣赏，对身旁的金行宫主道：
“此子若长此以往，必成大器。只可惜不在我火行宫。”
学生优秀，老师骄傲，金行宫主谢元享受着他语气中的艳羡，笑道：
“呵呵，沈烨的确超尘，我在他这个年岁也没有此功啊。”
“砰！”
说话间二人局势终于发生变化，翟英高强度的进攻还是未能支撑，差了半式当即被沈烨抓住一掌拍中腰腹，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而沈烨不会等他缓过气，送出一掌又来一剑，他只能仓促抬剑去挡，却如何比得过早有准备的沈烨，眨眼间又是数招袭来，一招比一招快，皆是直击要害。
未等众人擦亮眼睛，场上形势已发生变化，翟英竟只剩狼狈格挡的份。他额上满是冷汗，右肩被划开一道血痕，只有神情愈发倔强。
这景象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火行宫众学子的威势，此消彼长，对面的金行宫学子气焰就立刻嚣张起来，声音都大了许多。尽管还有些火行宫学子不服气地说些“还没结束”之类的话，但底气却略显不足。
“翟英他”
方才对宁晗蕊辛言辣语的柳曼暂时放下了不满，满脸紧张地盯着台上的你来我往。
“他不会那么容易输的。”
她身旁的宁晗蕊出声道。她同样紧盯二人动向，只是神情不似他人忧虑。她似乎很了解翟英的实力，哪怕是方才翟英又受了对面金刺一击，眼中也没有波动。
而此时占尽上风的沈烨却没有得意，他之前和翟英交过几次手，心知对方的实力并不差自己多少，自己也没有进步神速到可以碾压对方，因此越是顺利他就越生出一种不安之感。
别想那么多了。沈烨心道，既然优势在我，那就乘胜追击，在对手反扑之前先将其打倒。于是他调气运力，乌金幻化十数柄长剑，四面八方围住翟英，随他意念疾刺而出。
就在这八方围困时，翟英眼底猩红隐现，所有长剑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嗡鸣着化为灰烬，沈烨立刻聚气成甲，抵挡住这恐怖的火焰。
“凌霄狱火！”
底下有认得这一招式的学子惊呼道，那赤中发黑的火焰威力无比，一经沾上灰飞难熄。翟英修炼的《凰炎卷》本就是极难的功法，而要使出凌霄狱火至少需练至第四重，以他化灵七重的境界来说实为惊人。
“嗯？”
高台上近距离观战的众宫主或多或少都露出讶异之色，雷行宫主汤鸿羲更是直接开口道：
“这小子不过化灵七重，居然能唤出凌霄狱火？”
火行宫主赵修齐捻着胡须，眼睛都笑弯了：“如何，此等天赋可称得上百年一遇？”
“那家伙，也太厉害了吧”
令汐身边的一位矮胖同砚目瞪口呆，其余人也差不离，只有李思柔仅微微皱起眉头。
毕竟翟英现在浑身裹焰，那诡异火焰不似灵力化形，倒像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好一个惨惨滔天焰，巍巍耀地光。
黑纹缠脸丝，臂膊皲裂痕，这景象可比宁晗蕊的火凤唬人多了，众人看着翟英如炼狱阎罗般的面容，各个屏息静气，只待看他发威。
直面他的沈烨心中震惊不比他人少，见到那赤黑火焰时沈烨才明白，翟英现在的境界还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凌霄狱火，刚才狂风暴雨的攻击都是为了掩盖他调转灵力念诀施招，果然不可小觑。
但既然站在这里，不论对手有多强大，他想的就只有如何取胜。
“嗡——”
乌金再次聚形成剑，数量比方才多出一倍。
“无用。”
翟英冷冷抬眸，狱火缠上金剑，但这次燃烧的剑在化为灰烬之前就如熟透的板栗般炸开，里面竟飞出数以百计的细小金针，飞速朝他射去。
但显然这些细针的硬度依然不够，一触及他身上的火焰便纷纷化为铁水。
“什么？”翟英却暗自一惊，这些东西本应直接灰飞烟灭才对。
细针所化的铁水却自主融成一片，紧紧贴着他的皮肤，压制了那赤黑火焰。他催动气海，灵气源源不断地涌进七经八脉，灼烧这层黏腻恶人的铁水。
沈烨心知此招撑不了多久，足下生风，瞬息来到翟英身后直取天灵盖。翟英迅速躬身躲过一击，手上动作不停，长剑带着邪火砍向对方脚踝。
只见你掀剑，我翻身，势均力敌难分输赢；猛虎斗蛟龙，青鸾对重明，各显神通分庭抗礼。
众人只觉眼前金光焰火交错，看得人眼花缭乱。一些学子心惊之余不免感到落差，暗道都是一个书院的，为什么你们这么秀？
“就快结束了。”
令汐听见楚峦青懒洋洋的声音，凝神向台上望去，果然看见翟英缠斗间怀中飘出一道白气，心想终于来了。
她赌翟英胜是有道理的，翟英上场时她就发现他身上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很像玄雾铜铃。这个法宝可以在三刻之内释放特殊白雾，明火一触即燃，对于火行者来说无疑是上佳法器。
不过她记得这件由白焰门锻造的法器造价十分高昂，寻常修士根本用不起。
法器一出就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它的威力，白雾四起，刹那铺满结界，也遮蔽了众人的视线。下一刻冲天赤焰取代了白雾，虽被结界所挡一簇也透不出来，但这燃满整个高台的火焰依然撼人心神。
台下吵架的、议论的齐齐噤声，瞳孔被赤色映亮，张大了嘴巴说不出一句话。
“这就是凌霄狱火么。”
宁晗蕊喃喃自语，自己虽能唤出焰灵，在同龄人中已是脱俗，然而比起这红光来却显得如此平庸。人与人之间，果然是不同的啊。
狱火渐熄，黑烟消散，众人纷纷擦亮了眼睛使劲去看那两个烟中人影。
翟英持剑而立，面无表情，沈烨则狼狈地倒在地上，发丝凌乱，衣衫被烧得发黑。
看来终究是翟英胜了。众学子心道，见识了凌霄狱火的恐怖威能，任谁来也会认为翟英更胜一筹。
“我认输。”
台上有人认输了。出乎意料的是，这几个字不是从倒地的沈烨嘴里发出，竟是从翟英齿间挤出的。
他神色如常地走下高台，只在经过沈烨身边时停下脚步，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低声道：
“下次，我不会再输给你。”
“金行宫沈烨胜！”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刚才发生了什么？”
疑惑和不满终于在封临生宣布结果时爆发，台下一片哗然，人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尤其是火行宫阵营沸反盈天，喧闹无法停歇。
学子们弄不明白，众宫主可看得真切，水行宫主卫清舒一挑眉毛，秀丽的脸庞露出笑容，点头道：
“掷出长剑吸引注意，然后趁机强攻对面灵力道口，料定其会下意识调转灵力保护道口，从而全力压迫心脉以致灵力紊乱。谢元，你可真是教了个好学生。”
险胜的沈烨呼出一口浊气，感觉四肢百骸无处不痛，强撑着爬起来走下了高台。金行宫参赛的其余四人赶紧上来扶着他，直道精彩。
“厉害啊。”
楚峦青看着脸上还有几道黑灰的沈烨笑着夸道。
“也是惊险。”他也笑了笑，“若不是翟英对凌霄狱火太过自信，现在认输的就是我了。”
原来他方才也是孤注一掷，赌翟英在那一瞬间会调转大部分灵力保护道口，以维持狱火的输出，否则他也不能仅用力量就逼得翟英气息紊乱。只能说以翟英的境界催动狱火到底有些勉强，又存着一击制胜的心思，才导致他慌了一瞬。
“你怎么知道沈烨会赢的？”
输了一顿饭钱的令汐在脑海中向楚峦青问道。
“我猜的。成败不仅看实力，还看心境。”他仍是那副悠闲的语气，“那个翟英，太想赢了。”
“下一场我上吧？”他扭头对沈烨道。
“……可以，当心别受伤。”
沈烨看着他，略加思索便点了点头，他们已经连胜两场，只要再赢下这一场就能直接进入下一轮。
于是楚峦青走上高台，底下隐隐响起讨论声。金行宫的学子们都没见过这位少年，更别提其他行宫了，此时都在谈论他到底是谁。
“你们不知道吗？他就是让钱询下跪的那个。”有知道的开口了，又引起一阵议论。
此时，人群中一道怨毒的目光死死盯上了楚峦青，正是那日被羞辱的钱询。他听着四周传来的八卦声，无边的耻辱感海浪般淹没了他，指节攥得发白，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台将他碎尸万段。
“哼，竟然出来一个无名小卒，赢了两场就这么看不起我们吗？！”
台下柳曼咬牙切齿道，在她看来台上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显然不属于书院强者一列，而金行宫派出这种人，摆明了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别大意，能上场就说明不是宵小之辈。何况……他还打败了钱询。”
一个尖鼻瘦脸的高个男子开口了，有个金行宫的人当众教训钱询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他眯了眯本就不大的双眼，凝视台上：
“这场我去。”
其余人看着他，无人有异议，他也是火行宫与翟英并列的强者，现在翟英落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去是理所当然。
高个男子走上台，看向楚峦青，尽礼节地微笑道：“不知同砚如何称呼？”
少年拱手一笑：
“楚峦青。今日来胜你一场，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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