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作为行动组的成员，基本素养还是有的，小赵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打开联络器，向上面汇报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考虑到安全问题，直升机已经被命令撤退，他们还是晚了一步。汇报完，又打开随身携带的定位器，上面显示标蓝了四个点位，淡蓝色的线相互连接成框，他们在其中一个角附近。小赵分辨了一下方位：

        “咱们往东北方向走，那里是最近的结界边界。只要出了结界线，咱们就安全了。”

        一路上，树木歪倒众多，树根破土而出，翻到外面。这里有坑，那里有壑。地势比之前更加不平坦，逐一跨越耗费体力。好在他们距离边界不算太远，虽然速度慢下来一些，时间也还是来得及的。

        青龙不愧为上古神明，即使相距甚远，依旧可以感受到脚下的细微震颤。

        刚才来的路上，小赵给他讲了青龙禁地的故事，和他在壁画上面看到的前半部分基本吻合，后面的与禁地无关的事情没有提到。

        一般来说，听完这些，再加上眼前所见，一般人可以已经吓蒙了。然而吴桐却一副非常轻松的表现，甚至还能插科打诨。

        小赵好奇：“你不怕吗？”

        吴桐想了想：“怕过了。”

        主要是太过突然了，看到那么大一个东西，怪凶的，心脏确实条件反射哆嗦了一下。

        小赵：“……”

        怕还有过了这一说呢？

        小赵又问：“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背你？”

        吴桐从倒下的树干上跳下来，闻言看他一眼：“你背的动？”

        小赵：“……”

        他和大人确实有些差距。

        一提到背人，吴桐想到，上一次他背人，还要追溯到宋良仁生日。

        那天宋良仁，姚白白，他们三个人一起去爬上，爬到一半，姚白白把脚给崴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个男人只能轮流背她。给他俩累得够呛，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爬过山。

        那次不知道怎么聊起来了，说到吴桐记路这个事情。

        宋良仁夸吴桐厉害，从不迷路，一条路走过一次就能原封不动地复述。

        姚白白问真的假的。

        吴桐先解释了一下，也不是从小这样的，在他很小的时候似乎迷路过，但他记不太清了，不过从有记忆开始，他便下意识去记路，硬生生练就的本领。

        然而，吴桐嘴巴跑火车的次数过多。受害者之一的姚白白立刻跳了出来，说她不信，除非走给她看。

        然后吴桐就背着她，她指挥他在空地上，乱七八糟地随便走了一通。然后说，好了，现在我不说话，你重新走一遍，看你记不记得住。

        结果谁知吴桐竟然真的重新走了一遍，分毫不差。宋良仁都惊呆了，因为走得路线太复杂，他并没有记住是不是完全一样。倒是姚白白一声轻哼，高昂着头，纡尊降贵地承认了。

        吴桐记得，也就是那天，宋良仁迎着日出，偷偷告诉他，他想向姚白白求婚，想要娶她。

        顾花生曾和他提过一句，姚白白金盆洗手的计划执行约在半年前，算一下，正好是那天前后。吴桐猜想，姚白白应该是听到了，所以才做出了计划。

        两个人都渴望奔赴美好的未来，谁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不过，还有机会。

        等这次回去……

        小赵又问了一句什么，良久没听见回答，转头就看吴桐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小赵叫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

        “宋良仁怎么样？”吴桐突然问道。

        “啊，你说你朋友啊。”小赵反应了一下。

        “我们已经做过检查了，没什么大事。等他醒来，会由我们的同伴给他催眠，他会忘记这些天经历的一切，还有九尾狐，她说让他把她也忘记。”

        吴桐脚步一顿。

        小赵没发现他情绪起伏，自顾自说着：“对了，说到九尾狐，她也跟来了，只不过不是和我们一个队，和显哥在一起。”

        “显哥？”

        “就是周显，”他解释说，“穿衣服很花哨的那个人。和我们同属行动处，只不过他是狸猫组的，很牛的。”

        听他的描述，吴桐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问：

        “……那个行走的鸡毛掸子？”

        小赵：“……”说实话，这形容还挺贴切的。

        这个时候，他们右前侧的树忽然扇动了一下。两人立刻停了下来。雾气虽然稀薄，但没有完全消失。不一会，灰白中出现了一团彩色的东西，类似于……

        一个行走的鸡毛掸子。

        小赵：“……显哥？？？”

        左顾右盼的鸡毛掸子吓了一跳，看向他们。

        “怎么是你？”

        “你们怎么在这？”

        双方异口同声道。

        可见白天不说人，说人人就到。

        周显错愕地看着他们，“怎么是你们。”

        “我们？”小赵不解道，“显哥你在找人吗？”

        “……”周显明显表情异样了一下。

        显然，他不善说谎，小赵发现了不对。前后看一圈，问：“显哥，你怎么在这里，九尾狐呢？”

        正常情况下，缚魂锁的控制方和被控制方不能距离太远，缚魂锁的控制长度就那么长，超出那个长度自动作用。而且也很少控制方会放任其离开眼前太远。

        “她……”周显有些踌躇地看了吴桐一眼。

        吴桐皱起眉。

        他极少出现负面情绪，但是这一次，不妙的预感让他烦躁。

        只听周显不忍道：“姚白白魔化了。”

        吴桐一怔，“什么？”

        周显狠狠挠了把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刚下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突然就魔化了，有可能是她身体里的混沌种受到这里高浓度混沌的影响爆开了。然后就不受控制逃离开去了，我正在找她。”

        小赵连忙看了吴桐一眼，急切道：“不是有缚魂锁？”

        吴桐脸色僵硬，冷若冰霜，一改之前轻浮松懈的模样。

        “唉，别提了。”周显懊恼地把手伸出来，手心躺着几块银色长条，“她就在我边上，我没反应过来，控制环直接被她破坏了，你看，都断成了好几截了。”

        小赵：“……”

        他讪讪地看着吴桐。

        半晌，吴桐说道：“我和你去找。”

        周显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这可不行，你的安全我们必须要保证，唉！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小赵也跟着劝说，“是啊，你放心，还有我们呢，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到成魔不可逆的事情。

        你一言我一语的，吴桐脸色逐渐缓和下来。

        两人以为他同意了，周显忙不迭地离开了。

        小赵小心翼翼地说，“咱们走吧。”

        两人又往前走了百十来米的距离，前方地面忽然出现一道裂缝，应该是刚才因为震动而裂开的，宽度大概有五六米。

        小赵看了看四周，地裂边上有一个树，长得还算高大，因为根系发达依旧挺立。他找了一根解释的树杈，把绳索绑了上去。拎着另一头，递给吴桐。

        “这个距离不好跳，绕路又太远了，咱们荡过去吧。”

        吴桐盯着他手里的绳子，突然开口，“可是我没有荡过，要不你给我示范一下？”

        小赵想也是，吴桐肯定没有做过。于是理所应当站了出来，把步骤和要点一一讲清楚，确认后吴桐听懂后，他握紧绳子，决定演示一遍。往后踏了几步，每一个动作都进行解说：“后退，助跑……”

        非常流畅地到了对面，他转身过来。

        “就是这样，非常简单，你来试试。”

        他把绳子甩了回去。

        “抓稳一点，不用太高，诶——”

        对面，吴桐接住绳子，并没有按照小赵说的做准备，反而把绳子系到树干上，打了个蝴蝶结。听到小赵的惊叫，吴桐拍拍手，冲他灿烂一笑，张开口型：“拜拜。”

        小赵原地跺脚，对着他越来越淡的背影着急道：“诶！！！你回来！！！站住！！！”

        可惜，没有人理他。

        周显是从北边后过来的，所以不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如果姚白白真的魔化，那么她的去处，很可能和之前那些褪去的魔物一样。

        照着这个思路，吴桐径直往东南方向去了。

        事实证明他的推断没有错，越往前，吴桐越发现一些痕迹，比如撞倒的树木，和树上的抓痕，最关键的是树枝上挂着的缕缕白毛。

        忽然，他听到身后一声叫喊。

        “站住！”

        吴桐往后一瞧，小赵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竟然很快跟了上来。

        吴桐连忙把手里的白毛随便一扔，向前奔去。

        越往深走，脚下的震动越明显。两人你追我赶，不知道跑了多久。稀薄的雾气中，吴桐隐约看到了一个庞大的背影，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找到了。

        他速度放慢，越来越接近，在大约三四十米外停下了。

        九尾狐似乎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全黑色的瞳孔黑雾溢出，陌生的神情，吐掉半截魔物。吴桐低头一看，应该是只鸟。可见即使入魔，口味还是没变的，对禽类情有独钟。

        吴桐轻声试探道：“小白？”

        没有反应。

        吴桐要抬脚向前，九尾狐龇牙，发出一声低吼。

        “好好好，我不过去，你继续吃。”

        吴桐一边说，一边慢慢后退。

        姚白白此时完全不认识他，如果贸然上前，估计会落得和那只鸟一样的下场，不过既然确定了姚白白所在，吴桐稍稍安心，等事情结束，让超管局把她带回去，超管局总会有办法……

        森然的目光逼视之下，吴桐一步步，逐渐脱离姚白白视线范围。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的小赵终于也追上来了，一把拽住他，毫无眼色地大声叫道：“终于抓到你了，哪里——”

        他的声音停住了，这才看到了九尾狐。

        吴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算是发现了，他一个人已经够倒霉了，再遇见超管局，简直就是一个超级加倍。

        下一刻，两人同时发足狂奔。

        身后，九尾狐一声嚎叫，丢下吃了一半的鸟，向他们追来。

        小赵边跑边喊：“救命啊啊啊啊！吴桐！桐哥！！你不叫她一下吗啊啊啊！”

        吴桐：“你当我没叫啊！她不认识我！”

        小赵听完，竟然有闲心安慰，“你别难过，只要成魔的都会这样，没有理智，认不出你的。”

        吴桐一点也没被安慰到，“我当然知道，她要是认得我就不会追我了！”

        他们俩还不算傻，知道往结界外面跑。生死关头，让他们爆发出了潜能，竟然真没让姚白白给追上。

        然而，紧追之下，也没办法遵循最短路线了，只能是看哪里方便往哪里跑，结果正巧这附近的结界线都赶在了上坡，他们这个速度，如果非要上去，等于往姚白白嘴里送，没跑出结界线就先玩完了。于是只能在山脚下擦着结界的边狂奔。

        两人跑得浑浑噩噩，不知所在，脚下骤然一空——前面竟然是一个陡坡！意识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来不及反应了，像个土豆子一样滚了下去。连滚带爬，过了很久才停下。

        吴桐大口地呼吸，听到远处的□□，扶着头坐了起来。这一滚，给他滚的头昏脑涨，感觉脑震荡要复发。

        等他坐起身，看到远处的小赵，也不叫唤了，面色铁青地冲他使眼色，嘴巴夸张地张开口型。

        吴桐看了他很久，分析出了两个字：

        “快……跑？”

        吴桐瞬间安静。

        烈日当头，树木倒了一片，然而他却置身于巨大的阴影之下。

        他缓缓抬起头来。

        山一般的黑龙，通体漆黑，阳光下，鳞片闪着乌光，上面有干涸的血渍，有的地方已经大块大块地溃烂掉了，露出森然白骨。

        巨大的龙头，绕了一百八十度转过来，如一辆货车，一双灯塔似的眼睛，居高临下地，透过黑气凝视着他。打量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小东西。

        吴桐头皮都炸了起来。

        更加不妙的是，他听到了身后的草丛也传来声音。

        前有青龙，后有九尾狐。

        吴桐独自夹在中间。

        剑拔弩张的时刻，吴桐脑子一抽。

        “呃……这么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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