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落花意谁人知 一
刀子更推开房门，大声喊道：“老婆大人何在？”
万春漫搁下手中的剪纸，探头应道：“夫君大人何事？”
“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这么酸气啊！”
江春柔推开刀子更，施施然走了进来。万春漫顿时喜笑颜开，赶紧跑过去抱住她狠狠地亲了一口，“春柔姐，我可想死你了！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那个谁，我们姐妹俩要说悄悄话，你还不快点消失？”
刀子更大喊，“遵命，老婆大人！”
江春柔叹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跟刀子更真是一对活宝，天造地设的一双，真是羡煞旁人。”
万春漫却没答话，把江春柔拉到花几旁，指着上面的几张剪纸，“这是我剪的鸳鸯，好不好看？”江春柔一个一个捏起来，左右看了看，忍不住笑道：“你不说我真看不出来，原来这是鸳鸯啊，我以为是鸭子呢。”
万春漫右手捏成小拳头，轻轻地打在江春柔的肩上，又一把搂住她的纤腰，“不许你取笑我，本宫才学习剪纸没几天，假以时日非得让你跪下来唱征服。”
“好好的，怎么学起剪纸来了？”
“以前在法国的时候，也没学会什么一技之长，除了念书就是斗小三，想想真是后悔啊，浪费了这么多时光在一个烂人身上，真不值当！要是早点遇到刀子就好了。”
江春柔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不对吧，我听说你们早在武大念书的时候就遇到了，人家还给你写了十五封情书。按理说，这缘分倒是挺早的，一点都不晚吧。”
“非也非也，这缘分早了不好，晚了更不好，不早不晚刚刚好。我活到今天最大的心得就是，远离大烂人，拥抱新人生，缘分来了就要抓住，永远不要说晚了！”
“再让你恋爱几次，你都成婚恋专家了，写几本书都不是问题，要不要在临海晚报上开个专栏？”
万春漫突然收住笑容，“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都说了，远离大烂人是女人人生幸福的第一法则，难道此刻你还不知道吗？那个曲子善是彻头彻尾的大烂人啊，谢天谢地你跟他离婚了，怎么这会你要开历史倒车，反而还要跟他复婚？我怎么都想不通！”
江春柔一怔，将头扭到一边，许久才说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说的是姑婆吧，她老人家的话又不是圣旨。我明天就去江树湾，我就不信了，关乎你终生幸福的大事她还要拦着不成。我能劝服她的，你相信我。”
万春漫的眼神里透射出无比的自信，这种自信在当年的自己眼里也有，只不过...江春柔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把自己弟弟被曲子善绑架勒索的事情一股脑说出来吧，自己担不起这个风险。
“你怎么不说话？”万春漫摇了摇江春柔的肩膀，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也许是我不够勇敢吧，也许是脱离不了那人的控制吧。”
“屁咧，那个曲子善，要才华没才华，要卖相没卖相，要人品没人品，除了生在曲家、含着金钥匙出世，他连屁都不如！你告诉我，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张行的心？”
万春漫是个急性子，说完这些话心里面堵得慌，要不能骂人骂得太狠，索性将花几上剪的几只“鸭子”一把抓在手里，瞬间撕了个精光。
“你以为我伤了他我就不伤心？他痛一分，我就痛三分，他痛三分，我就痛十分。我现在根本就不敢去见他，你知道吗？我怕看到他那落寞无神的双眼，我怕看到他日渐消瘦的双肩，我怕他发现了我的脆弱和心伤。”
说完，江春柔感觉自己刚才强打的精神一下子颓了下去，眼眶里泪光闪闪，鼻子也一下子不怎么通气了，发出一阵一阵的冲声。万春漫看着也心疼，再也不忍心用言语刺激她，只好紧紧地抱住她，给她一点身体上的温暖。
江春柔侧身将自己的双手抽出来，反过来抱着万春漫，“其实我在第三次看见张行的时候，我心里就隐隐喜欢他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带给我这么多的快乐，还有这么多的心伤。”
万春漫抬起头来，“第三次？”
江春柔点点头，“那一天晚上，应该是很晚很晚的时候，我在一家居酒屋喝闷酒，我坐在长台的最里边，他坐在长台的最外边，只有我和他两位客人。那时候他喝酒的样子，我至今仍然记得，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不过...不过他当时跟我一样，黯然神伤，无可消除，只能借酒浇愁。喝着喝着，他还吟起诗来，说什么‘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然后我就对‘主人酒尽君未醉，薄暮途遥归不归？’你说好笑不好笑？”
“不好笑”，万春漫摇摇头，“我觉得好有趣。”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是他将我背到酒店里。我们都喝醉了，各自在一张床上睡到大天亮。其实我知道他没有占我便宜，但我是女孩子对吧，不打他一巴掌不像话嘛。”
“必须的”，万春漫笑嘻嘻地说：“要是我，这巴掌必须重重地打。”
江春柔摇摇头，“我打他一巴掌不是因为要维护我的矜持，而是我想让这个男人从此记得我、记住我。事后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坏了，不过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真的，哪怕是到了此时此刻，我也没有半分后悔。自此以后，如果我和他再也不相见，也许我和他，他和我，彼此都只是对方人生中的普通过场而已。谁知道我出了一次差，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这家伙居然成了我的同事，成为山河地产的市场部经理。”
“傻瓜”，万春漫叹道：“这就是缘分啊，既是你的缘分，也是他的缘分。”
“嗯嗯嗯”，江春柔点头不止，“可惜我一直是一个有夫之妇，根本没有爱人的资格，也没有被人爱的资格，但是我就是收不住对他的好感，这好感与日俱增，渐渐形成了对他的依赖。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那一次我们去大理旅行，我骑单车的时候不小心跌进了洱海，湖水冰冷刺骨，我差点把小命搭在里面，幸好有他，他奋不顾身跳进洱海，把我救起来不说，还把我送到最近的医院，足足陪了我一整夜。我告诉你，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夜，我从来没有想过，在我一生里还能重新感受生活的美好。自从嫁给曲子善后，我的天空从来没有那么明亮过。”
万春漫抱着江春柔，咯咯笑个不停，“傻瓜，那是因为你重新恋爱了——就这么简单，看见了那个人你就感到快乐，看不见他你就感到失落。这感觉，我体验过三次，而这一次是最重最浓的，你不知道刀子更他有多有趣、有多好！”
“所以我要恭喜你啊，你的情感之路也算坎坷了，不过终究还是让你找回了久违的快乐和幸福。”江春柔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所以我也希望你找到同样的幸福！”
歇了一会，万春漫突然问道：“春柔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会是被曲子善胁迫的吧？”
江春柔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想太多了。你怎么会想到这一层上，我只是不想让老太太失望罢了，春漫，你千万别乱想，也不要跟外人乱说。算我求你了，好吧。”
“我就随便一问嘛，你不要这么激动。”
“也许这一生我就这样了吧，听说张行和何小怜也快结婚了吧！“
“你说你们俩也真是的，有情人终成路人，想起来都让人心疼。不过直觉告诉我，张行根本就不爱何小怜，他是被你气到了，故意抢在你前面结婚，这样心里面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那家酒店一般般啊，服务生的服务态度一般般，大堂的几根大柱子超级碍眼，还有室内的装饰设计也是土包子，搞不懂，设计师脑子里都装屎了吧。最搞笑的就是那个大堂经理了，腰围估计抵得上半个身高了，胖得就跟猪一样，好好笑——”
张行听到这话，心中满不舒服的，就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好了好了，人家自己也不想这么胖的！你不知道吗，有些人是因为身体有恙不得不吃一样药物，这种药物刺激身体不断长胖，说不定别人心里也不好受，你怎么在这里说风凉话！下次我不许你这么说。”
何小怜见张行冷眼以对的样子，心里感到极不舒服，“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干嘛那么凶！再说，这酒店不是你选的吗？我发表意见也不行吗？到底谁是你的未婚妻，难道不是我，是那个大堂经理吗？”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多其他人多一点尊重。”张行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便伸手过去去摸她的手。
“谁要你说教了？我长这么大，难道你还要我重新回炉再造吗？”说完，她重重地推开了张行的手。
女人真是难伺候，张行心中不由得一阵叫苦。
“我问你，那个卫晓宇你到底开除不开除啊。她都骑到你老婆头上了，你还要留她做伙计？”何小怜突然想起上午的事，更是气上加气。
“她也没把你怎么样，你能不能就算了？”
“算了？你说的倒轻巧，你知道她骂我什么吗？她说我是狐媚，是小狐狸精！我到底狐媚谁了？”
“你们女人吵架不都是这样吗？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何小怜听到此处，火气不但没消，反而更加炙烈了。
“张行，她卫晓宇是你什么人，我何小怜是你什么人？”
张行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卫晓宇是我的同事，你是我未婚妻，这算什么问题？”
“算你三观及格，既然如此，你未婚妻我，让你开除一个普通下属总是可以的吧！”
张行急了，“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两码事！晓宇她工作上又没犯错，我为何要开除她？更何况，晓宇本来有更好的工作机会，她都放弃了，跑到杯莫停这种烧烤店帮忙，本着朋友仁义，我也不可能开除她。”
“你...你不可理喻！张行，我倒是脑子里有点端倪了，根本就是你跟卫晓宇不干不净！”何小怜猛地站起来，两边腮帮子气鼓鼓的。
“你说什么！”张行一下子被她气糊涂了，没想到她居然这样拎不清道理，说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胡话，“我不许你再说这种话，我倒无所谓，但人家晓宇是未婚的小姑娘，你这样乱说话会坏了别人的清白你知道吗？”
“我乱说话？那我问你，人家卫晓宇是岭南大学的高材生，好好的工作机会不要，跟着你后面当一个跑堂的？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吗？她分明就是对你有想法！还有你，一个普通下属都动手打你的未婚妻，还出口伤人，你不但毫不惩罚，还不停地替她说好话！你敢说你不是偏袒她？你敢说你们俩没有私情？”
“啪！”
张行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记耳光毫无征兆地打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何小怜捂着发红发烫的脸蛋，用极其怨恨的眼神看着他，胸口起伏不已，许久才吼道：“张行你好样的！你去找你的卫晓宇结婚去！我退出不玩了！”说完，一口气撒开大长腿就跑出去老远，张行担心她出事，赶紧招呼侍应生买单。
“年轻人，如果你现在追出去了，我敢说你们将永无宁日，而且你永远被压在身下，失去了一个男人本色。不如等她好好冷静一下，迟点时候好好聊聊。这事明显是她无理取闹了，你不能太放纵她，再说，你自己也要冷静冷静。”坐在隔壁台上的一个中年妇女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这位阿姨说的也对，自己有时候就是对女孩子太没有原则了，所以才闹出了这么多的风波和痛苦。
“多谢前辈教诲，晚辈句句铭记在心！”
张行上前，大大地鞠了一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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