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声更胜有声 一
老太太突然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做法不厚道，不顾江湖情义？“
张行微微一笑，“好心办成坏事的例子比比皆是，阿姨你何必自责到今天呢？如果曾经是一个人不快乐，那现在岂不是两个人都不快乐？”
“你倒挺会哄人。”
“我看得出来，江经理并不恨您，也一直很关心您。这次她虽然没有去机场亲自接您，但对我却是千叮万嘱，各种细节都想得很周到。您看，这间房间的开水，提前15分钟烧好了的；洗手间的热水也是提前放好的，还有她知道您用不惯酒店里的洗漱用品，全都换成您往常用的。”
张行说着说着，竟发现老太太眼角有眼泪滑过，赶紧从纸抽里抽了一叠纸巾，恭敬地递过去。
“春柔一直对我这个老婆子很好的。越是这样，我的良心越是不安。”
“一定会好转的，我相信。”
老太太突然感叹道：“这里我找你另有要事，你得答应我老人家，出了这个人不得告诉任何人。”
张行伸出右手发誓，“苍天在上，晚辈张行在此起誓：今天晚上我所听到的任何机密，未得许可不得对第三人提及或暗示。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你倒机灵。”老太太突然笑了。
“晚辈不敢相欺，惟求心安。”
“我和老头子这两年感觉精力大不如前，前阵子我们合计了好几宿，打算逐步放权，将各项产业平稳交给几个不成材的儿女。初步想法是，子善接管华尚酒店，子璇接管华彤汽贸，春柔接管山河地产，子殷接管其他产业，这样我们老两口就可以稍稍享享清福了。”
张行相信，这个计划绝对不是“最近几宿”想出来的，只怕几年前就有了想法，要不然何至于让曲子善和江春柔分别进入华尚酒店和山河地产？无他，历练而已。
张行笑言，“这么大的家庭机密，前辈居然坦言相告，晚辈却倍感压力巨大。”
老太太拍拍他的肩，“如我不信你的为人，就绝不可能邀你相谈。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我和老头子年底就会正式公布。”
张行又是一笑，“那晚辈的誓言岂不是白发了？”
老太太喝了一口水，“我几时让你发誓的？”
张行顿时语塞，不禁心叹，姜还是老的辣。
“春柔在山河地产历练也有三年了，我打算让她年底正式挑大梁，担任总经理，而你则担任副总经理，全力辅佐春柔稳定大局，将山河地产做大做强。你能做到吗？”
“晚辈自当竭尽全力。”
“春柔样样都好，就是这些年的心结日积月累，太多的不快乐和伤心事消磨了她的心性，我已经很久没见她笑过了。我们初见的时候，她不可使这样，梳着两只可爱的马尾辫，就跟画中的人一样，嘴巴又甜，把我们老两口逗得不行。唉！好怀念那个时候。”
“原来她也青春张扬过。”张行忍不住感叹。
“不了解春柔的人，往往都说她是一个个冷冰冰、不讲感情的人，我听说你们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三伏也寒冰美人’，可有此事？”
明明是苏见他们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会我在这里背这么大的黑锅，苦也。张行心中已将苏见他们骂上一万遍。
“晚辈也听说过，不过就是一些闲言杂语而已，阿姨何必当真呢？”
“我当然不会当真，但是误解也是一种理解，你躲不开也避不了。你呢，聪明机警，乐观向上，又能说会道，善于建设团队公司，可以说是春柔在管理工作上的良师益友。你和春柔两个，一个27岁，一个29岁，骤然进入管理层，可以想见会有遇到多大的阻力和非议。我问你，敢不敢做、怕不怕接？”
张行当机立断地说：“一怕二惊三担忧，万事不成。晚辈就豁出去了！”
老太太轻轻击掌，说：“年轻人，要的就是这种不怕死的劲头！”
“晚辈才来山河半年不到，就飞升到副总的岗位上，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免不了会有人说三道四。江经理身为曲家媳妇，一跃而成为总经理，所受到的压力和非议，比我只多不少！晚辈愿意与江经理有进无退，共命运、同呼吸。”
老太太打了一个哈欠，“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困了，你走吧。”
第二天一早，张行让卫晓宇挨个敲门，张罗大家吃早餐，整理行装准备出发。他来到老太太门前敲门，无人响应，再敲，还是无人响应。他急了，直接上拳头敲门，轰轰作响。
“你在做什么？”江春柔很奇怪地看着他。
“情况不妙，老太太在屋里，我敲了三次门都无人应答。不行，我去找服务员过来开门。”张行说完就要去找人。
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不准去。”
“为什么？”张行低头看着抓住自己右臂上的小手，光洁修长，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只手。
江春柔连忙将手撤回，“轻薄浪荡子！”
张行当然也知道瞪着女孩子手看个不停很没有礼貌，自己不便狡辩，只好继续问：“为什么你不让我找人开门？大部队就要出发了。”
“谁告诉你老太太要跟我们同行去大理了？”
“不是吗？老太太连夜赶来，难道还有其他事？”
“我一早就送太太去机场，她回临海了。我们走吧。”
张行用手摸摸自己下巴的短须，心想，老太太兴冲冲地赶到昆明，跟自己交代了事情就回了临海，可见她是来专程找自己的。这么说来，江春柔接班总经理已成大局，而自己真的能当好这个“张子房”吗？
江春柔走了几步，却没听到回应。回头一看，那呆子正在门口发愣，全然没听见自己说话。
“你就这样当队长？让全部人都在餐厅等你！”江春柔一跺脚，径直抬脚走了。
“走就走呗，凶什么？”张行怏怏地说。
“听说你的外号叫万事不求人？”
一个穿着考究西服的人对莫求仁说：“我是你的律师李海鹏，你也可以叫我李律师。”
莫求仁望着这个陌生人，一脸的迷茫。
李海鹏笑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呢！你本来有一个很好的前程，不是吗？”
莫求仁注视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海鹏微微一笑，“临海市规划局——很多人找关系都挤不进来的单位，相信当初阁下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杀进来的，很不容易，也很了不起。”
莫求仁懒得跟他扯东扯西，“你有话可说，有屁快放。”
李海鹏脸上依旧挂着标准式职业笑容，“爽快！我最喜欢跟爽快的人打交道。”
莫求仁看了他一眼，垂头丧气。
“阁下已经做到科长的位置，假以时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但是莫先生，请你想一想，你的父母知道你丢官入狱他们会怎么想？你暗中收集资料想要扳倒某人，这算不算自找苦吃、得不偿失吗？”
莫求仁闻言一惊，“你真是我的父母邀请的律师？”
李海鹏一摊手，说：“如假包换。你的父母巴不得现在就能把你捞出去。他们痛心疾首，每天都睡不着觉，白头发都长了不少。”
莫求仁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发根，“你别说了！”
李海鹏说：“身为你的律师，我有责任助你脱罪。”
莫求仁说：“你有什么本事，又有什么能量？助我脱罪？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无罪开释！”
李海鹏突然哈哈大笑，“莫先生，所谓隔行如隔山，我在圈内是号称‘捞人王’的一号人物，几乎不失手。再说，你这些年吃拿卡要、索贿受贿的那点钱，根本不是事，也就有钱人包几次场子的开销而已。我们可以替你添上这些坑。”
“你们？”莫求仁好奇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李海鹏神秘一笑，“这么跟你说吧，我的委托人有两批人，第一批人是阁下的父母，另一批人的身份我不便透露。我只是想请你多为父母考虑一下，还有原本属于你的大好前程，不要再和刘处长和曲先生他们为敌，那就万事大吉了。”
“你的意思是？”莫求仁抬起凌乱无神的脑袋。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最快今天，最慢明天，你就可以出去和父母团聚了！”李海鹏发出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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