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熟人
时间：黑门23年10月12日/地点：雷德帕斯大宅
荒村古宅，暴雨消缺，朗月高悬，晨星初陨，破晓终临。
晨起，达尔文早早醒来，清点起大家的行李。我半宿未眠，精神非常萎靡，昨晚与门罗的会晤，使我思绪万千。守护者之力确实危险，守护者中的守护二字既有守护艾泽拉斯之意，亦是守护老天赐予的神力。这份天大的责任不该让一个六岁的女童来背负，我也有点矛盾，实际上门罗说的话是有一点道理的，如果帕米拉被杀，能力被歹人夺走，那么守护将转换为毁灭。
但是，作为一个人所要优先秉承的是最基本的道德，屠戮女童的行为我做不出来，也不会容忍任何人去做。
更加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帕米拉的心智还不成熟，我能想到的唯一解决方式只有将她强行带回卡拉赞，但她不会配合，与一个孩子出现争执时，她会优先想到的是与之对抗，诉诸武力。一个身具神话之力的人发飙，我们绝不是对手。
塞壬所受的重创现在可以做为次要问题延后解决，第一次手术后，他的伤势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生命已然无碍，塞壬本身的强壮程度又异于常鱼，肌肉组织比钢铁还要结实，但他的神经系统大约相当于普通人，所以现在仍未苏醒。
另外，现今最为紧迫的问题就是失散的几位同伴，这一夜的暴雨，恐怕掩盖了大部分我给他们留下的路标。这个标记是我跟敏娜学的，她曾教我画一种造型简单的小鸟，鸟嘴与鸟尾各有两种形态，不同的组合方式代表的指示方向不同，例如鸟尾高翘的时候，是按照鸟嘴的方向来指明路径的。这种近乎暗号的标记可以避免敌军轻易找到我方位置，一般用于战争双方的谍报部队。
敏娜研究的暗号她自己绝不会误读，但她整晚未归，这不禁令人担心。幽奈公主第一次出家远游，虽然她很有担当，又非常聪明，可她毕竟只有十四五岁，如果在我手中有任何闪失，赞达拉必倾天下巨魔之力兴师问罪。三组人中，最令我不安的是艾比和贝斯特，且不说艾比二百五的脑神经，单说贝斯特那种特立独行的世界观和他的毒舌，就早在祸事发生前给灾难留下了明确的动因。
我跟会客厅中的大伙说明缘由，请众人分头出门寻找，纳尔菲克大佐觉得做为部落的军人，执行命令是第一要务，但既然盟友现下有实际困难，采取必要的帮助是一种充满荣耀的行为。于是作为全权指挥，我请姆塔留守大宅，一则看住矮人俘虏，二则守卫重伤的塞壬还有两名吓坏的银色十字军。
纳尔菲克和祖塔负责搜索镇东，牛头人卡多尔和达尔文搜寻镇南，我和卡林前往镇北，克罗米和逍逍则搜索镇西。
达隆郡原为洛丹伦军事重镇，又是粮食最大产地，连接着边防之城斯坦索姆和贸易都市安多哈尔，由于雷德帕斯家族的世代驻守，达隆郡达到了固若金汤的程度，瘟疫来袭后，它也是最后一座陷落的城镇。亡灵大军先是攻陷斯坦索姆，再以三日轻取洛丹伦王城，紧接着用半年时间突破魔法之都达拉然的全部防御，在之后的北进中彻底将安多哈尔化为一座死城，最终才倾全部军力冲破达隆郡的防御。那场战斗也是极其惨烈的，一波接一波的亡灵大军不断冲击达隆郡铁卫士组成的防御工事，战斗从清晨打至黄昏，人墙化为尸山，旷野和农田最终变成了坟场。
我和卡林此时走在无人的街道，城镇中的设施十分现代化，路边分列着被碎肉堵塞的排水井，每家每户门口都有邮箱、路灯。建筑大多是不超过十米高度的底层楼房，和我家很像，但面积要比我家大很多。这还是一座充斥着信仰的城市，或大或小的天使雕像有的做为建筑装饰，有的独立于广场，更有墙壁上的浮雕像绘讲述着圣父、圣灵的故事。
两个活人的到来使这座死城变得尴尬而迥异。
在路过一个消防站的时候，卡林毫无表情地问道：“牧师，天父遗弃我们了吗？”
“十诫中头一条就是不做怀疑，但是我也曾迷惘过，当我第一次亲眼目睹那片尸海的时候，当我扶着冰冷的棺木从地下爬出的时候，当看到一副骷髅或是一个会说话的人头的时候，我都曾怀疑过。但我现在释怀了，有很多真实的人，富有感情的故事，它们告诉我，世界没有我们眼前呈现出来的那么悲惨。”
卡林：“你接受了，但我不接受。看看。。。他们。。。看看。。。帕米拉。”
“属于每人的幸福终将来临。我们每个个体都拥有老天赐予的责任，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的那份工作做好。我知道你想复仇，消灭天灾。但这件事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你在这一过程中的责任可能连你自己都觉得微不足道，但那就是你的责任。就像塞壬舍身保护你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我了解他，他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耿直，他比一般人更加了解自己的责任，还有他所庇护的人的责任，还有救治他的我的责任。每个人都会死，你家人的惨剧不是死，而是死后无法去往天国。你要相信我能完成我的责任——超度众生。”
卡林：“我已经不愿相信老天了，但我相信达里安，也同样相信你。我亲眼见过被灰烬使者斩杀的天灾士兵，他们的灵魂无比圣洁地飞升天国。”
“对了，达里安有什么线索么？”
卡林：“他是在执行一次秘密任务的时候失踪的，至于任务的具体内容，只有麦克斯威尔总帅和达里安两个人知道。之后达里安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复命，总帅表现出了极度的担忧情绪，所以派第七大队出外秘密搜寻他的行踪。被灰烬使者烧毁的天灾尸体一直延续到考林小镇，就在我们专注于这些线索的时候，遭遇了骷髅王的天灾残部。”
“达里安和灰烬使者对于这场战争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我在安多哈尔见过克尔苏加德，他非常想得到那把圣剑，再用它开启一座灵魂宝库。你说你们曾在骷髅王的追击中遇到了受困的血色十字军，达里安的哥哥雷诺也曾在其中充任要职，所以说达里安的下落大概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被天灾抓走，二是被血色十字军关起来。如果是天灾所为，骷髅王霍古斯就不会继续耗费兵力去搜索考林镇。”
卡林：“你的意思是达里安的失踪跟血色十字军有关？”
“很有可能，现在我们收集的情报中还不知道雷诺生前有没有把灰烬使者的秘密告诉其他血色成员，如果让那帮疯子知道，他们很有可能为了阻挠克尔苏加德的计划，毁掉圣剑甚至杀死达里安。那么事情就大条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达里安是怎么被伏击的。”
卡林：“这个我们也不知道，线索是在考林镇消失的没错，但是具体的细节我们根本没来得及研究。”
不知不觉的，我们已经走到了镇外，此前搜索过的地方完全没有人迹。刚走到市郊，我就发现了一串脚印，这明显是巨魔的足印，巨魔族以穿鞋为耻，他们喜欢戴脚环或趾钉用以装饰，巨魔只有两个脚趾，而留下脚印的人的双脚又很小，所以可以暂时确定这是幽奈留下的。我和卡林顺着足迹一路追寻，最终来到了一座大墓前。
这是座家族墓园，入口是六柱规制的小型神殿，几根廊柱之间围着通往墓室的下行石阶，对面的墙壁上浮刻着一段圣言。其中明确写着这里埋葬的是五大圣骑士之一的【加文拉德·厄运】。
我们小心翼翼地踱下石阶，以防伏击，但刚走到墓室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刚刚起床的幽奈。
她见到我们惊讶了一下，不禁脱口而出：“啊！怎么是你们？”
“你在等人么？”我打趣地说。
幽奈恢复了笑嘻嘻的常态：“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不过你们看看这个。”她指了下一口空棺，在棺材底部用血写着一段话，第一句话就是：‘杀了我！否则就太迟了！’
‘我是巨魔战将哈米娅，饥荒已经持续了半年，我和丈夫被迫离开神坛，出外觅食。在穿越祖玛沙尔的时候，我和老公吃了点坏掉的肉。我们已经变了！我们已经被感染了！现在我可以感觉到巫妖王的话语在我耳边萦绕，那声音要求我去祖玛沙尔，并感染更多同胞。我知道我无法反抗他的命令，所以在我失去一切之前，我用丈夫的血写下了这些。杀了我！否则就太迟了！’
最重要的这句话先后出现在了开头和结尾，其中隐含的种种细节无不让人动容，哈米娅是个烂苔部族的女性巨魔战将，她和丈夫在饥饿中生活，走投无路中吃了‘脏肉’。克尔苏加德要求她们去感染同胞，两人协商下，丈夫毅然决然地自尽，但他不忍心杀死妻子。哈米娅早已无力自戕，只能写下这段话，至死都不愿去伤害自己的族人。
“又是一部人间惨剧。”我给了卡林一个眼神，告诉他面对这一切时还有人可以刚毅和坚强。
幽奈：“昨天为了避雨，我躲进了这座墓穴，然后就发现了这段话。”
“她丈夫的尸体呢？”
幽奈：“没有，他恐怕已经加入天灾了。”
“那加文拉德的尸体呢？”
幽奈：“也没有。”
“哈米娅呢？”
幽奈：“没见到。”
“唉~~！最后的愿望咱们都无法替她达成了。”
幽奈：“不见得！我有方法可以追踪她的下落，只不过昨晚下了雨，可能没那么容易。”
“哦？什么办法呢？”
幽奈：“烂苔巨魔身上具有一股原始的苔藓味，也就是臭味，所以其中的女性一般会喷巫毒香水。而巫毒魔法最终都会形成少量的奥能，我可以用［奥术牵引］追踪这种奥能。”
“难道所有法术中都包含奥能么？我在遇到你之前，压根没听说过这个词。”
幽奈：“只有两种法术中不会产生奥能回响，这两种法力恰恰还都在一个人身上有所体现，大哥哥，你猜这人是谁呀？”
“魂力系和神光系么？”
幽奈：“对了呢，这个人就是大哥哥你。”
“那现在怎么着，你需要准备么？”
幽奈：“不需要，咱们现在出发。”说完，幽奈在手中托起一个紫色的奥术小球，引领着她的手臂缓缓前行，我们也好奇地紧紧跟随。
大约走了三十分钟，前方来到了一处山坳，达隆郡三面环山，而我们到达的地方是东面的群山一角。
这里还是没有人，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挂着一张完整的人皮，掉落在地的獠牙与挂在人皮头顶上的红色寸发可以证明她是那个巨魔。
幽奈一脸震惊，马上收起了魔导球。我也十分诧异。只有卡林非常镇定地说：“这是食尸鬼的第一次蜕皮，我们只能祈祷他可以靠自己的精神力摆脱巫妖王的行为控制，就像你和幽暗城那些家伙一样。”
“食尸鬼很弱啊。我曾有个食尸鬼朋友。”
卡林一脸凝重地说：“食尸鬼在天灾部队确实位阶很低，可以说是最底层的亡灵了。但蜕皮是很可怕的，摆脱皮囊就等于摆脱人格，在灵魂的极度痛苦之下，很多食尸鬼会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力量。而且原本的体质和最终达到的力量程度紧密相联，她生前是巨魔战将，本身的格斗技巧和膂力常量必定破表，现在咱们也不知道她老公是否还在她身边。所以说，如果遇到她，咱们最好逃走。”
“也不用太早做判断。我拥有大天使亲口传授的驱散之咒，可以逆转巫妖王的精神统御。”
卡林和幽奈被我说的话吓了一大跳，异口同声地大叫着问道：“你可以彻底粉碎亡灵天灾？”
“哦，是我没说清楚，驱散之咒只对三个月内尸变的人可以起效。。。”
正说着，三人同时惊觉，不远处有轻微的吧唧嘴的声音。
我赶忙收声，对他俩做了个‘嘘’的手势，并且细细辨别声音的方向。山坳中长满了灌木与紫杉，寥寥无几的树叶凋落殆尽，而那个声音来自其中一片犹如沙漠中仙人掌一般坚强的矮树丛，那个树丛随着那种声音一同颤抖。我们蹑手蹑脚地欺近，他似乎发现了我们，因为他咀嚼的声音更大了，树丛的晃动也突然剧烈起来。
我瞬间拉出一张【圣光结网】，双手拉着，准备投下，幽奈也用魔法丝线挽了个结，制造出一个绳套，前手齐眉，后手截腰而立，随时蓄势待发。卡林抽出腰间长剑，准备找到最合适的位置刺入树丛。
卡林一剑还未插出，从树丛里飞出一个东西，幽奈吓得一甩手就把绳套扔了出去，正好套在那个东西的脖子上，我的应急反应和幽奈一模一样，光网也在同时套中了那个血红血红的尸体。卡林举剑乱挥，罩住了自己要害。
那东西却似乎没有生命，从空中重重摔落在地。这是一具真正意义上的尸体，可能在数小时前，她还是个会说会动的食尸鬼，但现在她只是身体残缺的大扇肉块。我马上意识到这具尸体是被树丛中的某个东西丢出来的，慌忙松脱手中的光网。我们根本来不及做其他应对，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已然冲出了树丛。
这个‘人’没有表皮，但是覆满骨骼的肌肉组织毫无血色，他的肌肉呈现出的颜色是黯色的黑。他的头顶两端长着两撮顽固的毛发，使这个‘人’显得有点调皮。
“什么鬼？”我做出了正常人惊讶时最常见的呼喊，卡林更加过分，直接飞出一剑，砍向那个东西的头。这名食尸鬼低头躲过，试图用肩膀撞开卡林，后者的轻剑挽了个剑花，自上而下戳了下去，他的后背随着‘噗’的一声被细剑贯穿，但他毫无知觉，随着上半身的直起，卡林手中的剑被拉着向后撅起，他不得不撒了手。
在他直起身子的一瞬，我和幽奈同时大叫：“别伤害他！”
那个东西见到我们愣了一秒，随后立即像个漏水的莲蓬头，大哭起来，他边哭边说：“宝宝。。。宝宝好想你们！你可以想象吗？一个完全没有战斗力的食尸鬼怎样在野外求生。你们为啥要抛弃我呀？那天的天空好红好红！其实我是不承认你们所认为的路痴属性的，这只是稍微稍微的偏见。即使你们不会认为这是一种偏见。我也不知道去吃什么，只能到处去翻找很旧很旧的尸体。再次声明一点，我不是盗墓贼。我吃的大多是垃圾堆里的食物。。。”
卡林一脸懵逼地瞅着我俩，满眼无法抑制的鄙视，我猜理由只是因为我们认识这个生物。
“等等等等。。。你丫闭嘴！基佛！你为什么还活着？”
基佛说道后来，由于思维转换太过频繁，他早就忘了一开始时的悲伤与惊喜，他跟以前一样，最喜欢被问道问题，所以他开心地答道：“其中的原委非常复杂，任何人都难以想象。但我用聪明才智理清了其中全部的症结，我为我自己感到骄傲！你们只是见到了死掉的基佛，而忘了活着、但是熟透了的基佛。”
“我亲自给你收的尸啊！怎么可能？”
基佛：“你们是不是忘了于勒召唤的变形魔宝了？在校长室里，原本是我们三个都同时面对安士白的。。。”
“等会！既然你成功逃出来了，那伊露西亚。。。？？”
基佛：“事情要一件一件地说啦！但是我要提前破梗，伊露西亚小姐彻底被热浪蒸熟了，所以请您不要抱有任何奇怪的幻想。”
“靠，我不想听她的死状。。。！算了，那你接着说，但是尽量完整！也要尽量简短！”
基佛：“那我从一开始说起，本来我和逍逍小姐进了死亡骑士的房间，那是难得的大场面！我们立刻被那群学徒给团团包围，逍逍小姐用【烈酒喷涌】将大多数学生都给弄晕了，当时房间里还有个大鱼缸，场面异常混乱，有个学徒正醉，将自己手中的剑盾一齐扔出，正好打在鱼缸的边沿，整个房间立刻像发了洪水一般。顺着水流游出了一头男性娜迦海妖武士，他立刻拿着手中重剑与黑骑士干了起来。我躲在一旁细细观察，两人各持的神剑完全吸引了我。那些线条。。。对不起，跑题了。接着就是哈德利先生您见到的场景，【掘坟】和【鲫王石】的决战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见到的。
在您离开后，两位剑术高手也很快分出了胜负，依靠魂力加持的黑骑士仍然难以跟身怀绝技的大鱼相抗。我怕那条大鱼不知道我的立场是站在他这边的，所以就提前逃了出来，想去找你。但是你已经消失在那间圆厅里了。这时，我听到了校长室中传来的谈话声。。。”。。。。。。。。。。。。。。。。。。。。。。。。。。。。（兔笔康涕牛）
PS：下一章会重现校长室中的战斗，敬请期待。另外，写了这么久，作者会常常自责进度缓慢的问题，其实我不想靠写作赚什么钱，当然，如果可以赚到更好。我不愿去别的作者留言板求票，求关注。对我而言，那是一种‘嗟来食’的行为。但我也有期待，就是更多出自对剧情和文字喜好的朋友来看到我的小说，并且可以满足大伙减压、快乐、专注的目的。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四个字收藏再走。如果喜欢，也请在朋友中帮忙宣传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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