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莫城夜

　　李如龙吩咐过后，当下便有人行动起来。

　　正值深夜，街道上举着火把往来的长水军士兵将这处府邸所在的一片街巷统统围了起来，但碍于不熟悉里面的情况，长水军士兵并未立即发起进攻。

　　通过审讯投降的败兵，李如龙很快弄清了今天夜里这场动乱的参与者都有谁。

　　主角是塔族长老，他联合了七个部族共六百余人，他们的目的是夺下汗王宫，袭杀陆尔人的指挥官，并坚持到南面的军队回援。塞加虽然死了，但他还有两个儿子在苏角军中，在这些部族首领们看来这场汗位之争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塔族长老被那个浑身都是血的骑马将军杀了。”

　　一名协助长水军士兵辨认尸体的俘虏小队长说道。

　　“白天小人也曾暗中侦查过天军，猜测天军人数并不多，故心怀侥幸。没想到天军早已洞穿我们的计划，神威莫测，实非我等能够匹敌，小人幡然醒悟，想为天军效犬马之劳！”

　　那名败军队长俘虏拜伏在地说道，他的汉话说得极好，丝毫不带胡人口音，模样也与寻常莫非斯人有些差异。

　　天军？陆尔一介二流小国都能被吹捧至此，可见此人乞求活命之心有多旺盛。毕竟旁边有一名不愿合作，满口辱骂之词的俘虏刚刚被砍去舌头和双足扔在那座府邸门前，地上的血尚未干呢。

　　“你叫什么？汉话为何说得如此流畅？”李如龙问道。

　　“贱名图鲁恐脏天军之耳。小人的母亲是陆尔人，她教会了小人说汉话。虽然小人长着胡人面孔，但心里却一直向往着冠带之国，见到天军之后更是畏惧天威，不敢抵抗。”那名败兵队长俘虏说得天花乱坠，求生欲极强。

　　“既然如此，那些败兵俘虏就先交由你统领，你带着他们在府邸前劝降里面的人，若是主动开门投降，除首恶外，从者皆可活命。”

　　李如龙顿了片刻说道：“若是顽固不化，待到天明之后，我数千大军就要将这座府邸和里面的人，彻底碾平！”

　　“是，是。”图鲁卑躬屈膝的去了。

　　李如龙对图鲁的反应很是满意，他需要很多愿意合作的叛军俘虏，炮灰总是不嫌多的。

　　“让阿鸢从南城押送四百名俘虏过来。”李如龙指示道。

　　南城距离此地最近，不多时四个俘虏百人队便被带了过来，这些俘虏人心惶惶，都以为自己要被趁夜杀掉了。

　　整条街道火光通明，全副武装的长水军士兵虎视着这些俘虏近前。

　　从武库里运来的撞木和沙袋堆积了一条街，这是在狭小地形当中最适宜的攻城拔寨武器。

　　当然，需要一批敢死之士用它们填出一条道来，这些俘虏是最佳选择。

　　“分给他们少量武器和盾牌，让他们打头阵，把沙袋扔到墙下就可以回来，告诉他们去一次就可以活命了。”李如龙说道。

　　长水军士兵们就地休息，有专人运来汤水和热食，他们吃饱喝足，即将充当炮灰的俘虏们也分到一些果腹的食物。

　　图鲁和几名被抓活口的叛军俘虏在府邸前喊的嗓子都哑了，也不见里面的人有甚反应。

　　天还未亮，但长水军士兵的耐心已经等不及了。

　　在这个夜晚里，李鸷领着一批凶悍的士兵查抄了参与此次行动的几座部落首领的府邸，哭喊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长水军士兵们杀红了眼，已经停不下刀，那几座府邸里的人除了极少数幸运的家伙，大都没能活下命来。

　　这场查抄很快演变成了劫掠，长水军士兵们控制不住的抢夺战利品，甚至有些士兵互相动起手来，叶先抓了十个因为战利品归属争执而对同伴动了手的长水军士兵，绑在众人面前当面杀了，才稳住有些失控的军心。

　　“说到底，长水军是一支兽军，精良的武器装备和出其不意的袭击让他们胜过了叛军，可实际上他们和塞加麾下的莫非斯士兵并没有什么本质差异。”

　　李如龙叹道，长水军由战败的流浪者组成，在严酷的训练强度下压抑了一个冬天，挤在沉闷的船舱里来到这里。奋战了一昼夜，大多数长水军士兵的精神状态都出现了亢奋和狂热，这是个不妙的由头。

　　好在这座城市里最后的敌人就在眼前了，只需要消灭他们再坚持数日，等到第二批长水军士兵到来，局势就彻底稳住了。

　　夜快过去，第一批炮灰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

　　这支百人俘虏队在身后长水军士兵的逼迫下扛起沙袋和撞木，哇呜啦大喊着给自己增添勇气，朝府邸射出的箭矢迎头而上！

　　黑暗中，这些毫无士气的俘虏炮灰很快崩溃了，半数的沙袋在半路就被丢下了，撞木倒是将府门撞出裂痕，后面被杂物阻挡，即使府门被撞烂也有杂物挡住道路。

　　而府邸里的叛军，仅仅放了一轮箭矢而已。

　　李如龙叹道：“等到天亮再行进攻，若有半路停下来不前或折返回来的，就地射杀！”

　　上百长水军弓手被集结过来，向着府邸里抛射了一轮火箭，却没能起到多大作用。汗王宫里到是储存了一些火油，可此地狭窄，贸然放火恐怕会烧起一片，难免被火场波及。

　　府邸里，三名部落首领正焦头烂额的吵个不停。

　　“都怪你！”一名身材肥胖的首领指着另一名瘦弱的部落首领骂道：“若不是你部先溃，露出那么大的缺口，我们怎么会败得如此之快？！”

　　“你跑的不比我快？！”瘦弱的部族首领嚷嚷道：“怎么不见你在外面保护塔长老？”

　　“行了！争这些作甚。”脑子活络的渔族部落首领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清点人手，考虑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哼，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唯有死守罢了！”胖首领说道：“苏角大人赶回这里最快只用四天时间，城里最多只有两三千人，绝对守不住的！”

　　“我觉得咱们应该突围，趁着夜色逃出去，我知道一条通往城外的道路！”瘦首领反驳道。

　　“算了吧！离开这座府邸，就凭你的武艺，能在铁甲骑兵的追击下活下命吗？”胖首领讥讽道。

　　这时，一名绿瞳的莫非斯壮汉踏入室内止住三人的的口舌之争，三人认得他，绿瞳壮汉是负责在外收拢败兵的塞加亲信，也是塔族长老的护卫长。

　　“塔长老都折在乱军中了，你这厮怎么保护的！”身形肥胖的纳尔族部落首领骂道，这壮汉他们都认识，就是他撺掇塔族长老在今夜进攻汗王宫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在此聒噪。”瘦首领讥讽道。

　　只有渔族首领发觉不对，问道：“你不在外防御敌军，到这来做什么？”

　　“我奉塔长老的遗命而来！”绿瞳莫非斯壮汉狞声道。

　　“你要干什么！”

　　这时三名部落首领才发现绿瞳壮汉带来一票人堵住门口，而他们的亲卫则不见踪影。

　　“我族长老已经就义，三位首领也不要留下来，以免为敌人所虏，走漏不该走漏的消息。”绿瞳壮汉说罢，递过一柄小的尖刀。

　　“你们的家眷都在城中，此时只怕已经遇害。三位首领都知道到了这一步，你们已经别无选择，只能随大汗就义。”绿瞳壮汉口中所说的大汗自然是赛加可汗。

　　绿瞳大汉口中威胁的话语不容置疑，屋外的刀斧手也不耐烦的踏了进来，下一刻就要动手了。

　　胖首领接过尖刀，作势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扎，他瞧见这柄尖刀上似乎涂了莫非斯特产的毒液，双手有些颤抖。

　　胖首领闭上眼睛，大喊一声冲向绿瞳壮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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