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 163 章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拓跋皇后丝毫不觉得慕容永恊看得上肃王之子。一个小孩子能闹得出多大的风波，不过是被拉来当挡箭牌的。哪里有放着正值壮年的儿子不选，偏偏去选一个稚龄童子的。大齐十多年前的那个例子难道不足以警示众人的吗？更何况肃王至死都不过是个王爵，他的儿子远远不够格。

　　只是作为独孤家与步六孤家联姻的珍贵果实，纵然是人走茶凉，作为这个孩子祖父的燕帝也不能让人看轻了这个孩子。甚至还必须给予足够的珍视，这样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安抚这两大宗族。至于这个安抚究竟有没有效、有多大的效果，这些就不是她该考虑的事了。

　　至于慕容永恊，拓跋皇后眉头一拧，心中更是有着说不出的郁气。她太了解这个人了，慕容永恊可从来就不是会为了外家的利益而奔波的人。

　　若说是独孤太后还有一丝偏向母家的心，那么这颗心到了她女儿的身上却是所剩无几。

　　世人皆知独孤家是华阳长公主的外家，可他们都忘了这个长公主是姓慕容的，她纵使身上流着一半独孤家的血，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可能在某些事上偏袒独孤家，但这仅限于对上独孤家的非慕容二字。慕容这两个字是慕容的骨，燕国是慕容的天，慕容氏用骨撑起整个燕国，便是流尽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甘之如饴，这是每一个慕容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纵使这些年来她和燕帝多有争执，狂妄之名传遍平城，拓跋皇后都无法否认她对燕国的心。在这一众慕容的眼里，八大部可以强，却不能强大到足以威胁帝国，历代燕帝为诸子娶世家女从来不是为了赐其荣耀，而是为了分化八大部的力量。

　　凡人皆有私心，能一人独吞的又何必与他人共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这万人之上还有其他人，又怎么是真正的万人之上呢。将女儿嫁入皇室，使皇室子孙留着自家的血液，待他一朝登上地位，便是鸡犬升天之时。

　　然而鲜卑去母留子的祖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这一点，没有母亲的太子又能有多亲近外家呢。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八大部的族长才会放任自家与其余诸部联姻，使得这看似紧密的关系，又复杂成了蜘蛛网一般。

　　帝国在诸部的相互牵制下发展着，直到燕帝这个母族出身卑微的皇后养子登上皇位，这断复杂却又稳固的关系上才出现了裂纹。燕帝娶独孤女为正妻，却使得彼氏女生下长子，进而杀母留子封为太子，而这个孩子自然是送到独孤女手上教养。若不是上天使得她无法铸成金人，皇后之荣自是手到擒来。

　　那个时候她还未进宫，亦是听说过独孤贵妃冠绝后宫的风光。只可惜这样的荣耀在独孤太后去世后不久，便随着太子的逝世而中断。

　　拓跋皇后明白，也许这其中有着很多的故事，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但她无法否认，慕容永恊在这个时候选择嫁入独孤家在一定程度上平息了独孤家的怒火。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为了大局而牺牲了自己的一辈子，真的让人不得不佩服。也正是因为如此，拓跋皇后才不会相信，公主府与相王府之间是那么简单的关系。

　　主子的脸色一变再变，饶是芍药这等见惯了风雨的人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她停下了手中梳发的动作，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打断了皇后娘娘的思路。

　　天色大亮，烛火退去，风亲吻着青色的帷幔，带起了如水般涟漪，拓跋皇后的心随着轻微的风声，一点一点的放松了下来。任她是妖还是魔，这些年她可从来没怕过她。

　　思及至此拓跋皇后便差使铃兰将人请了过来。

　　她并未刻意地梳妆描眉，只一身稀松平常的装扮便在会客的偏殿等着贺赖氏。

　　人一进门果然如同铃兰所说的那般红着眼睛，似乎是彻夜未眠。贺赖氏年纪已经不轻了，若是相王早成亲几年，如今也是可以做奶奶的人了。不过是区区一夜的未眠，竟叫人看出了疲态。

　　“你这是怎么了？”拓跋皇后一脸的惊奇。

　　贺赖氏脸上扯出了一个笑行了个礼，先前拓跋皇后还不觉得，待到凑近一看贺赖氏的眼下扑了一层厚厚的粉，似乎想借此来掩盖住那青黑的一片，然而却让她更显得苍白憔悴。

　　由宫人扶着入了座，贺赖氏低头浅笑着说：“妾身这些日子略感风寒，没想到惹得娘娘担心，是妾身的错。”

　　平日的贺赖氏总是带着一股子傲气，突然变得谦顺了起来倒是叫拓跋皇后有些不太习惯。

　　她说：“你既然身子不爽，又何多做奔波，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兴什么请安的。”

　　贺赖氏笑着说：“若是平日妾身也就不来了，偏偏昨日妾身娘家人进宫带了件宝贝来，妾身是特意来给娘娘献宝的。”说着便有宫人从其身后捧着物件走到了拓跋皇后的面前。

　　“什么宝贝让你顾不得休息，冒着寒霜凛风而来？”拓跋皇后笑着打开了木匣子，只见匣内锦缎铺垫，一块血红的玉璧躺在其中，火光一照光华大作，竟是有着隐隐血丝在其中流淌。

　　贺赖氏见其目露惊愣之色，这才心满意足地说：“娘娘觉得这东西如何？值不值得妾身冒敬风霜？”

　　血红色的玉璧在其指尖渐渐升温，拓跋皇后的唇角微微一勾，微垂的眼眸中透着些意味不明，“好是好，可就是这东西让你彻夜未眠？”

　　贺赖氏脸色微僵，只见皇后玉手一翻，那雕刻精美的匣子便嘭的一声盖了起来，掩住了宝玉的光华。

　　“是个好东西，收起来吧。”拓跋皇后笑着冲着她说，这样子倒真是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这可是一块千年的血玉......”贺赖氏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后在拓跋皇后柔和的眼神中降了下来：“娘娘不喜欢？”

　　拓跋皇后一笑：“纵有万年玉，人无千年活。我要这东西做什么。”

　　贺赖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眼神也开始慌乱了起来。

　　“皇后娘娘......”

　　她话音未落，只听见拓跋皇后又道：“可别说是给我的寿礼，我可受不起。”

　　皇后的这般盐水不进使得贺赖氏的镇静迅速的褪去，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未眠的缘由，她显得比平日里更为激动。

　　“娘娘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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