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 162 章
玉竹的尸身在天色微亮之前被府中的下人抬了出去，几个时辰前还热闹非凡的小院此时却静寂无声，天色阴阴像是在祭奠着这风吹既散的生命。
萧若珩站在屋檐之下冷眼瞧着这一切，此时此刻的她觉得很冷，明明裹着皮毛大氅却仍然感觉到寒冰刺骨般让人窒息的冷，她在想是不是因为今天的太阳升得比平日的晚，阳光无法照亮她所处的这一隅之地，所以微凉的风让她觉得刺骨。
还是说，她所察觉到的寒冷源自于她内心无能为力？
对于玉竹，萧若珩是厌恶的，每个人活着都有着自己的身不由己，然而整个世上就是这么简单，成则为王败则寇，她不会假惺惺地说出饶恕她的话，之所以一直留着她不过是为了扰乱玉竹身后之人的视线罢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如同她当日所说的那般，没有人会救她。纵然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对方还是轻而易举地放弃了她，甚至亲自动手除去了这颗尘埃。现实的薄凉让她觉得寒冷，可真正让她觉得难受的是，明知道将事情闹得这么大，玉竹会有危险，她还是故意刺激玉竹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那么她和他到底谁是真正的薄凉呢？
萧若珩在风中站了许久，随后在慕容则的呼唤声中转身走向了他。她的眼中没有泪水，却露出深深的悲哀，仿佛是为玉竹而哀悼。
同一时刻的皇城之中已经开始预备早朝了，昨夜燕帝是歇在容妃的住处，此刻的他已由容妃整理好衣冠送着前往了前朝。
瑶华殿中拓跋皇后刚刚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曾经青春年少的岁月，以及许多本以为被遗忘却始终藏在她心底未知处的东西。那些被深藏的情感在睡梦中被放大了开来，让向来心如坚石的拓跋皇后都忍不住落下几滴泪。
她起身在梳妆镜前静坐了许久，镜子里映着她的脸，岁月没有爬上她的眼角却藏在了她的眼睛里，那一双漂亮的莲花眼中此时却饱含着泪水。
殿中的侍女没有人敢打扰这个时候的皇后，在一片静寂之中，那个瘦弱的身影对着镜子在悄无声息地落泪。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润泽的雾气开始被驱散，阳光照进了大殿带来了一丝温暖。拓跋皇后烧掉了一方绣着莲花的旧帕子，看着深爱的旧物一点一点变成灰烬，她的心似乎又变得坚硬了许多。
“什么时辰了？”拓跋皇后问。
如同壁画一般在她身旁站了一夜的宫女芍药此时才如同画了眼睛似的活了过来。
“回娘娘的话，已经五更天了。”
“皇上呢？上朝去了？”
“陛下已由栖霞殿去往正和殿朝会。”
拓跋皇后轻微地点点头，她并不在意燕帝歇在哪里，就算燕帝日日歇在容妃宫里，她都不会皱一个眉头。
“给肃王世子的赏赐可准备好了？”
芍药轻施一礼回答：“奴婢已从库里挑出一块玉璧，两柄如意并着文房四宝一齐备了单子，只等娘娘过目。”
拓跋皇后沉吟了片刻，道：“薄了，再加厚三分。免得让众人以为我看轻了这个孩子。”
芍药点头应下。
拓跋皇后嗤笑道：“纵然我不再喜独孤家，也未曾想过对稚子下手。倒是他们这些血亲却舍得把孩子拉出来当靶子，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心肠是怎么做的。”
芍药笑说：“娘娘是神仙心肠，自然不是谁都能比的。”
拓跋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神仙可不是这样的。”
芍药见拓跋皇后笑了，心中吊着的那颗心便放了下来。
“若是娘娘都不能称之为神仙心肠，那奴婢就想不出谁还能这么说了。”
“你这个孩子就会哄我开心。”
芍药笑嘻嘻地看着皇后，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孩子一般。她的笑声驱散了阴霾，使得瑶华殿里一同往日般温暖了起来。只是这样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便随着来人的到来被打破了。
“她又来干什么？”拓跋皇后忍不住捂着额头。
宫女铃兰道：“回娘娘的话，贺赖娘娘的人还带来一堆东西来，不过奴婢方才瞧见贺赖娘娘眼睛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栖霞殿有关......”
也怪不得铃兰会猜到容妃身上去，贺赖贵妃与容妃不和在宫中已不是秘密，这两人从入宫起就一直斗到现在，五天一小闹，十天一大斗，也多亏了这两人，拓跋皇后这些年在宫中的生活才过得有滋有味。若是平常她一定会听着对方哭闹一阵，可今日她却没这个心思。
“你去回了她，就说本宫身子不爽，不便见客。”
铃兰颔首应下，她还未出门又被拓跋皇后喊了回来。
燕帝后宫的这些个妃子中，独孤氏攻于心计却败于姓氏，独孤这个姓氏便注定了她不可能是这个后宫的胜利者，而容妃胜在貌美却也只空有貌美，李妃人蠢背后却站着朝中汉臣，唯独这个贺赖氏，既不聪明又出生名门，若不是当年皇帝下旨让她入宫，这燕宫的皇后是谁还不一定呢。
当然，拓跋皇后在乎的不是当年的阴差阳错，毕竟与已经成为事实的现在相比，阴差阳错这个词显得那么的单薄无力。既然已无力回天，那么又何必庸人自扰。
“听说这些日子，长公主和相王府走得有些近？”
拓跋皇后清冷的声音在宫殿里蔓延，芍药与铃兰二人相视一眼并不敢答话。这个长公主指的自然不是崔绍的母亲永安长公主，而是前些日子为肃王之子请封的那一位。然则这个人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瑶华殿的禁忌。
拓跋皇后并不在意有没有回答，空穴来风是必有因，能传到她耳朵里就代表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她可不敢忘了，当年慕容永恊可是想把女儿嫁给相王，只可惜燕帝没如她的愿。
“也是，把宝压在一个孩子身上，换成是我我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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