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第 160 章

　　萧若珩说话前长久沉默让屋中众人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这一位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突如其来的首肯让几个小丫头一愣，继而笑颜绽现在她们稚嫩的脸上，那一双双眼睛神采奕奕，像是得到了什么有力的嘉奖似的。

　　青萘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后被海棠推促着谢恩，教小丫头从来不是她那种普通丫鬟的活儿，萧若珩这么说便是当着众人的面给她提了份、给了她脸，就算以后她没做得府中的大丫头，也再无人敢欺辱她了。先前的酸涩与现在的喜悦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陌生的情感，此时像是泡泡一样瞬间积满了她的胸腔，让她无所适从。

　　她红着眼睛给萧若珩磕了头，到底是没当着大家的面落下泪来。促成这一切的海棠感受到青萘悄悄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

　　像是戏文里一般的场景最终还是要落幕，四个丫头被阿与领着来又被她领着回去，只是这一次却是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她们就是小院里的侍女了。她们几个此时还未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出了院门就放肆了开来，叽叽喳喳的像极了树上的麻雀。

　　不远处的阿与此时却没什么心思训斥她们几个，她和海棠并肩在树荫下走着，正小声地商量着什么。

　　海棠一贯的面带微笑，可这样的笑容却让阿与感觉到极为的不适，因为她看不透着完美无缺的笑容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像是府中随处可见的夹竹桃一样，你不知道它有毒，也不知道它能入药。

　　“这事儿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啊？”阿与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海棠笑着说：“冒不冒险要看值不值得。有舍才有得，世间万物皆是此理。”

　　她清软的嗓音像是春风一样飘进了阿与的脑海里，的确向来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有付出又怎么会有得到，只是若是让她明目张胆地同自己的主子——燕国的大将军慕容则作对，她还是有些胆怯。

　　良久地犹豫不决并没有让海棠失去耐心，她像是春日里的煦煦和风，温柔地看着对方，对她说：“若是你此番还无法决断便再回去想想，只是嬷嬷别忘了殿下的性子。”

　　阿与听了浑身一个激灵，萧若珩是个什么人啊，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想自己本来就不比阿勒得王爷喜欢，如今阿勒身边又来了一个双竹更是如虎添翼，若是她在不能抓住王妃这边，来日在府中她便再也没有位置可言。如此一想，她明白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这些年来她同阿勒明面上暗地里斗了这么多回，若是让她向对方俯首做小，是万万不可能的。

　　阿与一咬牙，应下了海棠的话。

　　海棠带着笑意目送阿与等人离去，等到树荫之下只剩她一人之时，她脸上的笑容这才逐渐散去，那双明澈的眼睛里此时充满了疲惫。不远处的院门口青枣探出一个脑袋来，海棠吐出了一口浊气，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向对方走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海棠一脸笑意地看着这个还未及她腰高的小丫头。

　　青枣眨巴眨巴眼，细密的睫毛如扇子般忽闪忽闪的，她捂着嘴摇了摇头。海棠轻笑着敲了一下她的脑门，随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屋内萧若珩正坐在临窗的炕上倚着小桌小憩，秋日里难得的阳光透过一层一层金叶洒在了她的脸上，映着那张白玉般的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海棠不自觉摈住呼吸住呼吸，她这才发觉这个南边来个公主生得是真的好看，就像是山边的茶花一样，不娇艳却清透，只可惜再美的花在燕国的风雨之下也娇弱的不堪一击，唯有那些带着刺儿的毒物才能生存下去。海棠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了谁的命运而伤怀。

　　“是什么让你如此感伤？”不知什么时候萧若珩已经睁开了双眼，很显然她并没有睡着也清晰地听见了那一声叹息，然而她这一问并没有期待海棠的回答，更像是随意牵起的话头来引她说话。

　　这时的海棠已经收敛了外露的情绪，脸上又挂上了那副萧若珩熟悉的表情，她施了一礼，道：“奴婢向王妃请罪。”

　　“哦？你何罪之有？”萧若珩问。

　　海棠一脸淡然地说：“不顾您的意愿，妄自将人放进屋来，此为一错。擅自替阿与遮掩，此为二错。”

　　认错的话说得再为诚恳萧若珩也不想继续听下去，她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形式罢了，可惜海棠的忠心从来就不是向着她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做些虚情假意，于是她打断了对方的话。

　　海棠闻言噤声，随后在萧若珩的示意之下退了出去。

　　她走了之后，隔着卧房的门帘被撩了开来，走出一个人来，那个人站在多宝阁的阴暗处，只露出了一双脚。

　　“她那天看见我了。”这个人说。

　　“我知道，她对我还有用处。”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呼吸声都轻微的让人无法察觉。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恒久，那个把自己隐藏在暗处的人才开口。

　　“这半年来你都是这样过得吗？”

　　萧若珩听了这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原本浮躁的心突然变得酸涩了起来，在金陵她是锦衣玉食，在平城她依然是锦衣玉食，苦吗？不苦。只是有时候她会觉得很累，笑是累，哭是累，每一日醒来睁开眼睛也是累，可这样无穷无尽的日子就是她能看到的一生。可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她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不会后悔，人生这条路只能向前，从来不能后退。

　　“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好好回屋里待着，不要再被人发现了。”萧若珩说。

　　那人自嘲地轻呵了一声，继而靠在墙上玩世不恭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我本是想来问问你瞧见我的玉佩了没，倒是没想到给你添麻烦了。”

　　“玉佩？什么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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