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申夫人
“殿下……”书生小声的从墙角边的灌木丛中探出一只手，“劳烦，拉在下一把……”
无忧过去，握住那只手，毫不费力的将人拉了出来。
书生满脸狼狈，一双白牙却醒目的咧开，站定后恭敬的拱了拱手，“参见殿下。”
“你急匆匆见本宫，有什么要紧事？”
“有！”书生意味深长的看了无忧一眼：“殿下即便易容换装，只留下原本五分颜色，也依旧容颜倾城。”
“什么意思？”无忧平静的看他。
书生挤眉弄眼道：“殿下，那位郡守夫人，恨上您了。”
无忧不意外的点点头，“缘故。”
这是要解释的意思，书生摸着下巴想了想，“听说是回府那日看见李郡守偷偷朝您多看了几眼。”
“就因为这个？”无忧张了张口，颇有些不解。
“听闻李大人同夫人恩爱，平素连匹母马都不会正眼瞧上一眼，却连连看了殿下几眼，在郡守夫人看来，无异于天都塌了。”
无忧默了默，许久后叹了口气道，“本宫明白了。”
书生继而感叹道：“在下在这府中多有打探，府中上下人等对这位李大人无不敬服，皆道这位李大人是个十足亲民的好官！”
无忧面露讽刺，同山贼打得火热，自然亲民。
“不仅如此，原来，三郡蝗灾，上京请命的百姓中，独独没有临川的百姓！”
月光下，书生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上翘，声音清朗，一袭白衣还沾染着酒香，随着微风四散入无忧鼻尖，“对了，这位临川郡守的夫人，据说是崔固安的私生女儿。”
“吏部尚书，崔固安？”无忧挑眉。
“是是是，正是这位尚书大人，哦对了，庐陵郡守崔昊算是这位李大人的三舅兄。”
无忧手掌紧握，声音渐凉，“难怪这位李大人年纪轻轻便能在临川这等富庶之地做了郡守，也难怪，他对郡守夫人一往情深……”
书生长叹口气，“李大人对夫人倒的确是一往情深……”
这声叹悠长深沉，轻轻击在无忧心头上，她不免生疑，“你怎么知道？”
“殿下，二人之间的情义，轻易不会作假。”说到这里，他微微垂首，掩去满眼思绪，“殿下，李大人的内宅，外松内紧，接下来该如何处事，还请殿下示下。”
无忧呵呵笑了一声，“行了，本宫知道你的意思，内宅之中既然外松内紧该打听的都打听够了，咱们自然就要去外头走走。你特特先来同本宫说了那位郡守夫人缘何同本宫生出嫌隙，自然是要让本宫从她那里想法子。”
“本宫知道，也应你。”她看着书生，面色复杂。
都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学生，太子温淳宽厚，做事瞻前顾后，这位慕三公子倒是胆大心细，初来郡守府不过一日的功夫，她未摸清这里的底细尚且不敢轻举妄动，慕非白却已经将能打听到的有用的消息报给了她知道，这份心计……
世人道荀光远大才，足见名不虚传。
至于她……
无忧忍不住报一声屈，她挂着荀光远名义上的徒弟的身份，得他教导最多的，便是抄书，一手字儿练得不错，说出去，谁信？
书生扭了腰，走的时候仰起头有些忧愁的望着墙，许久，才开始认命的往上爬。
无忧想了想，提醒道：“本宫白天见，这里有条梯子。”
书生顿住，扭过身子，桃花眼掩去迷蒙，亮的逼人。
第二日一大早，无忧收拾停当去见了郡守夫人，这位夫人姓申，原本的身份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家的女儿。
另一重身份则是因申家和崔家有些远亲，一来二去的，也不知怎么就瞧上了眼。她的生母申夫人就同崔家那位尚书大人崔固安，有了些龌龊，之后，便有了她。
可怜申大人忌惮崔家势大，不敢声张，乖乖的将这顶绿帽子戴的牢牢的，将女儿养得出嫁。
崔大人倒算是有些情义，也略略搭了把手，让申大人临了得了一个五品的太仆丞。
无忧印象中似乎见过这位申大人，他安排宫中车马，见她时，常低着头，背有些佝偻。
原无忧还觉着奇怪，怎么说也是官家女儿出身，怎么申氏这般愚蠢狂妄。
想来，就算是不得不将女儿养大带着嫡女的名头嫁出去，可申老头儿心里还是不大乐意的。故此，生生将这位郡守夫人养成了这样……
可怜崔大人一片爱女之心，专门派了教养嬷嬷跟着，又苦心挑选，叫她嫁给了李承嗣这样毫无背景的寒门，若是没有这场蝗灾……她大概会幸福的过这一生吧……
无忧端着盏茶，望着那位夫人出了神，直到申氏第三次提高声量道：“女官大人？”
杯中的茶水晃了晃，无忧勾起唇角，“对了，方才同夫人说起，此番，还有些东西需要出门去采办，已经提前知会了大人，大人只说来同夫人讲一下，便好了。”
申夫人面上艰难的维持着假笑，“女官大人有什么需要采办的只需同下人们说一声儿就是了，您是宫里娇养的，何须亲力亲为？回头若是叫殿下知道了，反而要怪我们招待不周。”
虽还是处处针锋相对，好歹这回高明多了申夫人没说出什么逾越的话来，想来费了那位教养嬷嬷不少唾沫星子。
无忧不动声色的接过：“实不相瞒，此番，殿下放奴婢先行，也是有要奴婢自行采买些嫁妆的意思。奴婢岁数大了，蒙殿下恩典，已经指了人，再等两年，便要奉旨出嫁了。”
“你许了人？”申夫人的语气徒然转高，兴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无忧似有些娇羞，低着头，搁下茶杯用帕子捂了脸，“叫夫人笑话了。”
“这有什么……”申夫人心情大好，当下看无忧顺眼多了，只觉着她浑身的气度都从原本的狐媚成了一派温婉。
“自古以来啊，嫁人都是咱们女子头一等的要事。只是，京中繁华，什么都是有的，大人何必专门要从这里采买什么嫁妆？”
“也不是非要买些什么的……”无忧顺当的接过话头，“听闻未来的婆母，是豫章郡出身……”
话头到了这里，已是不必再说什么了。豫章离这里不远，想她一个宫中的女官，若不是跟着殿下出行，也是没有什么机会到这里来看看的。
虽不能亲去豫章，可临川能看看也是好的。
难道殿下还会专门为了她去豫章走一遭？
想通了这些，申夫人心情舒畅，再无有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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