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娢嫣望着面前这座高大的宅邸，彻底震惊了，王云汐竟然嫁到了霍王府？
那她这辈子，岂不是还要生活在这里，而且，她岂不是每天都能见到霍凌云了么？
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他，夫君？已经不是了，主子？天哪，开什么玩笑？
娢嫣已经彻底懵了，以至于她根本无力思考王云汐到底要与王府中的什么人成亲，她白着脸看向常公子，“你……你确定是这里？”
“你竟然怀疑我……”常公子微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啊……不是……”娢嫣连忙解释，还没说完，常公子打断她道：“怀疑我跟你一样蠢？”
娢嫣登时被咽了一下，是，身为丫头，自家姑娘要嫁到谁家都不知道，确实说不过去了点，可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娢嫣甚觉气恼，赌气白了他一眼，你才蠢呢。转身又看了看霍王府那两扇红木铆钉铜狮环大门，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
娢嫣并不是不想看到霍凌云，相反她很想知道他现在过的好不好，想告诉他忘记自己，好好生活。
可她就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他，都是那个阎王爷撒酒疯，这一遭“借人还魂”，别说是霍凌云了，就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娢嫣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一抬头，忽见常公子迈步向王府大门走了过去。
“喂……”娢嫣想叫住他，还没开口，他与那黑衣人已走到王府门前，黑衣人则上前去拉府门上的铜环，娢嫣吓了一跳，这两人胆子也太大了，这是王府啊，能随便乱闯的么？
远的不说，就在两年前，有一个乡绅员外，不知因为何事，非要求见老王爷。老王爷何等身份，不买通内外门子，岂能轻易见到？那乡绅也是死心眼，不知买通打典，就硬着头皮往里闯，结果被王府侍卫打了个半残，抬出来直接扔进宗人府，到现在还不知出没出来呢。
娢嫣本来打算同常公子商量下，能不能借点钱让她打典府中侍卫，代为通传一声，可这显然不是常公子屑于干的事情，尤其他身旁还有一头“恶犬”，有他在，常公子一向是生人勿近的。
现在两人冒冒失失闯进王府，还不非打起来不可？娢嫣头顶见汗，心想一会儿两人真被抓起来了，怎么想个法子救他们才好。
正想着，只见霍王府洪门打开，从中走出数名侍卫，将常公子去路拦住，“尔等何人，竟敢擅闯王府？”
常公子头也未抬，径直向里走去，侍卫大怒，“呛啷”一声抽出兵刃，大声道：“站住！”
刹那间，只见那黑衣人忽然上前，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接着传来侍卫的惨叫之声。
只见那侍卫手中的兵刃已被黑衣人打掉，手腕也被他捏住，侍卫弯着腰，痛得“哎呦哎呦”地惨叫。
余下侍卫一看，只当二人是来找茬，纷纷抽出兵刃，将二人围在核心。
娢嫣暗暗叫苦，就说不让你们跟着来吧，非得要来，来了道别添乱啊，这下好，王云汐还没见着，你们到先打起来了。
常公子面色平静，淡淡道：“叫赵康年出来。”
赵康年？娢嫣默念了下这三个字，感觉无比耳熟，这人是谁呢？莫非也是王府里什么人？可王府的主子都是姓霍的，姓赵……
只听侍卫厉声道：“大胆！王府内卫，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话未说完，黑衣人已如鬼魅一般逼到他身前，又听一声惨叫，那侍卫也已倒在地上，黑衣人手中的宝剑已横在他咽喉。
娢嫣只觉眼睛花了一下，两名王府侍卫便已被黑衣人制住，心中大惊，这人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厉害？
难怪那天晚上山贼一听他名字，就吓得抱头鼠窜了。
侍卫也知今日遇到了高手，众人纷纷后退一步，一人喊道：“快！快去通报，有人擅闯王府！”
说话间，几名小兵已跑了进去，常公子则冷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娢嫣知道今儿事情闹大了，心想自己要不要先避一避，可毕竟常公子对她有恩，又担心他会出事，正为难间，忽见王府内夹道而出两排侍卫，中间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紫金束袍，生得高大威猛，满脸络腮胡子。古铜色的脸上，一双深邃眼眸有如刀刻，显得刚猛凌厉，娢嫣猛然想起，啊，他不就是赵康年么！
这赵康年是宣德三年的武状元，曾经官拜威烈将军，后来不知怎么成了霍王府的侍卫统领，虽说待遇也不错，王府的人对他也都很好，可毕竟是不做将军做家奴，说来也是宣德年间的一件传奇。
常公子见了他，破天荒地弯了弯嘴角，“赵大哥，别来无恙？”
赵大哥？娢嫣心里一奇，莫非这位常公子和赵康年是亲戚？她暗自松了口气，只要认识就好办，至少不会稀里糊涂地把他扔进宗人府去。
赵康年双目微眯，上下打量着常公子，而常公子只是含笑看着他。半晌，赵康年突然面色大变，接着，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下把众人吓了一大跳，娢嫣更是一惊，难道这常公子会妖法，怎么看了两眼，就将这曾经威名赫赫的将军吓成这样子？
只见赵康年双膝触地，肩膀不住颤抖，似乎十分激动，哑声道：“属下赵康年，参见四公子。”
常公子嘴角一弯，又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赵大哥不必多礼，”说完，一抬手，举重若轻地将赵康年搀扶起来。
四公子？娢嫣甚是奇怪，赵康年怎么会称他为四公子呢？她仔细打量着常公子，细细回想，脑中忽然“嗡”的一下，我的天，原来是他！
难怪她一直看这个冷面公子脸熟，他不正是霍凌云的亲弟弟，王府的四公子霍凌肃么！
若说娢嫣记不住他也不稀奇，霍凌肃乃是老王爷庶出，与霍凌云并非同母，加上他为人孤僻，性格古怪，与霍凌云并不熟络，只在幼年时，在皇宫的宴会上与娢嫣有过数面之缘。
娢嫣记得这位小公子自幼体弱多病，有好几次严重到了生死边缘，光人参、灵芝就灌了几大罐子，还是不见好转。后来老王爷只好将他送到了天台山的明清观修道静养，才保住了性命。
因而霍凌肃自十岁起就一直住在道观里，极少回府，连娢嫣大婚之日他也没出现，娢嫣认不出他也不足为奇。
娢嫣记得自己初见他时，他还是个八岁的小男孩儿，跟现在一样冷着张脸，也不同别的孩子打招呼，也不同他们玩，只一个人抱着根柱子不住咳嗽。
娢嫣就随手给了他一袋薄荷，症状才得以缓解，难怪他竟然认得。
知道了他的身份，娢嫣的心情更加复杂了，这辈子他不仅要天天见到霍凌云，恐怕还得天天看着这个冷面公子霍凌肃。
想到这儿，娢嫣心中忽地又是一动，他回府来干什么，莫非……莫非王云汐要嫁的人就是他吗？
娢嫣仔细回想了一下，老王爷只有四个儿子已行冠礼，霍凌云行三，但只有他一人是嫡出，便袭了爵位，京城中人称他为“小王爷”。
长子霍凌章娶了当朝的玉阳公主，次子霍凌风娶了怀远将军次女向如真，至今没有婚配的，就只有一个霍凌肃了。
原来，他就是王云汐未来的丈夫？
娢嫣冷眼看着他，他骗自己可骗得真够苦的，还说什么姓常，明明是姓霍。突然又想自己现在可是王云汐的丫鬟，那么霍凌肃，不就是她的姑爷了么？自己后半生就要伺候这么一个人？整日冷言冷语，又没张好脸……
娢嫣胡思乱想，脸已经拧成了一个麻花，常公子转过身，挑眉道：“你怎么了，做什么这副表情？”
“没……那个……没……”
娢嫣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下面这句话才真正将她彻底打入了地狱，“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带你上京么，你家姑娘眼看就要成为我三嫂，算起来，都是一家人了。”
霍凌肃说起“一家人”三个字来无比古怪，不仅不让人觉得温馨，反而显得可怕而阴冷。
而最让娢嫣浑身发冷的是，他说王云汐要成为他三嫂？
娢嫣就是再傻也听明白了，普天下霍凌肃的三哥就只有一个，就是那个“玉树兰芝”之称的霍凌云。
怎么会是他？
娢嫣浑身发抖，不停后退，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与霍凌云的一幕幕。
“凌云，有时候我觉得幸福得害怕，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怎么办？”
“别瞎说。”霍凌云宠溺地将她搂在怀里，“我的嫣儿永远也不会死。”
“你才是瞎说呢，哪有人会永远不死，我不怕死，就怕有一日你丢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霍凌云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就算你死了，我也随你而去，绝不独活……”
“别……”娢嫣捂住他的嘴，“别说啦，我不要你死。”
“别说傻话了，咱们都不会死的。”霍凌云温柔地摸着她的发，“我要好好活着，我要一生一世地爱你……”
“凌云……”
“嫣儿……”
两人的誓言还在娢嫣耳边，她当然不希望霍凌云真的会随她而去，可她才死了短短三个月，他就大张旗鼓的另娶他人了？
她没有想到人走茶凉来得这样快。
娢嫣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死后霍凌云的样子。她怕他伤心，怕他想念自己，她还想着要不要给他拖个梦，告诉他，忘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可如今看自己还真是个笑话，他已经另结新欢，还是有着泰州第一美人之称的绝色女子。
而自己，竟变成了一个又丑又笨的丫鬟，还是他新欢的陪嫁丫鬟。
这是哪门子的事儿啊！
娢嫣觉得胸口像有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上气，她努力吸了口气，却发现头越来越昏，脸也越来越白。
“你怎么了？”
娢嫣昏倒的前一秒，听见霍凌肃在问自己，他的眉宇中似乎流露出一点关心。
嗯，关心，这一定是错觉，从此天地间再没有人关心自己了。
因为她根本就是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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