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

　　“是又如何！”尖细声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每次与凌飞霜交手的人，最轻的都要在床上躺一个多月。谁知道有一天她是不是会失手打死人，只是比试，又何须如此拼命？我们串通好了又如何，有本事你去跟教导师父说去啊！或者你可以去做她的对手啊！”

　　院落内传来一声充满讽刺的笑声，低哑声音道：“啊，说起来，我可真真羡慕小巫你有这么一个朋友啊！”

　　清脆的声音回击道：“你如此心肠歹毒谁人敢跟你做朋友？你永远只能干羡慕！”

　　“呵呵。”低哑声音冷笑一声，“也只有凌飞霜这傻子看不透你的真面目。从你一入风月楼，她便护着你，替你打倒比试对手。而你呢？你是如何回报她的呢？”

　　“自然是以怨报德了。”尖细声音嗤笑，接过话茬，“若不是凌飞霜护着你，你入风月楼的第一天就死了！那日我们串通好在斗武场孤立凌飞霜，你在一旁听了我们全程的计划却无动于衷，更是不曾对凌飞霜透露一分！接着呢，在斗武场，你明知她没有对手，教导师父会记她零分，你还是冷眼旁观！你又不是我们，你是凌飞霜的好友，她自然不会对你下重手，冲着她那性格，宁愿让你伤了她，她都不会伤你分毫！你呢，你宁愿找比你高出的一大截的对手比武，也不愿跟她对战！真是不要脸到极致了！”

　　“还有更不要脸的呢。”一个陌生的男声插进来，“找了比自己厉害的高手比武，比不赢就向凌飞霜求救呢。凌飞霜打赢了之后，她马上就说，啊，阿凌，真是谢谢你了……然后唯恐凌飞霜抢了她的战绩，忙跑去跟教导师父说明是自己打败的。让师父记录在案。”

　　那句“阿凌，真是谢谢你了”，男声故意掐着嗓子说，学得惟妙惟肖，众人又是一场哄笑。

　　低哑声音故意问道：“咱们在斗武场是一片混乱，自顾不暇，你是如何知道得如此详细的？”

　　男声回答道：“因为我就是她的对手！我输给凌飞霜，心服口服，没有任何怨言。但是这人如此卑鄙，竟然将凌飞霜的战绩当做是自己的，实在是让我看不过眼！事后，我也找了教导师父说起这件事。可惜师父说，凌飞霜那傻子自始至终都不承认是她打败我的，一口咬定是小巫将我打败，所以这件事只能作罢！”

　　尖细声音阴阳怪气道：“如此白眼狼竟有这般重情重义的朋友真让我等羡慕啊！”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清脆声音冷笑　，“那你们就慢慢羡慕吧。”

　　尖细声音呸了一声，破口大骂，“你有啥得意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武功或许排不上名号但脸皮却是天下第一！”

　　低哑声音也道：“你以为整个楼里的兄弟姐妹是因为羡慕你，嫉妒你所以才不和你走近，故意找你茬吗？”

　　“难道不是吗？”

　　“呸，哪来的脸！凌飞霜对你这般好，都没把你的心焐热，你照样算计她，我们为她抱不平而已！哦，对了，还要再加上一条，就是你的不要脸更是使人厌恶！”

　　“就是。同为风月楼的杀手，除了我们不与凌飞霜那傻子比试，怕她失手将我们打死之外，我们从未算计过她，更因为愧疚，只要有空就去她的酒楼吃饭，支持她的生意，平时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忙也会尽力去做。而你呢，不仅毫不感恩，反而处处都在算计她！”

　　“……”

　　“……”

　　裴九恍然大悟，难怪他查看酒楼的账簿时，每个月虽有亏损，但却不算太多。原来是风月楼这些人去消费了。

　　第一次来风月楼，竟然听到杀手像普通人一样争吵，听到了关于主人的过往，这一趟着实不亏啊！只是……裴九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一口一个凌飞霜那傻子，不知道主人听到是何感想啊。

　　一旁的霁风月驻足听了一会儿，心中的疑团又解开了一点，对于凌飞霜的了解也多了一点，身在风月楼的，见识了世间的黑暗面仍以至诚之心待人，实属难得。

　　见院落里还在争吵不休，霁风月剑眉一挑，吩咐绿柳将人带上来。

　　总共有七人，有男有女。身着绛色衣裙的女孩果真在内。

　　七人颤颤巍巍地跪在霁风月面前，不敢求饶。绛色衣裳的女孩却是偷偷抬起头，不着痕迹地瞄了裴九，触及裴九的目光后，微微一愣，又低下头。

　　过一会儿又偷瞄了一眼霁风月，见霁风月面色不虞，目光清冷，眼里仿佛可以看到那些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那么多寒冷刺骨，吓了一跳，忙低下头，再也不敢抬起。

　　霁风月自然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厌恶了三分。他冷声道：“尔等无视楼中规矩下去领五十鞭，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七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五十鞭而已。忙不迭地站起身退下，唯恐霁风月改变主意。

　　“让裴先生看笑话了。”

　　裴九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毕竟这是霁风月楼里的事务，他不便多说什么。

　　两人行至风月楼门口，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缓缓行来，车门用锦缎遮着，毫不起眼。若硬要说独特之处，便是车檐下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金色铃铛，随着马车左右晃动，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璀璨。

　　马车在二人面前停住，裴九比了个请的手势，霁风月也不跟他客气，长腿一跨就进了马车，裴九随后。

　　这马车外观看着与普通马车没什么区别，里面比普通的马车要大些，而且桌椅都有。椅子更是用棉花与精细的绸布包着，即使长途跋涉也不会有不适感。车壁和桌子更是有着许多暗格。

　　裴九轻轻一按，桌上的暗格便显现出来，精致小巧的茶壶茶杯和茶点缓缓升起，直至与桌面同高。他从角落里打开另一个暗格，拿出一个约莫十二寸的瓶子，拧了瓶盖，缓缓倒出里面的热水，泡了一壶茶，见霁风月新奇地盯着，笑了笑解释道：“偶然看到罗刹人在销售这个名为保温杯的东西，说是此物能使热水在四时辰内仍保有温度。出于好奇，我便买了几个。”

　　霁风月点头，“原来如此。”

　　裴九一边为霁风月斟茶一边道：“刚刚在风月楼里尝了霁楼主的泡茶手艺堪称一绝。在下不才，并不精通茶道，还望楼主见谅。”

　　霁风月浅尝了一口，客气道：“裴先生谦虚了。”

　　裴九做生意走南闯北，见识广博，霁风月心中有丘壑，妙语连珠。除去两人心中的小算计，一时间也算是相谈甚欢了。

　　到了府里，裴九自然而然地将霁风月安排在了凌飞霜隔壁的院落。然后将此事告知凌飞霜。原本以为她会异常高兴，没想到却是面露尴尬，只吩咐道，“好好照顾。”说罢，仿佛身后有什么追赶似的快步往相反方向走去。

　　*

　　自从凌飞霜得知霁风月居住在她隔壁之后，一连几日都小心翼翼避开他。原因无他，实在是不知道以什么脸面面对霁风月。

　　凌飞霜将霁风月的喜好、口味、习惯都详细地告诉轻容，交待她与裴九务必好生招待霁风月。若是霁风月问起她的话，就说外出了，不在府上。

　　因而，这几日，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静静呆在房间里。不是吃饱了睡，就是睡饱了吃，余下的时间便趴在墙头上或坐在墙角的大树上，偷偷观察霁风月。每天乐不可支，十足的痴汉模样。

　　由于心情颇佳又不用到处奔波，这段时间里，在凌飞霜不知不觉中，丰腴了不少，皮肤比之前更加红润白皙了。

　　凌飞霜的院子里有棵参天古树，种在墙角，与霁风月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一年四季都是枝叶茂盛，甚至有一部分的枝干早已经越过院墙，与霁风月居住的院子里的另一棵古树相互交接。

　　只要爬上这棵古树，就可以将霁风月院子里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

　　凌飞霜足尖一点，轻车熟路地跃上古树，找了根粗壮的枝丫，侧躺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房里看书的霁风月看。

　　精致的眉眼如画，清艳而又绝尘，眉宇间温文尔雅，白皙如玉的手执一卷古书，嘴角轻钩，正静静阅读。整个身体呈舒展的姿势，看上去十分随意却又雍容闲雅。

　　凌飞霜的眼里流露出一丝骄傲，这就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呢！

　　可真好看啊！就算是日日这般瞧着都不会厌倦！

　　慵懒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枝叶，细碎地缀在地上，微风抚动着树梢，绿意盎然。时不时有鸟儿吟唱着低空飞过，耳边悠悠传来蝉鸣。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凌飞霜躺在树枝上，脑袋枕在手臂上，另一只手随意下垂，姿态慵懒而优雅。她微微闭目，似在聆听夏日的蝉鸣，鸟儿的吟唱，风的窃窃私语，又似乎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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