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司明喻屏退了左右，大方承认道：“是，我心悦小霜已久。”

　　“已久？王叔不是三年前才遇见她吗？”

　　司明喻唇角微扬，桃花眼里眸光潋滟，似想起什么一般，极深的眸色，像一泓清澈的泉水，沉淀了经岁月细细雕琢的柔光，他声音低沉温柔，似说给自己听一般，缓缓道：“三年前只是重逢而已。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穆玉国。当时你皇爷爷还在世……”

　　“穆玉国？”司瑾瑜错愕，“难道是十五年前那件事？”

　　司明喻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司瑾瑜对于那件事还是有些印象的。那时候皇爷爷还在世，朝云和穆玉两国交好，听闻穆玉新君登基，皇爷爷决定亲自前去道贺。彼时王叔不过八岁，正是爱玩闹的年纪便缠着皇爷爷带着他一起前去穆玉国。皇爷爷年近不惑才有了王叔，一向疼惜他，略加思索便同意了王叔的请求。

　　哪知道，那穆玉国的丞相冯如令狼子野心与游牧一族勾结，为了挑起朝云和穆玉两国的矛盾将王叔绑架并嫁祸给穆玉国君。一时间，两国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幸亏王叔机智，逃了出来，这才识破了冯如令的奸计。

　　“那时我得人相助才得以逃脱。从冯如令那边逃脱之后，身无分文加上还得小心避开冯如令爪牙的搜索，日子过得并不好。一些地痞流氓见我年幼瘦弱且孤身一人就时常来欺辱我。正当我以为我撑不下去的时候遇到了小霜，她救了我……”

　　“也正是因为有她的帮助，我才可以回到父皇身边。后来等一切平定之后，我亲自去寻她，想好好报答她却没想到她所在的地方发生了一场疫情……”

　　说到这，司明喻眼中闪过不忍，他闭上眼睛，当年村落里凄惨荒芜的景象像一幕幕走马灯在眼前闪过：“昔日热闹的村落早已空无一人，残破不堪。我派人多方打听才得知因疫情来得迅猛，不过短短数日，整个村庄的人无一幸免。我以为她也……直至四年前，朝云边境，我身受重伤，她又救了我，我才知道她还活着……虽然她变了很多，但我知晓，她就是当年救我的人。”

　　原来如此。司瑾瑜瞧着司明喻提及凌飞霜时眼中十分明显的温柔之色，心里暗叹一口气，孽缘，孽缘啊！人家都是英雄救美，然后美女以身相许。到自家王叔这边偏偏反过来了。不过，想到自家霞姿月韵的王叔会落到一个脑袋不怎么灵光、老是被骗钱、冷血抠门的杀手手中，还是有一些不甘心。

　　“王叔，江湖上人人都说凌飞霜貌似无盐，丑如夜叉，难道你不介意吗？”司瑾瑜问道。

　　“介意？”司明喻眼中闪过疼惜之色：“我介意的是我自己没在她需要保护的时候出现，让她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好吧，挑拨离间失败。司瑾瑜耷拉下肩膀，看来自家王叔情根深重啊。不过看样子似乎还不知道凌飞霜如今的真实样貌，不如自己告诉他，助王叔早日抱得美人归？

　　司瑾瑜打定主意，刚准备开口：“王叔……”

　　一声称呼，将司明喻已从记忆中唤回，他看着自家侄子眉眼之间的跳脱，想起前几日在凌飞霜府上的行为，暗叹一声，瑾瑜身为朝云的储君仍需多多□□一番才好。

　　司明喻正色道：“你偷偷出宫已有些时日，该回去了。我已经给皇兄去了书信，告知他你在我这边，想来过几日便会来人接你回去，这几日莫要再乱跑了，我会让莫念和莫忘看着你。”

　　“王叔……”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

　　虽说司明喻此时看上去温文尔雅，极好说话，但是司瑾瑜却了解他的王叔，只要司明喻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司瑾瑜自知多说无用，站起身，气鼓鼓往外走，心中却打着小算盘，让你赶我走，让你向父皇通风报信……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想看心上人如今的样貌，等着吧！

　　“还有……”行至门口，身后幽幽传来司明喻的声音：“瑾瑜，我不管你与小霜之前有过什么过节，我希望下次再见面时，你不可再像上次那般无礼，毕竟她是王叔的救命恩人也是王叔的心上人。记住了吗？”说到最后，俨然带了一丝警告。

　　“……”

　　“记住了。”

　　重色轻友！不对，是重色轻侄！重色轻侄啊！！！

　　青石街道上，一处不显眼的小酒楼外，站着一剑眉朗目，俊雅风流的年轻公子哥。

　　这位俊俏的公子哥身姿挺拔，高雅秀挑，身穿一袭月白长衫，手执折扇，温文尔雅。

　　“无忧大酒楼，是这里了吗？”

　　公子哥抬头看着酒楼上的牌匾，轻念出口，声音悦耳如玉石之声。

　　虽是中午时分，正是吃饭的时候，但是酒楼里仍是没什么客人。小二坐在门口打起了盹儿，正要与周公相会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瞌睡立时醒了。小二迷迷糊糊地哈腰把门外的公子哥请进了酒楼，问道：“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公子哥轻启薄唇，十分有礼地问道：“请问酒楼东家可在？”

　　小二见公子哥这般客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这位客官真不好意思，东家平日都在府上，不常来酒楼。”

　　“可否请小二哥告知东家府邸所在何处？”

　　“客官实在太客气了。我家东家府邸在东街，从酒楼出去，往东面走，走个几百米，穿过两条巷子，看到门口有两尊威武石狮子的便是了。”

　　“多谢。”声音温温润润，如泉水流淌，没等小二反应过来，人已消失在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中，不见踪影。

　　店小二挠了挠头，突然不确定刚刚是否真的有人来过还是自己仍在梦中。

　　“嘶……不会是大白天遇到鬼了吧？”

　　凌府内。

　　凌飞霜看着眼前一袭白衣，正动作优雅在品茗的霁风月，虽然有面具遮掩着看上去十分平静，但内心却早已是如波涛翻滚，啊啊啊！楼主怎么会突然找上门啊？？

　　霁风月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凌飞霜。待目光触及府内的摆设，眸色微深，看来凌飞霜并非如传言那般穷困潦倒啊。

　　凌飞霜在意料之外的时间见到霁风月惊喜之外更多的是紧张，她强制压下纷乱的思绪，开口道：“楼……楼主今日为何会……会……会来此？”

　　一句话，在舌尖翻滚了好几次，愣是没说完整。凌飞霜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凌飞霜，你实在是太没用了！看到楼主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刚唾弃完自己，脑海中另一个小人就跳出来说道：“呸，什么没用，这是正常的！楼主这么完美无暇，一袭月白长衫更是衬得楼主如谪仙一般，无论是谁看到楼主都会被楼主迷得神魂颠倒的。”

　　“说得也是。看看楼主这身高贵淡雅的气质，这品茗时的霞姿月韵，这举世无双的容貌，没有比楼主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了！”凌飞霜余光瞄了一眼霁风月，立马倒戈。

　　“是啊是啊。有空得画下来。这么完美的楼主一定要画下来好好欣赏！”另一个小人说道。

　　“没错没错。”凌飞霜在心底点头赞同。

　　霁风月可不知凌飞霜心中的所想所思，他放下茶杯，看着眼前一身灰衣的凌飞霜，见她脊背挺直，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站立在一旁，这才开口道：“闲来无事，便来瞧瞧罢了。你也不必拘谨，坐下吧。”　说罢，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凌飞霜手脚僵硬地坐在一旁。

　　霁风月环视下屋内的摆设，说道：“你这府邸……”

　　府邸？府邸怎么了？难道是在责怪自己另开了府邸吗？

　　“楼主！”凌飞霜噌地一下站起来，紧张道：“副楼主说了，楼里不会干涉成员私下的行为的。”所以，要怪就怪副楼主，不要怪我啊。

　　霁风月见状，轻笑一声：“你无须紧张，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风月楼一向不干涉你们私下的发展。前提是，你们得遵守风月楼的规矩。”

　　凌飞霜忙趁机表忠心：“楼主放心，我一向都是风月楼的模范好员工，时刻都谨记着风月楼的规矩。一切唯楼主马首是瞻。”

　　“哈……”霁风月勾了勾唇角，没有将这些话当真，只是想不到一向独来独往的凌飞霜也会拍马屁。

　　凌飞霜却有些疑惑：“楼主，为何要笑？”明明自己说的都是真心话，为什么楼主看上去并不相信？

　　“风月楼创立以来，酬金一向丰厚。第一次听闻有杀手顿顿啃馒头度日，然而这名杀手的府邸却是华丽无比，想来无忧城内没有一家能与之相提并论，就连风月楼都略逊一筹，这样有趣的事情如何不笑呢？”

　　“顿顿啃馒头当然是因为馒头便宜呀。虽然风月楼的酬金丰厚，但是我还是很缺钱的。因为我的梦想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才能实现。”

　　霁风月惊奇了：“从商的梦？”

　　凌飞霜摇摇头：“不是。”

　　“其实……”凌飞霜沉默了一会儿，深呼吸了几口，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坐直了身子，她略带别扭地眨了眨眼，面具下如玉的脸颊隐隐发红，语气中多了一丝忐忑和期待。

　　“楼主，其实我……”一直在追逐你的脚步。

　　你还记得我吗？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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