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凌飞霜休息了两日之后，料想楼主应该再过不久就会前往无魂涯，便开始准备无魂涯之行。她先去五叔那拿了面具，然后顺道去了自己开的那家酒楼看看。酒楼里一切依旧，嗯……永久不变的萧条。
凌飞霜看得肉疼，仿佛大把白花花的银子从自己眼前飞过，自己却抓不住，她暗忖道：“等从无魂涯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整顿下这酒楼！实在不行就转行做别的生意！”
四下逛了一圈后回到府上已是掌灯时分，府上的灯笼高高挂起，一盏盏琉璃，光线温暖的照亮府上的青石板，轻容见凌飞霜回来了，面带笑意迎了上去：“主人可算回来了，莫忘都等你老半天了。”
“莫忘？”凌飞霜有些疑惑，“他找我何事？”
“不知呢。问了也不说。只是带了一大摞画稿，不知道要作甚。”
“哈……”凌飞霜想了想，大概知道莫忘来干嘛来了。
轻容看着莫名发笑的凌飞霜，疑惑道：“主人何故发笑？”
“无事。让他来书房找我吧。”
“是。”
莫忘与莫念虽是同胞兄弟，但两人的性格是天差地别。莫念聪慧机智，擅长察言观色，莫忘却是素来耿直加上少年心性，有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自家的主子之外，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此时，这位少年一反常态神色紧张，手足无措地站在凌飞霜面前，望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凌飞霜的一双大眼却是闪闪发亮，竟似见到上天神仙一般，凌飞霜虽然猜到他的来意，却也不由得有些后背发凉。
“霜姑娘……”莫忘有些扭捏地上前，将画稿放在凌飞霜面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带了一些画作前来，您能不能帮我看看，顺便指点一二？”
凌飞霜暗道，果然。
也不多跟他客套，认认真真地翻看着眼前的画稿，边翻边说道：“唔，这些倒比之前那张好多了。这张是莫念吧？莫念的眼睛好像没那么大，画小一点会更好。这张是阿喻……竹簪画得真形象啊……这张是逍遥仙，唔，现在应该说是司瑾瑜了……这张嘛，是你自己……”
“对对对，全对了！”莫忘两眼瓦亮，看着凌飞霜如看到知音一般， “主子跟我说霜姑娘是用我的画稿找回太……呃，找回小主子的，我还不信呢。毕竟我的画稿不同于时下的画作，比那些俗画形象多了，意境更是深远，那些俗人看不懂也正常……”莫念脸上难掩兴奋之色念叨个不停，丝毫不察自己一向最崇拜的主子也被列入俗人行列。
“呃……我也是俗人。”比起这些画作，凌飞霜更喜欢时下那些“俗画”。
“你不是！”莫忘一脸正色纠正道，“霜姑娘，您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您是个大雅之人，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知音！”
“……”
“多谢莫忘抬爱了。”
“你我是知己，何必如此客套。”莫忘大手一挥，不见来时的忐忑，他一边收拾画稿一边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咦……这是……”
莫忘的视线落在纸篓里的一张画作上，只见画上之人身着月白长衫，衣服上用青丝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长发如墨散落在衣袍上，用同色的发带束起，手持折扇，负手立于亭内，莫忘只觉得隔着画都可以感觉到画上之人俊雅风流的气质。可惜的是，画上之人脸部的一团墨迹生生破坏了这幅画作，看不清是何模样。
“这是霜姑娘画的？”莫忘捡起画稿问道。
“闲来无事，随手涂鸦罢了。”
“画得真好……虽然还是不如我的画作好看。”莫忘真心实意地说道。
凌飞霜：“……”你高兴就好。
“反正霜姑娘这画也不要了，能给我吗？”莫忘心中暗想，看看这画上之人的气度，肯定是主子，嘿嘿，带回去给主子看看，主子肯定高兴。
“啊？”凌飞霜一愣，莫忘要一张失败的画作干嘛？
“这画……”
“霜姑娘可是不愿？”
“不是。只是……”凌飞霜有些犹豫，不过想到画上并未有五官，料想传出去也不要紧，她点点头，“好……好吧……”
“多谢。”莫忘喜滋滋地收好画，行至门口，似想起什么，又回头补充了一句，脸上初遇知己的兴奋还未褪下，双眼发亮，高声道：“改日得空了，再带画作来与霜姑娘共赏。”
凌飞霜含笑应下。
莫忘刚出书房没走几步，便与双手捧着一个黑木匣子匆匆而来的轻容打了个照面。
轻容见了莫忘，随口问道：“这是要走了？”
莫忘心情颇好，点头应道：“嗯。改日再来拜访。”
“走好。”轻容也不多客套，回了一声，跨入书房。
“主人。”轻容双手奉上匣子，正色道：“裴九那边来信了。”
“嗯？”
凌飞霜接过轻容递来的信件，细细研读了一遍，嘴角不由得上翘，笑容一点一点扩大，她将信看完，递给眼前的轻容，笑着说道：“裴九不负众望，过几日等那边的事情稳定后就回来了。”
“真的？”轻容一脸震惊地看着凌飞霜，接过信件，快速地扫了一眼，不可置信地说道：“主人，我是不是在做梦？我们真的打开穆玉国的市场了？”
凌飞霜眼中盈满笑意，她点点头，打开匣子，上头放的是几十张契约，底下是一张张的银票，厚厚一叠，最底下则是一大摞的账本。她素白的手指微微划过这些文书，掩下心中的激动，轻声道：“你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哇……”轻容欢呼一声，难掩心中的激动，上前双手抱住凌飞霜的腰，使劲摇晃了两下，开心道：“主人，主人，我们成功啦，裴九他们成功啦！”
“是啊。”凌飞霜一双黑眸闪烁着点点星光，流光溢彩，楼主，我成功了……
另一头，莫忘捧着心爱的画作哼着小曲儿，十分悠闲地进了自家的宅子，刚一进门就看到莫念一脸焦急，一见莫忘就急匆匆冲到面前，张口便道：“你一整天都跑去哪里了，主子正找你呢。快跟我走。”也不等莫忘回答，就扯着莫忘往走。
两人行至书房处才停下，莫念对内恭敬道：“主子，莫忘回来。”
“进来。”屋内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莫念应了一声，回头扯了一把自家头脑简单的弟弟，示意他跟上一起进入书房。
书房内，司瑾瑜坐在旁边的小榻上默不作声，生闷气一般瞪着司明喻。
司明喻恍若未见，低垂着眼睑，修长如玉的手指执着狼毫在宣纸上仔细写着什么。见莫忘莫念进来了，这才搁下狼毫笔，坐到榻上，一双桃花眼触及莫忘的手中的画稿，微勾起唇角，眼里有几分了然，“去了小霜府上？”
“主子果然料事如神。”莫忘原本还有些担心司明喻责怪自己白日乱跑，现在看司明喻神色如此，不由得放心了几分。听闻司明喻提及自己的新结交的知己，不由得捧着画儿上前一步，神采飞扬道：“霜姑娘还夸我画艺进步了不少呢。她稍微一看就知道我画的是谁……”所以不是我画艺不佳，而是你们审美能力太低了。
司明喻笑而不语。
莫念倒是不服了，说道：“所以你这两日从外头回来将自己关在房内就是忙着作画？拿来我瞧瞧，看是不是真的进步那么多了……”
莫忘得意地将画作递了过去，一旁的司瑾瑜也好奇地凑过来观看，只觉得自己审美又受到严重的挑衅——
这熟悉的线条勾勒，这熟悉的画风，这将堂堂美男子画成贼眉鼠眼的动物的手法，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寻找的“天才画师”吗！！
司瑾瑜捂着饱受惊吓的小心脏，走到小塌边坐下，喝了口茶压压惊，这才稍稍压下自戳双目的冲动，开口嘲讽：“能看懂莫忘画作的人，看来自身审美也不怎么样，很有可能连提笔作画都不会！”
不要怪他一出口就如此难听，谁叫这两人都得罪了他呢？一个将他画得獐头鼠目，一个不把他当朋友，哼！都不是好人！
“殿下，你这话可就错了。”莫忘性子耿直，没听出司瑾瑜弦外之音，只以为司瑾瑜在说凌飞霜不会作画，他从怀里掏出从凌飞霜那边要来的画稿，展开，然后展示一圈给众人看，仿佛是自己画的一般，得意道：“看，这是霜姑娘画的，不错吧。”
何止不错，简直是大师级的画作！寥寥数笔，线条流畅，很显然是一挥而就的，简简单单就将人物个性画得逼真传神，虽然看不到面貌，却也是气韵生动，形神兼备。最为传神的是，这幅画将作画者想要体现的人物性格的表现寓于环境、气氛、身段和动态的渲染中。没有几十年日积月累不间断的练习根本不可能画出这样的画作！
司瑾瑜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我没看错吧？这……这怎么可能？”那家伙看着也不过跟自己一般大，能画出这么传神的画作？
司明喻也有些意外：“这是小霜画的？”
“是啊。”莫忘与有荣焉，一脸骄傲，“她是我的知己，画艺肯定不能太差啊。不然怎么做我的知己。你们看看，她把主子画得多好……”
“这是王叔？”司瑾瑜有些错愕，看着不大像啊。
“当然。虽然看不到脸，但普天之下除了我们王爷还有谁有这身气度的呢？也不枉费我们王爷放下一切，千里迢迢追着霜姑娘来到无忧城……”
司瑾瑜双眼瞪得又大又圆，一连串惊呼脱口而出： “诶？诶？！”
刚刚莫忘说的是——
“所以，王叔，凌飞霜是你心仪的女子？”
司瑾瑜震惊了，堂堂的镇北王放着京城的豪门贵女不要，温柔可人的小家碧玉不要，冷若冰霜的才女不要，偏偏喜欢上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有没有搞错？？？你们大人的世界真让人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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