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梦境 第五章
你在纸上画了个点,笑着问我:“如果这个点是我,那么你在哪里啊?”
我把纸翻过,在点的背后,轻轻的画上了一个圈。
“你看不见我的,因为,我离你太近了。”
2064年 深秋
纽约境外 未知地点夜
山洞里醒来后的第三天
这些天来,多亏了少年的悉心照顾,劳拉腿部的伤口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般钻心疼痛,此刻在少年的搀扶下,她也已能够勉强地慢慢走动了。
少年很是小心地背着劳拉,离开了阴湿的洞穴,在郊区的林地中,没有目标的行进着。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劳拉疑惑地问道。
“洞穴里又闷又湿,这两天附近似乎都很安全,就想带你出来走走。”少年很孩气地笑着。
少年把劳拉背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空地上,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随后从一旁的林子中找来了一堆树枝树叶,生起了一个小火堆。
他在火堆旁静静地躺下,笑着看了看一旁望着火焰发呆的劳拉,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远离了城市的战乱与喧嚣,在这样一片鲜有人烟的土地上,微弱的火焰在秋夜的阵阵寒风中,如同后怕的人心般,摇曳着最后的光芒。
劳拉曲膝坐在火堆旁,蜷缩着身体,紧凑着跳动的火焰,感受着秋夜里的最后一丝温暖。只是无论靠得有多近,也无法带走这个世界的冰冷。心,在无数的痛苦中,被笼上了一层无法融化的坚冰。
腹部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冷风中隐隐作痛,不停刺激着劳拉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
然而与她内心的迷茫绝望比起来,肉体的痛苦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不知道远方的父母可曾安好,不知道昔日的朋友是否还能见到,也不知道追求了一生的幸福,何时,才会看见。
残酷的命运,总是把这些痛苦的现实,留给了无助的我们吧。
无人的角落,她多少次,抹着咸酸的泪水,哭诉着不为人知的伤痛。
只是聆听了痛苦的上帝,给她最后的结局,却是将这两个被世界抛弃的灵魂,丢弃在无人的荒郊,苟延残喘着。
这时候的人们,才发现,原来死亡,也是一种恩赐。
只是又有多少人,在华丽的世界面前,有勇气,踏入死亡的门槛呢。
所以活着的她,即便如何强大的痛苦迫使着她摇曳,她也决心要坚强。
至少在痛苦的命运中,也会有些许的喜悦。
至少孤独无助时,猛然抬起头的女孩,还能望见眼前这个安详入睡的男孩吧。
至少上帝,还不打算让你孤单吧。
只是不知何时起,安详的男孩开始辗转反侧,本来姣好的面容此刻狰狞不已,挣扎的表情映射出了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痛苦,直到最后,少年含着泪水从梦中惊醒,望着漫天的繁星,庆幸着这一切都只是个梦。
“做噩梦了么?”劳拉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米罗,有些担心的问。
“只是个梦吧,睡着的时候,感觉太真实了呢,太入戏了吧。”少年勉强的摆了个笑容,缓解着气氛,空洞的目光显然还没从梦里的惊吓回过神来。
女孩注视着眼前愈燃愈弱的火焰,没有多问。
“你说天上那么多星星,会不会有一颗上,也会坐着像我们这样的两个人,在深夜,抬头仰望着我们的世界呢。”少年望着一颗颗闪烁的繁星,第一次的感觉到它们是这样的美丽。
“宇宙那么大,一定会有的吧。”女孩有些期待地说着。
“很好奇他们现在会想什么呢,他们的处境又会如何呢,会和我们一样。”米罗幻想着外星的唯美奇幻,很是入神。
“我想,他们会很幸福的吧。星空这么美,而他们的世界,一定不会和我们的一样动乱吧。”
“也不会和我们一样的孤独吧。”女孩说着,从小便喜欢纯美童话的她在这样的星空下,心中唯一愿意想起的,便是那幸福的结局,善良的她即便自己此刻艰难万分,依旧憧憬着他人的美好未来。
“或许吧。”少年看着望着星星发呆的女孩,在这样的寒风里,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丝欣慰。
……
“你觉得,如果真的有外星人,它们有电影里那样的超能力么?”许久之后,米罗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突兀的问题。
劳拉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你是在说笑么?超能力?”劳拉摇了摇头,不知道前一分钟还沉浸在唯美童话中的他怎么就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便没再去搭理他。
“那你是不相信外星人喽?”片刻之后,又一个奇怪的问题。
劳拉把头扭到了一旁,装作没有听见。
“看来……”
“我不相信什么外星人!我只是幻想着星星上的世界,让自己感觉没那么孤单!你真的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题么?”没等米罗把话说话,劳拉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她觉得要么他就是缺心眼,要么就是蠢,不然怎么会这么不识趣!
“那个……我只是想说……看来我有点破坏了你的意境了呢,我很抱歉。”
米罗还是静静地躺着,看着漫天的繁星,若有所思着,褪去了苍白的脸上,英俊中却夹杂上了几分少见的忧郁。
“我们要在外面躲到什么时候?”许久之后,劳拉还是选择打破这尴尬的安静。
“星星告诉我,可能要一直这么带下去了呢。”米罗玩笑的说。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劳拉着实有些烦躁了。
“所以你是要回去让那些军人把你抓回大牢里去么。还是说你打算直接让他们一枪把你毙了!”米罗认真了起来,可他越严肃,女孩却越害怕。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公民,从没干过什么违法的事,他们又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的抓捕我?”
“那他们为什么又要不惜引起民愤出动武力不惜代价地攻击你的公司呢。为什么在夺取公司后还要将你们这些员工一并的追捕杀害呢。”少年天真的脸彻底严肃了起来,那双可人的大眼此刻犀利地盯着女孩烦躁焦急的脸,目光中带着些许地劝责。
女孩回忆着逃亡路上那逝去的一条条生命,眼眶渐渐的湿润了。
“我不知道。”
“你看见城市里的火光了么。”少年指着远处那个曾经灯火阑珊的城市此刻爆发出来的的一道道剧烈耀眼的强光。“你知道那是战火的光芒吧,你也能听到那一阵阵的声响吧。那里现在是战场呢。如果是普通的公民,就应当躲得远远的,而不是因为不相信现实这种可笑的执念跑回去送死吧。”
女孩看着远处的城市,无言以对,泪水却开始缓缓的留下。
“那我的爸妈,我们应该去休斯敦找他们!”女孩抹了抹面颊上的泪水,眼中闪烁起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如果他们甘愿发动一场战争来抹除你们的存在,那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的父母么。在他们眼里,如果想要滴水不漏的一网打尽,你们的亲人,会是最好的诱饵吧。”“所以,你的父母,是逃跑了,还是被美军抓捕了,还是……”米罗咽了口口水,没有继续说下去。
女孩蜷缩在火堆旁,却是有些泣不成声了。
“所以,在我解开所有秘密之前,你只能跟着我了呢。”
“什么秘密?”
“你是谁,我是谁。”少年对着女孩摆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又一次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劳拉一脸困惑的看着这个有些神经的男孩,伤心过度的她完全丧失了和他继续交谈的冲动。
“真是个极品。”女孩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通眼前的少年。
她向愈来愈弱的火堆挪了挪身子,蜷缩着身子躺下,听着远处传来的一阵阵枪火声,闭上了自己还湿润着的双眼。
“妈妈,爸爸,你们,还好么,我好想你们。”
“曾自信满满的孤身一人出来闯荡世界,以为长大的自己,坚强的能独自面对一切,却发现当失去一切时,只希望,自己的家还在。”
“很想回家呢,很想,再看见早已被时间模糊的你们。”
“只是目光所及,除了荒无人烟的空地,只剩下了满是硝烟的城市。”
“短短的几天,便仿佛是一个人孤独了几千年。”
“原来,自己的世界崩塌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好冷啊,爸爸妈妈。好想念你们在我身边时的温暖。”
“如果这真的是世界末日,你们也一定会在我身边的吧。那么爱我的你们,不会把孤苦伶仃的我,一个人抛弃在这个冰冷的世界的吧。”
“妈妈,还记得你最喜欢哼唱的那首歌么,漫长的时间模糊了你的面庞,淡却的我们的记忆,唯独这首诗一样的歌,总是萦绕着我,每每回想起,心都会很暖呢。”
“妈妈,再给我哼唱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
不知不觉得,泪水,已经布满了女孩的面颊。从红润的眼眶,湿润了俊俏的长睫毛,流过了不停抽搐着面部,最后,一点点地品尝这种离别的酸楚痛苦。摇曳的火光下,这一道道的泪痕,在男孩眼中,是那么刺眼与痛心。只是无助的他,无能为力。
“对不起呢。”米罗注视着慢慢进入梦乡的女孩,轻轻地说道。
“ , I get , le br□□er now.
, I get , ,
before .
……
……
ged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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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y
."
《ER》——RE
米罗哼唱着久远的动听歌曲,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月15日
新兵训练营 西藏边境 中国中午
“嘿,新来的,叫你呢!”嘈杂的营帐内,刚刚训练结束的新兵们正在各自展开着自己的娱乐项目。几个中年男子围着营帐中间的一张桌子打着扑克,身材最高大的一位,此刻吆喝着坐在一旁发呆的响想。
响想回头看了下那几位有些粗犷的大叔,满脸疑惑。
“我?”响想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小兄弟!要来一起玩么,正好3缺1斗地主呢。”大叔很是热情的邀请着响想。
“啊,好啊。”本来闲的发慌的响想,终于也算是找到件事情来打发时间,于是就很愉快的接受了。
“小兄弟怎么称呼啊?”大叔一边发牌一边问着。
“叫我响想就好了。”
“响想,很好听的名字啊,自我介绍下,我叫崔志泰,今年43岁,山东来的。我看你这样子是还是个学生啊,多大了?我应该算是你父辈级别的人物呢!”大叔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逗乐地说道。
“我上高三,18岁也成年了呢。”
“小小年纪就为国效力,好样的啊!……我先出了啊,一对三!……你父母呢,你父母反对你么?毕竟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呢!”
“我……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响想呆滞地看着手里的牌,心中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我是个孤儿。”
一瞬间,大家都识相的停住了嘴巴,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专心的打着牌。
“九飞机!”
“□□!”
“45678顺子!”
……
……
军队宿舍 夜晚 临睡前
在今天新到的新兵中,响想算是运气较好的一个。由于这一次新兵人数少,原本6人的宿舍,此时,响想只和大叔两人住着。
说来也是奇怪,听教官说,这位大叔特地要求了响想作为他的室友,对此响想可是满脑的疑惑。毕竟人心叵测的社会,让他拥有了强的可怕的自卫意识。洗漱完后,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脑海中想着各种各样天马行空的奇怪东西。
为什么一定要我当他室友啊。
就因为一起打了一会牌?
不会吧,打牌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大叔不会是坏人吧。是坏人怎么办。怎么办。
没事,这里是军队,应该没事。
我去,这大叔有没有可能是gay啊,或者,或者是恋童癖?我去,响想就可怕,我可还是处啊。上帝不能这样啊。
看来我要想个办法逃跑啊。
……
……
“嘿!想什么呢?发呆成这样,看你5分钟了。”大叔看着这个目光呆滞的男孩,怀疑他是不是有点精神疾病。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看着眼前热心的大叔,响想倒是更加有点后怕了起来。
“想家了?”
“额,是的。话说叔叔你为什么要指定我为室友啊,该不会……该不会……”
“你很像我的儿子呢。”没等响想结巴完,大叔就笑着给出了答案。
“啊,是这样啊,哈哈,我说呢。那叔叔你儿子叫什么呀,多大了啊,和我一样大吗?他有你这样的爸爸应该很幸福吧,你可以是在外头当兵室友都要找的和儿子像的呢,哈哈。”响想大松了一口气,突然间觉得自己之前的顾虑很是可笑。
“他叫崔勇,这样算起来,他今年也有20岁了呢。”大叔目光深沉的看着远方,神情中满是思念。
“他在读书吗?这年纪是大学生呢,在哪里读?”卸下了幼稚的思想包袱的响想很是热情的询问道。
这一次,大叔的脸色却是异常的凝重,仿佛是被勾起了某些无比久远的痛苦记忆。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响想望着此刻的大叔,隐约中猜到了什么,而那些曾经的画面,却也如同潮水般的涌入了脑海。
失去至亲的绝望,与挚爱分别时的痛苦,一切,都是如此的深刻,如此的隐隐作痛。
固然相隔着几十年的光阴岁月,但在这一刻,他们之间,却如此清晰的看清着对方的心境,如此近距离的,感悟着同一个世界。
不知不觉的,两人的眼眶,都已满是泪水。
……
……
……
“亲爱的夏娜,请不要为我担心,此刻的我,已经安全抵达了训练营。战友们都很友好,我们相处的也很融洽。这一天里,看似很平常,对我来说,却发生了很多事情呢。
我认识了我的室友,他叫崔志泰,是一位很伟大的父亲。你可能会惊讶,他居然挑选了我做他的室友。幼稚的我本来还以为要失身了呢,哈哈。
只是我和他之间,出乎意料的,竟然有着很多的共同点。我们一样,曾在战争中,失去了至亲,我们都离开了自己的挚爱。
是的,回忆过去真的很痛苦呢,只是我也同样很庆幸,在我每一次孤身一人时,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聆听读懂我的心。你,也是其中之一呢。
夏娜,此刻的我,真的有千言万语在嘴边想要与你诉说。想问你过得怎样,学习还好么,是不是还经常熬夜,一个人回家会不会遇到坏人,走夜路时会不会害怕。
或许你会笑着告诉我一切都好,只是我,却不能停止对你的念想与担心。
原谅我只能每每深夜才发短信问候,原谅我不能在你孤独时和你视屏说笑,原谅我在你伤心时不能随时接起你打来的电话。
毕竟我现在,是一个战士了呢。而战争,已经迫在眉睫。
我想你一直想知道理由吧,我为什么参军,我为什么离开。
我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个日夜才说服了自己,也不知道内心挣扎了多少次。
只知道唯一支撑我的理由,只剩下了你。
我清楚的记得10年前的冬天,那个在营帐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你,我清晰的看着那时你脸上的那两道长长的泪痕,如此的绝望与哀怨,我也清楚的记得你在我怀里哭诉的样子,那一刻,我想我是永远都不会忘的吧。
我也清楚的明白,失去父母至亲时的痛苦。
其实在那一刻起,你便是我唯一的寄托。或许别人眼里,我是那么的活泼开朗,那一切只是因为,我,还有你呢。
所以无论什么,也不能让我失去你。无论什么,我也不能让无助的你,在那些恶魔的面前,瑟瑟发抖般的凄凉。
如果能用我的力量,去让你免受这一切的痛苦,那么即便分离两地,又有何妨呢。
不用担心我的,夏娜,为了你,我绝不会倒下,我不会让你抱着我的尸体痛哭,也不会让你遭受那些恶魔的肆虐。
我绝不,会让你受一哪怕点伤害,我保证。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一定会笑着走向你,拥你入怀,永不分开。
夏娜,我很好,你也一定要好!”
响想看着手机壁纸上夏娜的照片,笑着摁下了发送键,然后,转身,安详的进入了梦乡。
“嘭!”
“警报!快拉警报!敌军突袭!”
“嘭!”
“啊!快醒醒!快醒醒!”
“嘭!”
“撤退!,所有人赶紧撤退!”
“嘭!”
……
……
……
40年前
月25日冬美国纽约 克莱尔家中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漫天的大雪算是彻底的笼罩了这个世界,呼啸的风中,白色的雪花争先恐后地装饰起了大地。短短的几天内,昔日繁华无比的都市,此刻都被披上了一件厚实无比的白棉袄。那足足有5尺厚的积雪,彻底的瘫痪了这个城市的交通,所有的人,都只能蜗居在舒适的暖气房中,期待着冬日的过去。
然而冬日如此漫长,又怎会轻易度过。
或许是上帝也心寒了吧,世界才会如此的冰冷。
当阿斯兰浑身血痕,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敲打克莱尔的家门时,她还熟睡在美梦中。
梦着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圣诞里,她和家人之间的每一点滴的喜怒哀乐:诱人的美食,精彩的圣诞节目,还有那暖心的亲情。直到她妈妈的那一声尖叫将她从梦中惊醒。
当她睡眼惺忪地走下楼时,她的母亲正惊恐的看着家门口倒在血泊中的少年,慌忙的拿起手机拨打着911。同样被惊醒的父亲此刻奋力地把少年抱到了屋内,听了听男孩的心跳,随后立刻拿了一条厚实的被子给他盖上。
“他还活着,只是心跳很微弱,看样子是晕过去了。”父亲望着那一道道已经凝固的血痕,有些不安的说道。尽管他不知道为何在这样一个节庆的夜晚,会有一个身负重伤的男孩倒在家门口,但他依旧好不顾忌地让妻子拨打了求救电话。
“我已经报警了,但是现在路面积雪相当严重,他们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到。”母亲焦急地放下手中的电话。
“救人要紧,他现在失血过多,伤口也有可能会感染,客厅温度太低了,我需要把他抱到楼上房间里去。克莱尔,快,把家里的抗生素和注射器给我拿来。再把你书桌上的实验酒精也给我拿来,我需要给他伤口消毒。”爸爸看着伤势严重的少年,急切地说道。
然而,克莱尔却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从她看清少年脸旁的那一刻开始,当她望见了家门口那已经冰封在冰雪中的血水时,她的大脑,只剩下了无尽的空白。她以为,这一切,只是个梦。
如果真的是梦,那该多好啊。
“克莱尔,快点!发什么呆!”爸爸有些吃力地抱着少年,对着还在一旁发呆的她,不解的催促道!“莱安娜,你去帮她拿,快!”
“上帝,快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快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个梦。上帝,快让我醒来吧,求你了。”克莱尔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胳膊,祈祷着上帝让她从这个噩梦中醒来。
只是不知不觉的,那白皙的皮肤已被掐的红肿,那惺忪的眼眶,也已经布满了泪水。
她才明白,这一切,都不是个梦。
“爸爸,爸爸,你一定要救救他。”克莱尔哭着跑了过去,望着少年布满伤痕的痛苦脸庞,哀求着自己的父亲。“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您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
父亲将少年抬到了自己的床上,脱去了少年血迹斑斑的上衣,却惊讶的看见了三处几近愈合的枪伤,只是尚未取出的子弹卡仍然在伤口内,本应血流不止的他此刻伤口处的鲜血也已奇迹般的凝固了。“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么?”疑惑的父亲自言自语道。他颇为生疏的勉强给他打上了抗生素,随后给他盖上了厚厚的一层被子。
“现在怎么样了。”克莱尔轻轻地用抹布擦拭着少年脸上的伤口,哽咽地问着父亲。
“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希望救护车能快点到吧。”父亲一脸凝重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他身上有好多处的枪伤和刀伤,看样子是经历了很严重的搏斗,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伤口已经凝固了,还打了抗生素,应该不会感染了。希望他能撑到医生来吧。”
“那万一,万一救护车一直不来呢。”克莱尔望着窗外连绵的大雪,担忧的问道。
“他现在这状态,如果不及时输血救治,我怕是撑不过今晚。”看着焦虑的女儿,父亲有些不忍。
“妈妈,你快去催催他们啊!为什么还没到!阿斯兰要撑不住了!再打个电话啊!”
母亲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无可奈何的又一次地拨打了电话。
“喂,您好我是刚才打过电话的,就是住在林肯街14号的,我们这患者目前伤势十分严重,拜托你们能不能加快速度?这可是一条生命啊!”
“好,谢谢,拜托了。”
母亲挂下电话,满脸的无奈,“他们说他们已经在尽快赶来了,只是积雪太厚了,车辆很难行驶,所以……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听闻,克莱尔又不禁哭出了声。
“他是你朋友么。叫阿斯兰么?”父亲望着哭泣的女儿,不禁低声问道。
趴在床边泣不成声的克莱尔抽搐着点了点头。
看着心爱的女儿此般的伤心过度,本来内心有一万个问题的父亲,此刻也只是咽了一口唾沫,没有再问下去。
万能的主啊,请最后一次聆听你那卑微的子民吧。
请把他从地狱的边缘拯救,
请将他从死亡的黑暗中带回这深爱他的人世,
请实现我这渺小的心愿吧。
主啊,我信奉您,不求回报。
只求你在我痛苦的命运里,不要带走这唯一的曙光。
阿门。
窗外的大雪就这么纷纷扬扬地下着,父亲空洞的眼神无力地看着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茫茫的大雪,掩埋了多少人的痛苦啊。
漂白的世界下,又是有多少蠢蠢欲动的罪恶啊。
安静的黑暗里,等待的时间流逝的却是如此之慢。每一次滴答声,都如同死亡的丧钟般,敲打着人心琴里的那根最为恐惧的心弦。焦急的人,在浑然不知的恐惧感中,只能焦急的,等待着。
只是到来的,是天使还是魔鬼呢。
当那耀眼的远光灯在窗外亮起时,克莱尔紧握着少年尚存脉搏的手,心中只剩下了对上帝的无尽感激。
然而,当欣喜的母亲打开家门的一瞬间,枪口狰狞的火焰仿佛是魔鬼最邪恶的笑容,将美丽的生命,安静地凋零在绝望的血泊之中。
一切,都仿佛是上帝与魔鬼开的一个玩笑,代价,便是生命。
两位身着黑衣,体型壮硕的男子,踏着母亲温暖的尸体,仿佛黑夜死神般地走了进来。装上了□□的□□肆意又安静地喷吐着地狱的火焰,瞬间就将客厅打的一片狼藉。惊慌失措的克莱尔,只能蜷缩着躲在卧室的墙后,无力地哭泣着。
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妻子,父亲痛苦地哀嚎,趁着他们换子弹的间隙,发了疯似得冲了过去,目睹挚爱逝去的他,如同狂怒的野兽般,将身边的椅子,柜子,所有能触及的东西,拼了命地超他们扔去。当背水一战的父亲倾泻完了自己所有的火力之后,身材魁梧的黑衣男们,却只承受了一点皮肉伤而已,然而此刻的父亲,却将自己暴露无遗。又是一颗无比精准的子弹,无声无息的,穿透了父亲的头颅。都来不及感到痛苦,面部还留着那疯狂的暴怒神情,便彻底的被抹除了生的痕迹。
短短的两分钟内,原本激动地感谢上帝的克莱尔,此刻,已然成为了痛失双亲的孤儿。并且那死神般的男人们,即将剥夺的,是她自己的生命。
她无法不让自己哭泣,而哭泣,却会宣判她的死刑。
她蜷缩着身子,强忍着哭泣而不停的颤抖着,大脑一片空白的她,能感到的,只剩下了恐惧。
黑子男子们仔细地查看着客厅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的脚步是如此的轻,即便将耳朵贴在地上,也难以听见。他们并不打算放过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孩,漆黑的枪口,扫荡着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一楼肃清。”一个黑衣男子轻声对另一人说。
另一位男子做了一个向上的手势,“上楼。”
他们及其小心地压低着自己的脚步,一点一点的爬着楼梯,每走一步,都会紧握着□□查看楼上楼下的动静,确保一切正常后,才会谨慎地走出下一步。
而此刻的克莱尔,全然不知道墙后的状况,她甚至不敢去关掉就在身旁的灯开关。
如此明亮的卧室,黑衣男子们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们一点一点的摸索过去,生怕有什么致命的陷阱。然而他们显然多虑了,他们如入无人之境般的走进了卧室。随后看到的,只是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孩,还有那床上重伤昏迷不醒的少年。
黑衣男子们松了一口气,对视着摇了摇头,有些轻蔑地笑了一笑。
他们中一位走上前去,将枪口对准了女孩的头部,准备着扣动扳机来轻松结束她那可怜的一生。而另一人,则笑着走到了少年的床前,将那漆黑的枪口直接顶到了他的额头,高傲的举止神态仿佛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
“无论你有多少秘密,终究,还是倒在我的脚下下了呢。”
…………
“噗!”
如此轻微的一声枪响,在一个心跳的间隔内,看似无比渺小的子弹,从漆黑的枪□□出,舞动着死神的光环,在寂静的冰冷世界里无声的飞行着,收割着可怜世人的无辜灵魂。
…………
“兰,什么时候,那个你才会醒来呢。”
“他们说,人活着是为了洗清前世的罪孽。”
“人间,真的是苦难之地吗。”
“或许死亡,是最好的终结呢。”
“兰,知道吗,他们还说,其实生命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呢。”
“爱你的人,用最真挚的感情,护佑着你最美好的年华。”
“伤害你的人,用最现实的教训,教会了最珍贵的人生之路。”
“或许我们都不应该有所抱怨吧。”
“哭泣着到来,微笑着离去,便已经是最好的人生了呢,不是么?”
“醒来吧,兰,生命,还需要你笑着走下去呢。”
…………
沉寂了许久的世界,当再一次的响彻起来时,一切虚伪的面纱,破碎了所有生活的美梦。
那一秒的心跳,越过了一个世界的间隔,震荡起了世界最真实的面容。
睁开了因恐惧而紧闭的双眼,那一刻,却仿佛见到了神祇。
“这里,就是天堂么?”克莱尔自问道。
重伤的少年此刻宛若天神般的屹立在她的面前,单手举起,瞬间之内,无数道利刃般的可见波动在空气之中蔓延开来,如同千万面碎裂的镜子般,将世界重复的撕扯,扭曲,折叠。那一刻,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仿佛所有的现实,在一个动作下,都变得如此的脆弱与可笑。
“或者,这里,是地狱么。”
眼前的黑衣人们,前一秒还沉浸在猎杀的喜悦之中,而后一秒,随着所处的空间一起,被任意的撕扯着,□□着,连一声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撕扯分解为了无数细小的血粉,弥漫在眼前曲扭的世界中。
“为什么地狱,让我感觉比天堂还要美好呢。”
少年慢慢地放下了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缓缓地转过了身。本来心中有无数要解释的他,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那两道清晰地泪痕。
他清楚,那一刻起,他彻底的改变了女孩的人生。也从那一刻起,他,将成为女孩生命中最大的罪人。
我努力着为你编织着美梦,不经意间,却成为了你永恒的梦魇。
“原来我的天堂,竟然,是你的地狱。”
西藏边境中国
2064年 冬
“曾有人问我,生命的另一头,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一个由无数个叫做牵挂的你,组成的一个叫懊悔的梦。”
当响想睁开那沉重的双眼时,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仿佛是一个个支离破碎的残片,胡乱拼凑起来的天旋地转的一切。天空中飞舞着的火光,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耳边震耳欲聋的枪火声与惨叫声,一点点侵袭着他那最后的一点知觉。只是,除了这炼狱般的世界,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血腥味渐渐散去,声响也渐渐地消失,直到最后那本就模糊的画面,被无数的黑点慢慢地替代。双眸里最后的希望,也散去了。
黑暗,一切在最后,只残存下了窒息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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