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动心
河流在山下，从山上下去，乘车到河边，直接被送到了河边。
太阳在西边，已经照不到他们，山间气候凉爽，这样的天气是真适合钓鱼。
瑶山下这条河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夕瑶河。
乔安逸问是不是还有条叫东瑶河？结果头上挨了魏南城一记暴栗——
“此夕非彼西。”魏南城用鱼竿在地上写上那个字，过后用脚抹去，念道，“跟你这小朋友说这么多没用。钓鱼。”
乔安逸凑到他跟前，笑说：“就是小朋友，所以你才要耐心教我嘛。”
魏南城看着她，咽了口气说道：“我有一个外甥就够了。”
见乔安逸被怼，何行舟大笑着躺倒在竹椅上，然后被乔安逸拉起来了。
他还记得跟乔安逸是对立面的，一起身便退开一步，气冲冲对乔安逸说：“今天你不抓到鱼，可别怪我不客气！”
这舅甥俩，乔安逸是谁都惹不起，她忙点头应：“好的何少爷，您坐好了看小的表现吧！”
何行舟真像大爷一样坐在旁边，手里拿一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蒲扇，小手摇来摇去，摇了会儿手酸了，便趴在乔安逸身边看她准备鱼饵。
乔安逸还真的会钓鱼。
小时候乔爸爸周末休息无事做，就会带她和乔安心到湖边钓鱼。不过钓鱼讲的是耐下心、沉住气，乔安逸除了画画，做其他事都没什么定力，所以每次钓鱼收获都不多。
“你看起来有两下子啊……”何行舟道。
他年纪小小，鱼竿都拿不稳，所以就算魏南城教过他，他也不太会钓。
乔安逸心说，不能在一个小屁孩儿跟前露怯，于是装模作样地说：“等会儿你就看我的吧！”
这会儿“重操旧业”，乔安逸尚且能应付。
穿好鱼饵把鱼线抛进水中时，魏南城看了她一眼，乔安逸得意道：“怎么样，这架势还行吧？”
魏南城静静点头，跟着也把鱼线抛进水中。
两人并坐，中间留有一人的距离，乔安逸隔两分钟就要忍不住看一看魏南城。
她放弃午睡来钓鱼，说白了，大部分原因还是冲他……
男人钓鱼时更沉默了，他的投入让乔安逸流露一丝羞愧，受这么一丝羞愧的影响，总算是又多了几分定力。
何行舟年纪小，就没这约束了。
他不握鱼竿，拿虾篓找河边浅水的地方放虾篓，熊孩子虽然胖，四肢却异常灵活，爬上爬下，看起来一点不费力。
寂静山林，夏虫鸣叫，树上的蝉嘶叫的声音响彻谷底。
空气中湿气有些重，乔安逸被这黏黏腻腻的感觉包围着，定力有了，等何行舟不闹腾了，她却又难挡了困意。
瞌睡打了会儿，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何行舟一声尖叫把乔安逸吓醒了，醒来见魏南城站起来正在收杆——
“什么什么？钓到了？”
一条灰色大鱼挂在鱼钩上来回弹动，被魏南城收了上来。
何行舟冲乔安逸撅起嘴：“魏南城已经钓到了，你的鱼呢？”
乔安逸忙去看自己鱼竿，见水中浮浮沉沉，她一着急拽上来，却见鱼钩上挂了一串水草……
何行舟趁机嘲笑她：“我就说不该相信你的，哎呀大胖可怜了，鸡腿没了，连鱼也没了！”
乔安逸收线换鱼饵，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魏南城把鱼扔进桶里，也蹲下换鱼饵，和她交流心得，“怎么样？睡得好吗？”
乔安逸：“……”
魏南城笑一下，把大一点的蚯蚓给她。
“这个肉多，说不定鱼更喜欢吃。”
乔安逸：“……”
这个人，她是怎么看上他的？
恰这时男人抬头，唇边的笑还在，眼底漾着碧波，乔安逸瞧着，顿时又被晃了心神。
稳定之后才明白，她这动心，全因见色起意……
两人坐回座位上，乔安逸瞄了几眼魏南城，见他不动，她便悄悄把凳子挪过去一些，再去瞄他，见他仍不动，她便再挪……再瞄，再挪……
两人将要挨近，魏南城看过来：“别挪了，两只杆勾在一起就谁也不用钓了。”
乔安逸坐定，看着河面，问他：“你常来钓鱼吗？你在山上就这些日常活动吗？”
魏南城点点头：“钓鱼，爬山，看日出，看日落，种种花，养养猫，下雨天不出门就在房间里看书，这些日常活动也挺多了。”
乔安逸心算了一下自己的日常活动——嗯，看韩剧，看电影，刷微博，刷朋友圈，画点小漫画，逛街，和朋友聚餐……嗯？怎么好像还不如他的有意思？
她说：“爬山看日出这些，我来瑶山这半个月了，都还没去过呢，改天你再去叫我一起啊。”
魏南城说：“爬山辛苦，日出只有几分钟看头，你在别的地方没看过？”
“看过倒是看过，不过没看过瑶山的，不会遗憾吗？”
他低头莞尔：“你喜欢？”
乔安逸忙点头：“你喜欢我就能喜欢啊，”
魏南城听到这话，先是一顿，瞧见女孩儿拢了下耳边发，额上一层薄汗，衬得脸颊白皙透亮。她微抿着嘴，轻软的话吐出，也不觉害臊，只是也没敢看他。
魏南城不动声色，看着河面，问她：“你知道我每次上山都干什么吗？”
乔安逸没想他会主动开口，愣了下，说：“看风景？”
魏南城道：“我每次都会坐在山上两个小时，与其说看风景，不如说发呆。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事也不想，就那么坐着，我这个人……还挺无趣的。”
乔安逸天真道：“我知道啊，想想确实觉得挺无趣的，可又好像不是——我是不懂啦，也没试过，但我觉得你上山总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魏南城笑了，他说：“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常跟我讲自然哲学，他说世界上每一样存在都是有道理的，就说这只鱼，还有这水中浮萍，明明生命很短，而且易碎，他们不会说话，没有智慧，甚至没有情感，但它们为什么还要活着？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父亲走后，我也常去想这个问题，可我找不到答案，我想，其实也可能真的就没什么意义，但没意义的东西也是需要存在的，所以我也常去做没意义的事情……”
乔安逸听得迷迷糊糊，更不知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话。
后来他又说了句：“我们这种人，其实挺难相处的。”
乔安逸心想：我知道啊，你这人，高傲又自大，对人刻薄且不懂怜香惜玉，对我时好时坏，难相处死了——可她，却还挺喜欢跟他在一起的……
魏南城看她似乎懂了些，便添了句：“过两个星期，你就该下山了，这一个月对你来说，可能是难忘的记忆，但肯定不会成为你的全部，好好享受剩下的半个月时光吧。”
乔安逸的心忽然往下沉了沉，她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却也不敢立刻去求证……
何行舟把虾篓拿过来，小小的人费力提着虾篓，兴奋地大叫：“快看啊，我捉了好多虾！”
何行舟的叫声把乔安逸唤回，她忙放下鱼竿，站起来手足无措道：“我可能……可能真不适合钓鱼，看来我还是去帮着捉点虾给大胖吃吧……”
顾不上收鱼竿，她就跑去了何行舟那里——
何行舟很嫌弃，嘟囔道：“我就说不该相信你的……钓了半天你竟然一条鱼都没钓到。”
她帮着何行舟把钓到的虾倒出来之后，带他去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何行舟不情不愿，走了会儿到河边有几只硕大的青石，才有了兴趣，一跃而上，宣布那是他的地盘儿，不准乔安逸过去。
乔安逸却像没听到一样，失魂落魄地晃到大石头旁，一屁股坐上去，心里想着：我刚才……是被拒绝了吗？
“喂！我说话你没听到啊？”何行舟隔空大叫。
乔安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继而爬上大石头，盘腿坐下来，托着下巴道：“小胖子，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了。”
何行舟气得脸红，几步跨到她跟前：“谁要跟你吵架！我说你，不要占我的地盘！”
乔安逸摸摸兜，掏出两块钱给他，道：“呐，两块钱租我用一会儿……”
何行舟看了眼那两张绿色纸币，心说我是会被钱收买的人吗？更何况，才两块钱！
他不满，下手要拖拽乔安逸，扯住她的衣服不松手，乔安逸被他折腾的站起身来，一大一小人影在石头上扭着。
大石头的表面并不平，斜角位置正好让乔安逸踩到了，何行舟看到，趁她不备，用力推了一把！
乔安逸原本一点儿不把这小子放在眼里，一个小孩儿，就算胖，也拧不过她的力气吧？可她算错了石头的位置，受何行舟这一推，她脚后踩空，顿时心叫一声，完了……
天旋地转一番，只听“扑通”一声，人落进了水里。
她胡乱蹬了两下，水没了头，两臂本能拨水，却只来得及伸头说了句——我不会……游泳……
对，说来讽刺，河边生河边长的乔安逸，是个旱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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