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盘星教外的草丛里，一个红发少女蹲在地上，借着半人高的杂草遮掩自己的身形，棕色的眸子透过草隙观察正在对峙的两人。
“天内的悬赏金已经过期作废了，呆子。”白发蓝眸的少年额间流下一滴冷汗，嘴上依旧嚣张地嘲讽。
“是我取消的，你不用逞强。”嘴边带疤的黑发男人扛着刀，他看得出眼前的【最强】已经抵达极限了。
“是嘛~”五条悟伸出手，术式对着伏黑甚尔轰去，但被男人以极快的速度躲开。
【我以为你会叫上法则。】意识平板的声音在脑海浮现。
赤司清看着不远处激烈的战况，虽然提前布置了结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本来就是我的事，总不能什么都麻烦楠子，而且她今天还要上学。”
她提前请了假，联系花开院雅彦来接她，给父母的说辞是对体内的灵力进行检测。
“啧。”
一个是咒术的巅峰，一个是□□的巅峰，两人的战斗激烈且迅速，分秒之间，已成定局。
赤司清虽然早就知道这场斗争的结局，可当看到天逆鉾插进五条悟脖子时还是下意识召唤了当归。
体内的灵力沸腾，握着剑柄的右手攥紧，不由得停止了呼吸，似乎下一秒就要向那个黑发男人挥剑。
【冷静些。】
意识的声音唤回了赤司清的理智，可下一秒映入眼帘的就是天逆鉾向下划开，白发少年的蓝眸瞪大，身子向前倒去，鲜红的血液溅了一地，璀璨的蓝眸再无光彩。
磅礴的灵力顷刻间充斥整个结界，甚至有一部分泄露了出去。
意识深感不妙，连喊了几声“赤司清”都不见那人回应，但压迫性极强的灵压还是收敛了些。
有些担心啊……意识在心里想到。毕竟五条悟当初给她当了三年的饭票，虽然最后分别得突然，但两人的关系好像还是挺好的。
“闭嘴。”赤司清脸色很差，右手青筋暴起，冰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伏黑甚尔。
意识不再说话，如果不是理智尚存，这人可能已经把伏黑甚尔撕了。
深吸一口气，赤司清把目光移到五条悟身上，确定反转术式已经逐渐生效，就先一步离开现场。
她还要去安排黑井美里。
伏黑甚尔低头确认五条悟已经彻底没了气息后，往树林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在他把天逆鉾插进这个六眼小子的脖子时，那里爆发了一股极重的杀气，不过现在没人了。收回视线，把天逆鉾抗在肩上，伏黑甚尔头也不回地赶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六眼已经被他杀了，暗处的那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勇气站出来的样子，还是赏金要紧。
赤司清不会瞬移，但在灵力加持下的高速移动也差不多等同于短距离瞬移了，成功在伏黑甚尔抵达前找到了在盘星教大门前的黑井美里。
“你是谁？”黑井美里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红发少女。
赤司清的情绪还没处理好，也不想跟人废话，身子一动，就已经到了黑井背后。黑井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她敲晕了。
抱住倒下的女人，看着人家已经红肿起来的后颈，莫名有些心虚。
把人塞进空间，神识展开，定位到了夏油杰和天内理子的位置，又看了看正往这边赶来的伏黑甚尔，赤司清决定先偷梁换柱，再守株待兔。
“谁？”
赤司清故技重施，突然出现到天内理子背后想把人打晕，但夏油杰要比黑井美里敏锐得多，在她现身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同时还放出了两个一级咒灵向她袭来。
手一挥，两个咒灵被定在了原地，身体也同时后撤，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
虽然在不伤到夏油杰的情况下将人制服对她而言不是难事，但就目前的力量来说，还是要花点时间的，那不如表明来意。
一击不成，又看到自己放出去的两个一级咒灵被不知名的特殊手段定在原地，夏油杰的危机感达到了顶峰。
手指比出术式的姿势，咒力却在极度的恐惧下无法凝聚。
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疯狂叫嚣，大脑深处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催促他逃跑。快跑！这人很强！
看着面前丸子头少年脸上不停滑落的冷汗，和一旁几近晕厥的少女，赤司清才忽然反应过来——忘记收敛身上的灵压了。
“抱歉，是我失礼了。”赤司清收敛灵压，及时扶住摇摇晃晃的天内理子，温和地笑了笑。
那股恍若实质的压力被撤走后，夏油杰捂着胸口大喘气，仿佛重获新生。
但在虚弱的同时，他还不忘警惕突然出现的少女，咒力迅速凝聚，一口气又召唤了所有的特级咒灵。
夏油杰不敢掉以轻心，他和五条悟并称最强，但面前的少女只是和他打了个照面，就让他动弹不得，就连天内理子都已经在人家怀里了！
“不必担心，夏油君。”赤司清小心往天内理子体内输送灵力，安抚这个受惊过度的少女，“我姑且算是你们这边的。或许，悟和你们提过我？当然，如果没说过的话，你以后可以回去问问，他应该会说的，大概？”
赤司清打算从五条悟入手，先试着套套近乎。她不确定五条悟是否和他们提过自己，至少可以通过他证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听到挚友的名字，夏油杰下意识把视线移到少女脸上，大脑在压迫下迅速运转，遗漏在深处的记忆逐渐浮现。
这张脸，他确实见过的，在五条悟的笔下。
众所周知，咒术界的最强之一，六眼之子五条悟唯一的弱点大概就是不胜酒力。
那应该是一年前的事了，五条悟在他和家入硝子的刺激下，在豪迈地喝下半瓶啤酒后，成功醉倒了。
平时的五条就已经够烦人了，发酒疯的五条简直让人难以忍受，但也是那一次，五条和自己的两个同期泄露了从未和他人提起的秘密——一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地缚灵少女。
上了头的五条才不管其他人想不想听，扒着自己的两个同期叨叨了一晚上，还即兴用铅笔画了那人的画像。
随着记忆的涌现，夏油杰回忆起了那一夜被某白毛支配的恐惧，看着赤司清的脸，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认真起来，悟的画技真的很好啊！
“你是谁？是想谋害妾身吗？”黑发少女从惊吓中缓过神，发现自己在疑似杀手的怀中，立刻挣扎起来，想把人推开。
“别怕，我是来帮你们的。”赤司清放开天内理子，看着少女迅速躲在丸子头少年身后，朝他们笑得温和。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用神识实时监控伏黑甚尔。
啧，该说不愧是天予暴君吗？只是凭借直觉都能在她亲自布下的幻境里找到正确的路，最多还有五分钟就要到了。
要抓紧时间了，赤司清向两人走去。
“抱歉，仅凭一张脸，我还不能信任你。”夏油杰警惕值拉满，放出了所有的一级咒灵。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还是希望能拖会儿时间。
“没关系。”赤司清停住脚步与夏油杰的咒灵只有一步之遥，充满歉意地向天内理子笑了笑，身形一闪，“失礼了。”
把人打晕，塞进空间，再拿出替身傀儡。整套流程下来不到三十秒。
等夏油杰调动咒灵攻击赤司清时，她已经开始往傀儡里注入灵力了。
怪异恐怖的数只咒灵扑来，赤司清却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所有咒灵就已经被定在了原地。
给傀儡充满了灵力，赤司清把刚刚从天内理子头上薅下来的头发拍在傀儡额心。黑发渐渐融入傀儡，而原先犹如商场假人模特的傀儡在黑发彻底融入时瞬间变成了天内理子的模样。
夏油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冷汗浸湿了身上的校服。
诡谲、神秘，这是从未听过的实力和手段。
没有理会一旁受到冲击的少年，赤司清“看着”伏黑甚尔大概还有30秒就要抵达，一拍“天内理子”的额头，对夏油杰道：“之后再和你解释，待会记得演真点。”说完人就消失了，徒留一脸懵逼的夏油杰。
15秒。
红发的少女突然消失，咒灵也回归自己的掌控，正要探查面前的是什么玩意，“天内理子”睁开了双眼，对他露出了熟悉的微笑。
10秒。
把咒灵召回自己的身旁，因为不清楚这人偶和本体之间是否有联系，夏油杰决定自己上手试试。
0秒。
敌方英雄——伏黑甚尔已成功抵达战场。
“砰”。
子弹穿过黑发少女的头颅，在末尾炸开一朵凄艳狰狞的血花，笑容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理子妹妹？”夏油杰睁大了双眼，语气有些迷茫，下意识伸手去捞倒下的少女，却只碰到扬起在空中的长发。
“好，你辛苦啦！”伏黑甚尔拿着枪站在门口，“解散回家吧。”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夏油杰细长的眼睛比平时大了快一倍，紫色的瞳孔缩成一个黑色的小点。
“什么为什么…”伏黑甚尔懒洋洋地拿枪挠了挠眉心，“哦哦，是那个意思啊？”
“因为五条悟已经被我杀了。”
轰的一下，夏油杰大脑一片空白，大量咒灵在身后浮现。
“是么。去死吧。”
操控咒灵向伏黑甚尔袭去，夏油杰冷静地寻找对方的弱点。
“天内理子”是人偶，虽然不知道人偶受伤是否会对本体产生影响，但至少可以确定人还活着；五条悟可以确定是出事了，但他相信，身为最强的六眼之子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死了！
[待会记得演真点。]
红发少女立场不明，但就目前表现来看，大概率是站在他们这边的。看在她救了天内理子的份上，姑且按照她说的做吧。
夹带着七分真实的愤怒和三分虚假的演技，夏油杰凭借咒灵操术和体术与伏黑甚尔展开缠斗。
作为最强二人组之一，特级咒术师的夏油杰，基本算得上咒术界的天花板之一，如果再给他几年成长时间，或许就能打败伏黑甚尔，但可惜没有如果。
在六眼之子战败后，咒灵操使也败给了天予咒缚。
天逆鉾在夏油杰身前划了个“x”，鲜血飞溅，黑发少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唉，也不知道少了你那些咒灵会不会失控，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用脚把夏油杰的头踢了踢，伏黑甚尔向外走去，“你们都是得到了父母的恩惠咧。”
“啊，说起来，‘惠’这个名字还是我取的呀。”
“夏油君，你还好吗？”赤司清蹲在夏油杰身旁，灵力缓慢地输入少年的体内，狰狞的x型伤口在灵泉水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在还有三分之一的神格时，她对世界做了些细微的修改，比如灵泉水能够对其他人起到对她一样的作用。
“还好，谢谢。”夏油杰苍白着一张脸，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几步外激动地抱成一团的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又把视线移回赤司清身上，“……伏黑甚尔说他杀了悟。”
“啊，确实。”赤司清点点头，“不过悟在最后关头学会了反转术式，现在应该差不多醒过来了吧。”
听到前半句时，夏油杰脸色又白了几分，听完后半句才恢复过来。
“这样啊……”知道挚友没事，而天内和黑井也好好的，夏油杰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罢了，而且我也是有目的的。”赤司清站起身，向躺在地上的少年伸出手，“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是站在悟这边的。”
夏油杰握着少女的手，借力站起身，看向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赤司清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黑发少年抿了抿略显冷情的薄唇，走到两人面前，细长的凤眼认真地看着天内理子，脸上扬起清浅的微笑，“理子妹妹，在我们见到你之前就已经谈过了，如果你不愿作为星浆体就这么被抹消，那就和黑井小姐回家吧。”
“我们，是最强的。不论理子妹妹你作何选择，我们都能保障你的未来。”
“我……我从出生起就一直被教导要作为星浆体为天元大人献身，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活下去啊！想和大家继续在一起啊！”黑发少女哭着喊出声，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恐惧和压力被全部宣泄出来，泪水溅在地上，击起尘埃。
“小姐……”黑井美里也红了眼眶，将少女拥入怀中。
“好啦，开心些，现在大家都没事啦。”见场面逐渐失控，赤司清只好先出声打断，毕竟她待会还要赶场，“刚刚杀手把伪装成天内小姐的人偶带走了，明面上天内小姐就当作死亡吧。我会处理好天内小姐和黑井小姐的身份的，你们介意先出国避避风头吗？最多一年就能回来了。”
“我们没问题的！”天内理子情绪逐渐稳定，带着哭腔答道，“谢谢，夏油君，还有这位小姐。”
“夏油君，你对‘星浆体事件’的处理还有什么建议吗？”赤司清象征性地问了句这件任务的原本执行人。
赤司清在团队里不会主动揽下领导者的身份，但在没有最优解的情况下，她也不介意暂时充当一下这个角色。
而当她下了决定，那就只能按着她的意思做，当然，在一定范围内，她也会听取有用的建议。
“……没有了。”夏油杰能感觉到红发少女的问话有多□□，但她的办法确实无可挑剔，不过人是他们要保下来的，还是得问问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您尽管提。”
如果是他和悟，估计只能通过和上层作对的法子保住天内。
想要走一些特殊道路处理天内的身份并将人送出国，是出身中产家庭自己，和不能动用五条家力量做这件事的五条悟没办法做到的。
“需要帮忙的地方倒没有，你们这些人别整天胡思乱想都已经是帮大忙了。”赤司清瞥了一眼诚恳的少年，摆了摆手，“我先去悟那边了，回见。”
[抱歉，天内。我现在并没有为了你而愤怒，也没有憎恨任何人。]
[我现在只觉得，这个世界令我心情无比的舒畅。]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白发少年立于高空，漫不经心地扬起嘴角，蓝眸中却是一片冰冷。神子冷漠地俯视着凡人，以最傲慢的姿态宣判他的死亡。
流传了上千年的血脉与自身令人仰望的天赋在这一刻相汇，碰撞出了即使在五条家也少有人知道的极强术式。
[虚式——茈]
此刻，少年登顶为真正的最强。
“真不愧是悟啊！”赤司清隐身在距离两人不到三十米的地方感叹道。
她在五条悟喊出“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之前就到了，虽然此行目的之一是保下伏黑甚尔，但她也不急着出手，怎么说也要让悟给人打个三分之二死先再说。
之前他给悟的那一刀，她可还记着呢。
“轰”的一声，伏黑甚尔被“茈”轰掉了半边身子。赤司清从空间里拿出准备好的小瓷瓶，撤下隐形符，不紧不慢地向两人走去。
“好久不见，悟。”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伏黑甚尔的托孤遗言，五条悟猛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还是熟悉的样貌，被主人刻意泄露的灵力也与当年那人一模一样，只是……
“你染头发了？”五条悟记得清楚，那人可是黑发。
赤司清：“……”
七年没见了，你不关心我为什么突然出现，为什么样貌也没有任何变化，你只在意我变了色的头发？
“没有，天生的，之后再解释。”解释什么的可以慢慢说，但伏黑甚尔眼看就要回归地狱的怀抱了，赤司清决定先救人。
走到没了半截身子的男人身旁，赤司清一手按住他尚存的肩膀，一手拿着开了塞的瓷瓶。
她不是专精治疗的奶妈，只能靠输入大量灵力来维持伏黑甚尔的生命力。用灵力将男人的嘴强行撬开，拿着瓷瓶把丹药倒进他嘴里。
“你要救他？”六眼之下，无所遁形。
五条悟看得清楚，伏黑甚尔的身体在以反转术式都比不上的速度恢复，用不了一分钟就能满血复活。
“嗯。”忙着救人，赤司清只好随便应了一声。
她第一次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身上用这种药，只能寄希望于天予咒缚的强大体质。
“那你是要站在我对面吗？”白发少年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湛蓝的双眸似在凝视面前的少女，可仔细看去，只有一片虚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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