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投石问路

　　古智星给自己的计划起了一个名——“倒行列车”。用这种方式获得自由身，同时把以聂成功为代表的聂家拖入死亡深渊，顺带着为嬴前报仇，可谓一举三得。

　　古智星在说出计划之前就断定，教授一定会同意，并且毫不保留地支持他。教授必生沉浸智元研究，著作等身，令人敬仰。可在古智星看来，教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

　　事后看来，对智元开放实验以及实验带来的连锁反应，教授准备不足，应对缓慢。他把古智星直接安排在4911智训营，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举措，也显得于草率。这才引得嬴前趁虚而入，利用计划大肆敛财，并引来杀身之祸。聂成功的越俎代庖看似偶然，其实却是必然。没有聂成功，也会有王成功、李成功。归根结底，教授的幼稚行为才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对此，教授少有提及，但古智星看得出来，老人后悔了。聂成功准备再次启动虫洞这件事，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正是对线性时空坍塌的隐忧，才让教授下定决心，最终同意了古智星终止计划的建议。古智星也早就吃透着这一点。只要教授想终止，至于用什么方法，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项目无法进行，聂成功就死定了。他的佛祖救不了他，他儿子的上帝也救不了他。想想这个结果，笑容就会不自觉地出现在古智星的嘴边。

　　如此，他也算为嬴前报了仇。

　　如果安娜没有撒谎，嬴前果真落到了聂家人手里，那他此刻一定已经死透了。聂成功不会留活口的，他没那么笨。嬴前死得不冤，作茧自缚说的就是嬴前这种人。他强行介入智元开放计划，把一个本该隐秘进行的实验当成敛财的工具，招摇撞骗，聚财无数，最终死在这件事上一点也不意外。

　　可是，对于他的死，古智星依然感到有些难过。说实话，他不讨厌嬴前，并一度把他视为偶像，经过几次深谈，他甚至把他当成了朋友，臭味相投也好，惺惺相惜也罢，总之，他感觉还不错。能顺带着为嬴前报仇，也算了却他一桩心愿。

　　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教授终止了智研所正在进行的其它研究项目，为大多数研究员和员工放了长假，只留下几个厨师和保洁维持常规运转。他向安达曼海7731基地的哈利将军借来一个连队的智斗士，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人数不多，但是，即便是聂成功也没有调动军队攻击军队的胆量。他们需要提防的也只是几个人而已。解决了安全问题，教授开始撰写报告，他虚拟了几十组数据，用来说明古智星智元能量退转的事实，并且为“退转事件”起了一个名词——“复合能量冲突现象”。

　　教授很忙碌，古智星却很清闲，大部分时间都被他投入到了训练之中。他给了教授两亿星币，教授委托人为欧嘉采购移动训练装置和C级战器，为了以后的雇佣军生涯做着准备。

　　除了训练，他每天总要抽空去看一眼安娜，安娜时而癫狂，那句“嬴太太是坏人”的话天天被她挂在嘴上。古智星看在嬴前的面子上不再申斥她，心里却越来越讨厌这位曾经的助理小姐。

　　七天之后，教授做足了准备工作，然后让古智星使用“隐秘之猪”把调整数据，把智元能量储备由19.99%调整到了15.32%。准备就绪，教授、欧嘉和古智星又开了个小会，碰一碰具体细节，确定没有纰漏，教授一拍桌子，果断地说：“好吧，我们去演戏了。”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教授利用私人关系，找了9家联系密切的媒体，把他们请到智研所，名义上是对智研所进行考察。教授为记者们准备了价值不菲的礼物，把他们请到办公室进行了一番亲切地交谈。教授慷慨激昂地讲述了计划的前景，为媒体朋友们描绘了一幅伟大的蓝图，同时，他也没忘记对合作媒体提出感谢。他说，正是由于媒体的支持，智元计划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如果说他是智元计划的生父，那么在座的记者朋友就是智元计划的亲妈。没有媒体的呵护，智元计划也只是襁褓中待哺的幼儿。

　　记者们的教授的恭维极为受用。吃着喝着，拿着好处，同时还能赚稿费，这是记者们最理想的生活状态。他们谦虚地接受了教授的赞誉，并信誓旦旦地表态，一定要当好智元计划的亲妈。

　　正说着呢，欧嘉进来了，对教授耳语几句。教授脸色大变，也没跟记者打招呼，跟着欧嘉便离开了办公室。

　　门没关，记者们不知道发什么什么事，一贯气定神闲的大岛教授竟然也会惊慌失措，他们倍感诧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记者们一起出动，悄悄尾随教授，来到了楼上。楼上是实验室，门开着，教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快说，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你说什么……能量崩盘？这怎么可能……你胡说。”

　　随后是欧嘉的声音。

　　“教授，这是事实，数据已经打印出来了，您看看吧，智能仪器会诊结果也已经写在上面。”

　　“啊，复合能量冲突现象。”教授的声音绝望极了。“智元能量退转，难道我们的实验……实验要失败了吗？”一阵翻动纸张的声音从实验室里传出，“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拯救我们的计划啊。”嘭嘭之声不断，教授似乎在跺脚。“这……这可怎么向公众交代啊，可……可千万别让记者知道，不然……”

　　“记者们都在呢，”欧嘉的声音充满忧虑，“他们……他们没有怀疑吧，我刚才的行为好像挺莽撞。”

　　“应该不会，那些记者都是些愚蠢的家伙，不足为虑。”

　　“您说得对，这些吃拿卡要的蠢货没那么精明。”

　　记者们觉得收到了侮辱，互相看了看，一窝蜂似地冲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三个人。大岛教授、欧嘉，以及戴着贾鸣人面具的古智星。“贾鸣人”坐在椅子上，身上插满了数据线，显示屏上显示着修改过的数据。旁边的记录仪器上，则显示着之前的数据。

　　教授脸色煞白，就像被冰封了一样。“你们怎么进来了，”他吼道，“实验重地，赶快出去。”

　　记者们被仪表盘上的数据吸引了。对这个数据，他们甚至比古智星本人还要熟悉。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起把目光投向教授。有记者说话了。

　　“大岛教授，给个解释吧，贾先生的训练数据是怎么回事？”

　　“是啊，大岛教授。希望你能对我们这些愚蠢的家伙有所交代。”

　　教授尴尬地笑了笑。“你们误会了，其实……”

　　“误会了？”愤怒的记者们根本不容教授说话。有记者从教授手里抢过那沓数据文件，比划一下说，“教授，有数据为证，你还想欺骗公众吗？公众们有知情权，我们是记者，我们不是愚蠢的家伙。”

　　有记者拿出全息相机开始拍照。惊慌失措的教授、脸色苍白的欧嘉、一脸懵逼的贾鸣人，全部被收录进了相机。

　　教授试图和记者沟通，记者朋友们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们高嚷着“民众拥有知情权”，潇洒地离开了实验室，走了很远，他们听到贾鸣人的哭声从实验室传出：“怎么办啊？让我死了吧。”然后是欧嘉的哭声和教授的哀叹。

　　记者们就像捡到钱一样，兴奋得跑出智研所。

　　这是一幕实现设计好的舞台剧，编剧是古智星。剧本既不严谨，简直可以用粗劣来形容。但这不重要，只要诱饵足够诱人，再聪明的猎物也会上钩。

　　看着记者们的背影，教授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头对欧嘉和古智星说：“潘多拉魔盒即将关闭，但是，我觉得我好像又开启了另一个魔盒。巨石已经落水，涟漪也已荡开，最终结局却不得而知了。”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古智星摘下面具，挥着拳头说：“来吧，我的中将先生，游戏开始了。”他兴奋极了，脸上泛起潮红，就像上了一层彩妆。

　　教授摇了摇头。“我的男孩，你还真不怕事大呢。”

　　“我怕，我当然怕。不过，我决不允许自己被侮辱。嬴前和聂成功做着同样的事，可是，嬴前尊重我，所以我尽可能地配合他；而我们的中将先生却时刻想用权势压迫我，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和他合作，我不想做的事，谁也别想强迫我。”古智星眼中闪烁着冷飕飕的光。

　　教授拍了拍古智星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去等消息，记住，有结果之前，你们哪也不要去。”他再次叹息，“风暴一定会很猛烈，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记者朋友们用光速完成了对“贾鸣人退转事件”的报道。下午，各大媒体已经开始了狂轰滥炸。“记者冒死暗访，揭露‘计划’真相；大岛欲盖弥彰，‘实验’陷入窘境。”

　　“遇‘复合能量冲突现象’，贾鸣人训练退转。”

　　“逆流而行，智元计划几近失败。”

　　“19.99%——15.32%，智元计划崩盘。”

　　“4.67%，绝望的开始。”

　　“大岛师身败名裂，贾鸣人走下神坛。”

　　“……”

　　《阿波罗时报》还刊发一篇名为“智元开放计划可行性分析”，全面否定了实验。看着这些报道，大岛教授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他慨叹道：“早知会走到这一步，真不如从来没有开始过。”欧嘉用古智星的观点劝慰教授。教授说：“你们说得没错，实验没有结束，只是转到了地下，可是有个前提，古智星必须全身而对，否则，就真的结束了。”

　　古智星可不在乎这些，他兴奋地直跳，嚷嚷道：“欧耶，聂成功嗝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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