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鬼幻之所
讲台上的安东尼还在继续口若悬河，没想到曾当过警察的安东尼居然真的懂一些简单的逻辑。
讲台下的孙无梦却没有办法继续睡，没想到曾在斯皮纳龙格见过的这位故人居然会出现在这。
孙无梦知道，碑溪有一所的爪牙。
孙无梦也知道，一所不可能派安东尼到碑溪来。
因为这座城市太小了，因为这里没有任何值得一所把安东尼派来的理由。
所以安东尼不可能出现在碑溪。
然而安东尼的的确确出现在他眼前。
这很不合逻辑。
孙无梦在逻辑课上思考一件很不合逻辑的事情，他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了逻辑。
孙无梦开始胡思乱想，他在猜测会不会一所就是碑溪大学幕后的赞助者？他在猜测会不会身边的同学都是机器人？
孙无梦的视界变成了焦黄色，一个个地检查阶梯教室内的师生。
正常，一切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只有站在讲台上的那个全身都是金属的安东尼。
在孙无梦的眼里，安东尼是不正常的，或者说安东尼很不正常。
孙无梦曾经在斯皮纳龙格岛见过安东尼，但当时的安东尼是包裹在机械身体里面的残躯。
现在的安东尼，则是一个“人”。原本孙无梦以为安东尼是在金属外衣上披上了人造皮肤。但在视野之内，安东尼是由一些微小的金属组成的，那些金属看上去很像汞。
“液态金属机器人？”孙无梦并不是科幻迷，但大名鼎鼎的《终结者》他还是看过的。
只不过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一台液态金属机器人会给自己上课，而且还是逻辑课。“如果同学们知道这位正在给他们上课的老师是个液态金属机器人，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孙无梦低声自语过后，一行猥琐的小字出现在他眼前：“女生一定会更爱安东尼，因为这个老师伸缩自如。”
孙无梦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些文字。他低声说着话，他相信汤姆能够听到他在说话。“这是什么？”
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字还是出现了。“呵呵，忘了告诉你，眼镜的正面还有几个按钮，分别是呼叫按钮，视觉共享、开启对话和关闭对话。只要你打开视觉共享，我就能看到你看到的东西了，不去学校我也能看你学校的女生呢。哪个是黎楠啊？指给我看看呗。”
看完这行小字，孙无梦很干脆地关闭了对话和视觉共享。他顿时觉得这个世界清净了许多。
清净的世界，最适合睡觉。
孙无梦不再理会安东尼老师，只想和周公聊聊天。
待他醒来，这堂课已经趋近尾声。安东尼很称职地在布置作业，但孙无梦知道，下一次上课，安东尼只会收上来几百份几乎完全一样的作业，因为大学作业都具有高度的“相似性”。
这个“相似性”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完全空白的作业，另一方面是十分完美的作业。
孙无梦属于前者，他从不交逻辑学课堂作业。
下课了，孙无梦带着一些期望赶到另一个教室。让他失望又安心的是，东亚海域史的老师还是那个矮胖的女老师。
这节课很平凡很普通，所以孙无梦只是在课上补了一觉。醒来之后也就下课了。
一般大学生或许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但是孙无梦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走，这已经是一种习惯。
回到宿舍的孙无梦躺在了床上，开始思考安东尼的问题。周六晚上萧寒和他说一所在碑溪有部署，可是他敢肯定，一所的部署不可能是安东尼。
孙无梦并不善于思考或者权谋，所以他自然想不出任何结果，既然如此，只好问别人了。
可是他能问谁呢？孙无梦这个时候才真的觉得，他这个暗影似乎只有汤姆一个盟友。
也许孙磊也是他的盟友，但是他现在根本联络不到孙磊。
于是孙无梦选择了最简捷最不麻烦的方式去问人。
他问的人，就是安东尼。
因为没有人比安东尼更清楚安东尼为什么来碑溪。
孙无梦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夜幕之中，破碎的假面穿着黑色的兜帽衫悠然出现在夜空之下。
那道黑色的影子在空中跳跃，穿过了碑溪大学，来到了教工宿舍楼的门前。孙无梦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教工宿舍，看向那些小小的窗户，他在寻找安东尼。
教工宿舍七楼，一个男人站在窗口，似乎也在寻找什么人。
孙无梦将手掌放在手表表盘上，吸收了一颗病毒原浆。
然后，身披黑色兜帽衫的孙无梦与地面垂直地踩着教工宿舍的外墙跑到了那扇窗户外面。
窗户是开着的，那个人的手中是一杯红酒。
孙无梦蹲在窗户上，看着端着红酒的安东尼。
“好久不见了。”安东尼像是在和许久未见的老友攀谈。
孙无梦点了点头，显得很平淡。“也没几天吧？”
“进来。”安东尼向后退，打开了窗户。
孙无梦跳进了安东尼的宿舍，顺势一拳打了出去。
安东尼一动未动，那只拳头穿透了他的身体。“这是什么意思？”
“验证一下。”孙无梦收回拳头，坐到了安东尼身边，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支高脚杯，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液态金属，没见过？”安东尼坐到了孙无梦的对面。“你怎么还是这么一身打扮？”
“怕什么，又没人见过。再说了，如果我每天都要考虑穿什么，多麻烦。”孙无梦不喜欢麻烦，所以他懒得换装束，另一个原因则是，这身装扮能让他回忆起四所。
安东尼点点头。“这倒是真的，只有我和D见过你的样子，不过那些D都被你们的噬金蚁吃光了。对了。孙磊后来和我说过你们的协议，有些意思。”
“他很信任你。”
安东尼苦笑。“被他那样的人信任，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很难说，你会帮我吗？”孙无梦希望能获得安东尼的帮助，因为他势单力薄。
“这是个问题，很严肃或者很严重的问题。”虽然孙无梦说的很诚恳，但是安东尼的话更诚恳，或者说更直接。“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没有被帮助的价值，所以现在我不想帮你。”
孙无梦懂了，安东尼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正如他上课的时候讲的那样，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与人之间也不是非敌即友。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孙无梦看着安东尼水银一样的身躯。
安东尼苦笑：“还不是被那个刘毒害的，他引爆斯皮纳龙格岛的时候，炸毁了两艘潜艇，我差点没被炸死。还好我的同伴拼死把我送回了一所，一所的陈博士把我改造成液态金属机器人了。”
孙无梦。“四所只不过是自保。”
“我知道，我攻打四所也只不过是职责。”
“我理解。”虽然没能成功让安东尼成为自己的帮手，但看目前的情况，中立的安东尼对他而言还是很有助的。“你怎么到碑溪来了？”
安东尼说了一句话，而这句话却让孙无梦把嘴里的红酒喷了出来。“五所叛乱，南山现身，听说叛乱的鬼和南山的异人都跑到碑溪来了。”
“叛乱？鬼幻之所？”
“嗯。”
孙无梦觉得信息量有点大，他需要慢慢消化一下。
鬼幻之所，顾名思义是以研究鬼怪幽灵闻名的。
那么叛乱的会是什么？幽灵吗？
幽灵又是什么？人的灵魂？可是人有灵魂吗？或者说五所的鬼魂是什么？
五所的人通过研究，能够将人转化为另一维度的生物。那个维度是正常人看不到的世界。就像两根平行线，他们的距离很近，但是永远不会相交。
但是五所的人拥有打破维度的力量。只不过他们对这种力量的掌控十分有限，否则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在另一个维度创造新的文明。
五所能够做到的，只是让人进入那个维度。但是这样做的后遗症也十分严重，因为所有进入该维度的人，都会失去在现实维度的存在。
虽然进入该维度的人能够对现实维度造成一定影响，但是他永远回不来了。
从这种角度来看，跨维度的实验品就是五所创造出来的“鬼”。
这些“鬼”能够在普通人面前显形，也能够强行把体积小的东西带到另一维度。看上去，他们的所作所为，和传说中的鬼怪也很相似。
知道了五所的实质，孙无梦反倒不那么惊讶了。
“也就是说，一群跨过维度的无法返回现实维度的‘鬼’跑到了碑溪？”
“不完全对，他们是在叶教授的帮助下逃跑的。”
孙无梦对这些教授感到惋惜。“又是一个对抗零所集权的教授吧？”
“还是不对，他的等级还不够高，并不知道‘天国’计划。叶教授叛逃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想救回自己的女儿。”
“他女儿？”
“嗯，是一个非法的实验品。”安东尼表现出了对这位叶教授的敬佩。“他女儿患有绝症，叶教授试着把女儿送到其他维度再接回来，居然奇迹般地治愈了他的女儿。”
“你是说叶教授打破了维度的单向性？他能让人到达其他维度之后完好无损地回来？”
孙无梦对叶教授的这项成功很感兴趣，如果条件允许，进入其他时间维度，不是可以改变时间？
“理论上是的，不过据他所说也只成功了一次。”
“然后零所想要研究他的女儿吧？”孙无梦讥笑着，当初刘毒就是因为类似的原因才反叛的。
安东尼也是阵阵冷笑。“零所准备把叶教授的女儿解剖了，结果叶教授动了点手脚，把五所一半的鬼都放了出来。”
零所的头头们毫无人性，所以他们思考的时候也没有顾及到人性的重要性，他们也绝不会想到，最终他们会毁在一群昔日的实验品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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