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句歉意

　　要撕掉一个人的脸皮，大概需要多久？

　　对孙无梦而言，只不过需要一个瞬间。

　　但对苟圣贤来说，那是一个世纪，一个轮回，一个永恒。

　　痛楚让苟圣贤觉得时间停止了，时间延长了，他像是度过了无数个春夏，无数个秋冬。

　　痛楚让苟圣贤忘记了如何呼吸，甚至他的心脏都暂停了几秒钟。

　　“呃……呃……嘎……呃……”苟圣贤想叫出来，也许痛声大叫会减缓身体上的苦楚，可是他发现，他说不出话，或者说他的肌肉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他只能承受，根本无法缓解这痛苦。

　　“对不起。”

　　正在痛苦中煎熬的苟圣贤突然听到眼前这个怪物对他说对不起，他在向他道歉？

　　孙无梦很认真地说：“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用凶残的手段对付敌人，没能第一时间杀死你，让你承受痛苦，这是我的错”

　　苟圣贤突然没有那么痛苦了，他只想问一个问题，你有病吧？

　　可是孙无梦的语气很认真，因为他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真的很认真。

　　虽然他已经撕下了苟圣贤的脸皮，但是他想起了答应黎楠的事情，于是他认真地他所犯下的过错道歉，他本应直接杀了苟圣贤的，他不应该这么对他，所以孙无梦决定道歉。

　　道歉并不意味他不会杀人。

　　“既然已经向你道歉了，那么现在，请你去死。”孙无梦的右手探向了苟圣贤的身体。

　　还是一样认真的态度，还是一样认真的语气。当然，他的右手更加认真。

　　那只手很认真地向前，在苟圣贤的眼中，那只手很慢，但他无法阻止。

　　那只手很认真地远离，在孙无梦的眼中，那只手很瘦，但却很有力量。

　　苟圣贤知道到自己胸口被刺穿了一个洞，那是一只慢吞吞的手，慢吞吞地刺入了他的胸腔。

　　他很冷，因为爱宠之家也很冷，因为他胸口的洞让他很冷。

　　他很疼，因为脸上的伤也很疼，因为他断裂的肋骨也很疼。

　　苟圣贤知道，孙无梦的手打断了他的肋骨，苟圣贤知道，那只手还在继续缓慢地向前伸。

　　此时他脸上的伤口已经有些麻木，但是胸口却很清晰地感受到绝望的滋味，或者说那是死亡的味道。

　　苟圣贤知道，下一秒，他就会死去。

　　但是苟圣贤并没有死。

　　因为孙无梦的手停了下来，他的手已经触到苟圣贤的肺，但是却无法再向前一点。

　　哪怕再向前几厘米，孙无梦都能杀了苟圣贤，但是他停下了，他的手还在苟圣贤的胸腔里，但是他的身子却跪了下来。

　　因为孙无梦累了，他很累，累得动不了了。

　　孙无梦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的身体有问题。但是孙无梦不知道他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而且这几天他的身体还算健康，所以他以为没有问题了。

　　可是问题就是，孙无梦的身体依然有问题。

　　苟圣贤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个人慢慢跪了下去，看着肚子上那个鲜血淋漓的坑洞。他知道，刚才这个人能够轻易地杀死自己。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倒下了。

　　为什么他会倒下？苟圣贤并不是很关心这一点，不过现在他可以肯定，这小子确实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孙无梦有病，苟圣贤有伤。

　　苟圣贤伤的很重，他的脸很疼，像被泡在盐水里一样，他脸上的血管都要干涸了，他觉得他的脸变成了一片木头。他的胸口也很疼，准确地说这疼痛来源于被破开一个大洞的胸腔和几根被打成粉碎的肋骨。

　　孙无梦病的很重，他的手很轻，像被放置在云里一样，他身上的力量都要干枯了，他觉得他的手变成了一块化石。他的脑袋也很晕，确切地说这眩晕来源于被抽干所有力量的身体和几乎无法动弹的小怪物。

　　孙无梦晕了，小怪物也晕了。上次小怪物能够在紧要关头为孙无梦提供能量，这一次呢？上次孙无梦无能为力的时候肖辰来救他了，这一次呢？

　　可惜这里是爱宠之家，不是林荫小路。这里只有萧寒，没有肖辰。

　　虽然孙无梦饶过萧寒一命，可是萧寒没必要救孙无梦，因为他们本就是敌人。

　　“萧寒，你是在一边看戏呢吗？”苟圣贤拔出了孙无梦的右手，跪倒在血泊之中。

　　早已站在很远处的萧寒说：“他太快了。”

　　这是实话，孙无梦的速度是他最大的武器，萧寒根本来不及阻止他。

　　“你们六所就是这么和别人合作的吗？”苟圣贤的肚子不停地流着血，鲜红的血液之中还夹杂着一些白色的骨头碎渣。

　　萧寒不冷不热地说：“苟先生，你还是先去医院吧，我会处置好他的。”

　　“处置？你要怎么处置？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我离开之后……就放了……他？”苟圣贤失血过多，说话也开始模糊不清。

　　萧寒依然是不冷不热地看着他。“你不信任我？”

　　“哼，什么兽王，以为我没看到你们几个被一个小子耍得团团转吗？按照你们六所的秉性，见到比你们强大的还不想方设法占为己有？”苟圣贤似乎对六所很不满。

　　萧寒则变得有些严肃，他义正言辞地警告苟圣贤。“抱歉，我是纯正的华夏人，所以请你不要把我和其他六所的禽兽相提并论。”

　　“好，老萧，我知道你也是条汉子，今天我们达成一个协议，我不把你惨败给别人的事情捅出去，你也别拦着我。”

　　“你要带走他？”

　　“是！”苟圣贤咬着牙齿，他感到自己马上就要休克了。

　　“可是……”萧寒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孙无梦交给苟圣贤。

　　现在的孙无梦躺在了一边，浑身只剩下了呼吸的力气。

　　“没有可是！老萧，六所是命令你配合我，让我去夺取碑溪地下势力，所以我们是合作关系。我的要求你必须达成！否则你无法完成任务，怎么交差？”苟圣贤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完这些话，他的身体开始摇晃。

　　“我可以和你拖下去，你快死了。”萧寒眯起了眼睛，那双细长的眼睛像刀子一样闪烁。

　　苟圣贤冷笑：“我……我死了，对我……我……我们的……合作……不……不利。把他……交……交给我……我们……们……的……合作……会……更……更……更顺利……”

　　萧寒咬咬牙，他的任务是制造药剂，并且和碑溪的地下势力搞好关系。只不过这个势力并不是唐天华的天华帮，而是苟圣贤的贤帮。

　　所以，苟圣贤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和萧寒争夺孙无梦。

　　“咳咳，我……知道……知道你……打算……研究……研究他。可是……我现在……要……要……要带他走。”苟圣贤的时间不多了，但是为了顺利带走孙无梦，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形似优盘的小东西，上面只有一个按钮。

　　萧寒知道那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单向的通讯仪器，苟圣贤可以通过这个仪器和六所取得联系。

　　萧寒苦笑，因为他不是六所那样的禽兽，因为他不是六所大部分人那样流着肮脏的血，所以他在六所是被排挤的。

　　尽管他绰号兽王，但在六所兽力可汗的眼中，苟圣贤比他更重要。因为萧寒是兽王，苟圣贤是一条狗。

　　“你走吧。”萧寒已经尽力了，一旦苟圣贤按下了按钮，六所势必毫不犹豫地站在苟圣贤那边，毕竟苟圣贤更像那些肮脏的人种。

　　苟圣贤赢了，在这个夜晚，虽然他没有了脸，但他赢了萧寒。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比不要脸的更厉害。

　　萧寒略显落魄地打扫爱宠之家，虽然他和孙无梦也是敌人，但是孙无梦放过了他。可是他没能帮到孙无梦，这让他很内疚。

　　苟圣贤到底想干什么呢？

　　离开了爱宠之家，苟圣贤就倒下了，他倒下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要死了，把秦医生叫来……救……救……救我……”

　　说完这句话，苟圣贤就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弥留状态。

　　秦医生是医生，准确说秦医生是兽医，同时秦医生也是苟圣贤的私人医生。

　　可是秦医生医术有限，这样一个医术并不高明的兽医，为什么会成为苟圣贤的私人医生？

　　因为秦医生的嘴很甜，秦医生很会说好话，很会哄人开心。还因为，秦医生是个女的。

　　但是秦医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肋骨都碎了，内脏都被打伤了，这要怎么办？

　　秦医生还很困惑，为什么老大会拼死带回来一个废人？

　　和苟圣贤一起到爱宠之家的混混讲述了孙无梦被爆头之后的事情。

　　秦医生若有所思，在心中赞叹，老大就是老大，这么冒险的事情也愿意尝试。

　　于是他们用最简陋的工具完成了一台手术，他们把孙无梦的器官移植到了苟圣贤的体内。

　　孙无梦体内的病毒能够让他获得强大的恢复力，但是这些器官在苟圣贤的体内又会如何呢？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苟圣贤坐了起来，他胸口的伤只剩下一个创口。但是，他的脸却没有恢复。

　　苟圣贤看着躺在他旁边的孙无梦，咧开了那张没有嘴唇的大嘴。“谢谢你，我感觉现在很棒。不过对不起，我还是要杀了你。”

　　孙无梦笑了，人生真是难以预测，一个小时前他对苟圣贤说过类似的话。

　　现在，苟圣贤把这句话还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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