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金大安

　　众人对刘书诚的审问一直持续到午夜12点。可这厮异常狡猾，最擅长答非所问，你问东，他答西，你问何时作案，他说他要拉稀，总之不是装疯卖傻就是沉默寡言，再也不肯透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最后竟把一向以冷静著称的顾晓菁都气的抓狂，审讯不得不暂时终止。

　　顾晓菁打了个哈欠，看了下腕表，零点十五分。

　　“今天暂时到这里？”顾晓菁不情愿的问道。

　　此提议顿时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响应，显然他们早已疲惫至极。

　　为了防止刘书诚挣脱绳索，顾晓菁提议轮流值守，每人一个小时，这次却得到了彭杰的反对。

　　“你们太累了，回房好好休息，今晚我跟大安把这事儿分了就行。”彭杰拍拍胸脯保证道。

　　话已至此，纵使金大安在心里骂了彭杰八百遍，也只能强作欢颜，拍着胸脯打包票。

　　可待女士们散去时，彭杰又提议让金大安先值守，自己回房小睡一会。

　　“为什么你先睡？我也想睡！”金大安大声的抗议着。

　　“我只睡三个小时！”彭杰指了指墙上的大钟，此刻是零点17分。

　　“三点17分的时候来接你的班，然后你可以一口气睡到自然醒。”彭杰的这个提议显然极具诱惑性。

　　金大安动摇了，彭杰看在眼里，又赶忙添一把柴，“你若现在想睡也行，三点17分的时候你来接我的班，然后我一觉睡到自然醒，如何？”

　　这显然不是金大安愿意看到的，三个小时的睡眠对于金大安而言简直杯水车薪，根本不够。他往日的平均睡眠时间至少在12小时以上，并且已持续多年。

　　“走吧走吧，三点十五喊你啊！”金大安不耐烦的挥挥手。

　　“行！让你占两分钟便宜！”彭杰笑嘻嘻的站起身来，临走还不忘童心十足的狠狠弹了下刘书诚的脑门。

　　~

　　时间缓缓流逝，整个熟醉屋显得异常安静，可这份安静却令人十分不安，仿若在酝酿巨大的阴谋。

　　金大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的两眼早已布满血丝，显然此刻极度缺少睡眠。一向不喜欢咖啡的他今晚已经连喝了五杯，却丝毫没有一点提神的作用，反而令他更加困顿。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放了安眠药在里面。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金大安狠心放弃了舒服的沙发，只坐在一个圆圆的竹椅上。墙上的古钟连敲了三下，椅子上的金大安一个恍惚，连人带椅子狠狠摔在了地上，他也随之清醒过来。

　　“还有十五分钟。。。”金大安小声嘀咕着，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

　　“其实你不用这么尽职尽责的，我被绑成这样，想逃也逃不掉啊。”被金大安震醒的刘书诚同样打了个哈欠，语气幽幽的说道。

　　金大安冷冷瞄了他一眼，其实他说的一点不错。“五花大绑”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刘书诚了，他俨然被众人包裹成了一个粽子。上半身缠着拇指粗细的麻绳，结结实实的绑在实木椅子上，两条腿上捆着数根韧性极强的鱼绳，若不是刘书诚抗议自己有鼻炎，金大安甚至想脱下袜子塞到他嘴里。

　　被吵醒的刘书诚索性也不睡了，此刻只有他跟金大安两人，这显然是个绝佳的聊天机会。他抱着赌徒的心理决定最后试一试，成了自然一本万利，输了也损失不了什么，反正现在已经是这样了。

　　“大安，你是哪里人？”刘书诚和善的问道。

　　“关你什么事！”金大安冷冷顶了回去，显然此刻的心情极为糟糕。

　　“大安，我听说你是煤矿老板，做你们这一行的可是暴利啊！”

　　“暴利怎么了！我一没偷、二没抢，凭力气干活！怎么了！”金大安依旧跟吃了枪药一般。

　　刘书诚丝毫不介意金大安的无礼与粗鲁，他依旧慢条斯理的说着，仿佛只是在跟孩子讲床边故事，“自古以来，高利润总是伴随着高风险。大安，你们干这一行矿难不可避免吧。”

　　“呃。。。”一丝慌乱之色从金大安的眼底划过，他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

　　至于刘书诚，虽然他的眼镜片上早已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痕，却丝毫不妨碍他的视力。刚才，金大安眼角抽搐的细节被他尽收眼底，他的心头飘过一阵冷笑，感觉自己终于挨过了严冬，等来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大安，我果真没有看错你，扮猪吃老虎是你的强项。”刘书诚意味深长的说道。

　　“什么意思？”金大安的目光竟有些躲闪，仿佛他才是被绑在椅子上的那个人。

　　此表情更是增强了刘书诚的猜测，这个人果然有问题。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平西煤矿，还记得吧？”刘书诚嘴角带着森森的笑意，眼中恶毒的光芒更甚。

　　“不记得。。。”金大安面露惊恐之色，此举被一旁的刘书诚看了个一清二楚。

　　“你当然可以忘记，但被你谋害的那十八个兄弟不会忘记，他们的尸首至今还埋在平西煤矿的矿底呢！”刘书诚的语气如恶魔在吐息。

　　“你胡说什么！”此刻的金大安已经吓得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我胡说？当年的报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呢！平西煤矿事件可是当年的大新闻，19个同村的老乡一起下矿挖煤，结果煤矿倒塌一下子压死了18个，只有一个侥幸活了下来，却带着18个人的抚恤金彻底失踪了。这个人，你认识不？”

　　“不认识！”金大安一口回绝，却发现自己早已落入了刘书诚的语言陷阱。

　　“嘿嘿，不认识？”刘书诚狞笑道。

　　“金大安！我问你！是谁这些年来打着做慈善的幌子消除心头的罪恶感！是谁私自吞下了本应该赔偿给死者家属的抚恤金！是谁用这血淋淋的第一桶金成就了如今的事业！”刘书诚眯着眼睛，大声咆哮着，对面的金大安则面如土灰，浑身的肥肉不住的颤抖着。

　　“金大安！你可以花80万买一尊佛，可你花800万都买不到心安！”

　　金大安惶恐不安的四下张望着，显然是害怕刘书诚的咆哮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而一旁的刘书诚则依旧滔滔不绝，面露得意之色。

　　“金大安！你晚上不做梦吗？你做梦的时候就不怕他们来找你索命吗？！”

　　“。。。”

　　“金大安！人在做，天在看！你知道吗！”

　　终于，刘书诚停了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刚才一连串义正言辞的斥责令他兴奋到了极点。

　　而一旁的金大安渐渐从最初的慌张中缓过神来，他缓缓站起身，脸上杀意尽现。

　　“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但你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去了。”金大安双目通红，宛若死神附体。

　　“你若杀了我就永世不得翻身了！金大安，你也不想想，我之所以敢这么直白的告诉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会杀人灭口吗？更何况我现在被绑在椅子上，你杀我简直易如反掌，你觉得我会这么笨吗？这几天我明明有很多机会，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自己被捆绑的时候向你吐露心声？金大安，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我可不是个傻子！我这么做是全是为了救你！你肯定不想让这件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吧！”

　　金大安犹豫了，刘书诚刚才的那番话不无道理，若没有底牌，他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嚣张放肆。

　　“你的“光荣事迹”我已经写成稿子了，就存放在我同事手里，我若十日内没有平安回国，他就将稿子发表到各大畅销杂志上，并在网络媒介上同步更新。”

　　见金大安还有些不信，刘书诚又不紧不慢的加了句，“请不要质疑我在传媒界的能力！金大安，你很快就会成为名人的，到时候别忘了给我的坟头上柱香啊。”

　　刘书诚的这句话彻底击垮了金大安的心理防线。他一个酿跄，连退数步，跌坐在地板上。

　　“你。。。”金大安无助的张翕着嘴唇，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嗓子仿佛突然间哑掉了。

　　“这个事情并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我之所以迟迟没有对外公布，无非是想找个对双方都有利的解决途径罢了。”

　　金大安当然不会相信刘书诚的鬼话，什么“对双方都有利的解决途径”，应该叫“单方面利益最大化”，可金大安此刻却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听命于刘书诚的安排。

　　“我这人最干脆！一千万！”刘书诚冷冷吐出一个数字。

　　“什么？”金大安呈呆若木鸡状。

　　“给我一千万！我把原稿给你！这件事儿一笔勾销！”刘书诚重复着自己的条件。

　　“你这是敲诈。。。”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条件，而是让你选择走哪条路。要么给我一千万，要么现在就杀了我，咱们地狱见！”刘书诚冷冷抛下一句话。

　　见金大安眉头紧皱，刘书诚心里十分得意，其实他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原稿，这个消息也是他前几日才偶然知道的，再加上一些演技和一点猜测，竟真的唬住了这个傻呵呵的暴发户。

　　“来，给我把绳子解开。”刘书诚命令道。

　　“啊？解开？万一。。。”金大安将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成为刘书诚手中的木偶了，这种情况很可能将持续他的一生。

　　金大安极不情愿的拿起餐刀割着刘书诚身上的麻绳。

　　“你该不会以为我要逃跑吧？”刘书诚嗤之以鼻，嘴里冷冷说道。

　　“若是5分钟之前我可能真的就跑了，可现在不会了，有一千万等着我呢，我怎么舍得走，哈哈。”刘书诚嘿嘿的笑着，这笑容令金大安不寒而栗。

　　~

　　原本揉着蓬松睡眼缓缓下楼的彭杰快速跑了过来，冲着金大安厉声斥责道，“你干嘛！为何给他松绑？！”

　　“他要撒尿，我总不能抬着他去吧？”金大安也大声嚷嚷着，气势十足。一旁的刘书诚则谦卑的笑着，如古代皇帝身旁的老太监。

　　彭杰皱了皱眉，一番犹豫后方才缓缓开口，“用不用帮忙？”

　　“最好你带着他去，我困死了！”金大安说着便将已经松绑的刘书诚推向彭杰。

　　“混蛋！你把你的事情做完再走！我在这里等你！”彭杰显然不想干这个脏活。

　　金大安粗鲁的拽着刘书诚向厕所走去，刚一过转角，两个人的气势瞬间对换了。

　　“想好了吗？”刘书诚懒洋洋的问道。

　　“我给钱，可我身上没这么多现金。”金大安实话实说。

　　“傻逼！你当然知道你没这么多现金！你知道一千万的现金有多重吗！”刘书诚破口大骂。

　　一旁的金大安则伸了伸脖子，如吞下一只恶心的苍蝇。

　　“直接银行转账给我。”刘书诚吩咐道，并随口报出一连串的银行卡数字。

　　“这里断网了，你知道的。”金大安显得十分委屈与无奈。

　　刘书诚显然把这个问题给忽视了，只见他拧着眉毛陷入了沉思，没多久便面露喜色。

　　“你带支票了吗？”刘书诚幽幽的问道。

　　“没。。。没有。”金大安结结巴巴的回道，可一瞬间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刘书诚当然不信，开始在金大安的身上摸来摸去，找到钱包后兴奋的翻找起来。没多久，手里当真拿着一张空白支票在金大安面前得意的晃了晃。

　　“你不老实哟！”刘书诚重重的拍了下金大安的脑门。

　　“这个帐户里只有二百万。”金大安闷闷的说道。

　　“那就先填二百万再说，回国再把那一千万补上。”刘书诚随口说道。

　　“是八百万。。。”金大安小声纠正着，从怀中拿出一支金灿灿的钢笔匆匆写了起来。

　　刚刚写完的支票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便被刘书诚抽走了。金大安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刘书诚轻轻吹了下支票，小心翼翼的叠好放进胸前的口袋，显得异常兴奋，“走吧，陪我上个厕所。”

　　金大安傻傻的在身后跟着，这种异样的感觉愈来愈强，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呆子，想什么呢？不就是一千万嘛！一千万保你平安！从此以后，咱俩就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你继续做你的煤矿主！我继续当我的杂志编辑！”刘书诚正对着便池撒尿，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金大安表情的变化。

　　刘书诚的身后，一个栩栩如生的金黄色象头正笑眯眯的看着厕所中的两人，巨大的扇风耳、长长的象牙，少了分憨态可掬，多了分庄重威严。

　　“你刚才说，若是5分钟之前你可能真的就跑了，可现在不会了，有一千万等着你。对吧？”金大安幽幽的问道。

　　“是啊，这话是我说的，怎么？你觉得一千万太少吗？”刘书诚满脸嘲讽，正低头提裤子。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5分钟之前你还不确定平西煤矿事件到底跟我有没有联系，你只是试着诈我一下，对不对？若没啥关系，最多被我责骂一顿，若是真的有关系，那你就挖到宝藏了。”

　　刘书诚面露惶恐之色，他的裤子终究没有提好，因为一条粗壮的胳膊从身后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使他无法求救，甚至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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