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砂锅

　　“这锦城可真气派啊！”云暖趴在他的背上感慨。

　　锦城是天锦的首府，八街九陌，商铺林立。挨家挨户都在门口摆上个小摊，插着一面迎风招展的彩旗，卖些自家做的小吃和小玩意儿。

　　暖儿看到一个中年壮汉，裸着上身，拿着汤勺兜了一大勺白乎乎的疙瘩到海碗中。

　　“逸，你看，那个冒热气的白疙瘩是什么？”暖儿拍着云逸的胳膊，指向一旁。

　　“是饺子吧。”他不是很确信。这一世从未见过这东西，对于这些认知，隐隐约约来自于前世。

　　一穿着朴素的汉子接过海湾，找了个角落蹲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双筷子，夹起一只肥胖的饺子，咬了一口。那鲜美的汤汁，顺着筷子，滴落到了碗中。

　　“逸，你快看！还有汤汁呢！肯定很好吃！”暖儿看得眼馋了。

　　忽而，她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她向前探了探身子，又猛拍云逸的胳膊。

　　“你看你看！那个饺子还能变成金色啊！好香！”

　　那家店铺外摆着一个黑色的大煎锅，上面铺了一圈又一圈的饺子。饺子底煎得金黄金黄的，发出噗嗤的脆响。

　　“那是锅贴。”

　　云暖转头，看到另外一个汉子，同样是蹲在角落。大腿上放着一个海碗，手里撕着白面。

　　“逸，那人在吃什么？为何他也蹲着？”

　　云逸撇过头，扫了一眼：“那是泡馍。蹲着吃饭锦城周边的风俗，这些大多是赶来锦城的买卖人，忙完吃点热饭就赶回家了。”

　　云暖哦了一身。转而，她蹭了蹭云逸的脖颈，贴着他的耳朵道：“暖儿饿了。暖儿想要吃东西，快点长大。”这几日尽是在荒郊野岭度过的，吃的东西也是粗糙，她的嘴巴都吃淡了。

　　除了吃饭这个问题，她倒是很享受在山野的日子。清晨，她可以窝在云逸的怀中，欣赏着朝霞万里。到了中午，可以被抱着前行，听风儿在身边呼啸。而到了傍晚，云逸会为她洗去风尘。唯一遗憾的是，他总是偷偷摸摸自行去洗浴。

　　云暖发现自己的心智，长得特别迅速。她的思维，甚至比外貌的年龄多了七八岁。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满足。她要长大，不要当个三岁稚儿。

　　云逸带着云暖进了一家卖砂锅的铺子。点了两份砂锅。

　　云暖东张西望着。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城市，看到这么多的人，好新奇。

　　天锦人穿着短打，汉子大多头顶包了一块布条，应该是擦汗用的吧。云暖偷偷瞄了几眼街上的姑娘，和前几日住的小镇一样，都是胡汉混杂。胡人的姑娘大多颧骨突出，五官深刻。她们的头发，也有和自己一样的颜色，但是汉人姑娘的头发，都是和逸一般的墨色。

　　云暖坐在他的腿上，玩弄着他垂到腰侧的墨发。

　　“逸，你看我们发色不一样诶。”

　　云逸低头，在云暖的头顶落下一个轻吻：“我喜欢你的发色。”

　　这一刻，就如飞花的春城中起了风，乱花渐入迷人眼，更迷醉了心。

　　有种懵懂的情绪在暖儿心底萌芽。就如微风过境的感觉，令人难以察觉。她的耳后烫烫的，就像要烧了起来。一定是红了。她心想着。

　　有头发遮盖着，云逸没有发现云暖的变化。砂锅上来了，他让云暖坐在自己的身侧，递给她一双筷子。

　　“这砂锅里可以炖各式各样的东西。你看这里有玉米，白菜，牛肉丸和粉丝。你尝尝看，喜欢哪种？”云逸先夹了片白菜，感觉有些微烫。他把自己的手贴上了暖儿的砂锅，运了些许灵力。

　　砂锅中的热气变薄了。暖儿夹了一颗牛肉丸，暖暖的，很有嚼劲。牛肉在口中油而不腻，咸甜适中。牛肉不老，香嫩可口。暖儿吃得很开心，忙不迭又夹了一颗。

　　云逸也尝了一颗牛肉丸，确实味道颇好。

　　“暖儿，我记得岭南的有一种牛肉丸，丸子中还带有鲜汁。”他想起曾经吃过不一样的牛肉丸，肉中包裹有汤汁，牛肉鲜嫩有嚼头，汤汁色香味浓。他的记忆，似乎在遇到相同的画面时候，能够恢复些许。

　　“我要和你去岭南！我要吃牛肉丸！”暖儿果然经不住诱惑。自从她开始吃主食之后，对美食有种偏执的爱好。

　　“不急。”他捞了一筷子粉丝，吃了起来。他垂首的时候，眸子中的冷意隐在眼皮之下，多了一分柔情。他的墨发如瀑般垂于两侧，却并不会阻碍他吃饭。而暖儿的头发一点也不乖巧，吃一口粉丝，再吃一口发丝。她不得不停下来，把头发捋到耳后，继续扒拉着砂锅。

　　铺子里面逐渐挤满了人，大多是一些妇人和姑娘。小小的铺子，很快被挤得水泄不通。老板倒是眉开眼笑，赚得盆满钵满。

　　那些姑娘妇人们，有意无意地投来寻味的目光。这锦城中，从未有过如此俊俏的少年郎，自然是惹了不少关注。

　　他那清冷的气质，令周围这些骚动的心不敢有多一份的遐想。

　　“牛肉丸和粉丝都好好吃。就是这个玉米——”暖儿一脸苦恼。她用力咬了一口，玉米段滑出了筷子。她从砂锅中夹起玉米段，张大了嘴，还未触及。玉米段又滑到了砂锅中。

　　云逸夹起玉米段，温柔地道：“张嘴。”

　　暖儿听话地张开了嘴。

　　云逸暗自运力，玉米段在筷头快速旋转，一颗又一颗的玉米蹦到了空中，排成一条整齐的车队，驶向她的嘴中。

　　好有趣。云暖正要感叹，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当心呛到。”

　　云暖乖乖地等着玉米车队开进自己的嘴巴里，充盈了整个口腔。她笑嘻嘻地嚼着，玉米清甜段汁水润泽了舌尖，口齿留香。

　　周围一群莺莺燕燕看得出神。不时地窃窃私语。

　　“这人应该比南秀国的曲公子帅气吧。”

　　“哪有曲公子帅气。不过这剥玉米的绝活倒真是厉害。”说话的这人应该是曲公子的忠实粉丝。

　　“我看呐，光帅有什么用。这人帅是帅，又没有曲公子有钱。不过曲公子有钱又怎么样，我还是喜欢南秀国的七王爷，帅气多金还有权势。”

　　“就知道南秀国。放着好好的天锦人不爱，爱什么南秀人。一群叛徒。”说话的是一个包着头巾的姑娘。穿着暗红色的短打，外披皮袄。她的五官倒是清秀，不过肤色黝黑，遮盖了她的秀气。

　　仗着自己还有几分姿色，她倚靠在墙边，试图扭出一个曲线。然而，此举直接被云逸忽略了。

　　“我说红姑娘啊，你这么卖弄，人家也看不上你哈哈哈。”来自周围的嘲弄声惹得那位姑娘面红耳赤。

　　她把周围的人推搡到了墙角，坐到了云逸对面，面带桃花，目光含羞。许是面色黝黑的关系，面带桃花就仿佛在脸上飘了两块高原红。

　　“这位公子，请问您打从哪里来？”

　　“吃完没？”云逸并不理会，而是摸了摸暖儿的脑袋。这顺滑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不自觉地又多摸了几下。

　　暖儿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

　　云逸颔首，起身抱起暖儿。

　　红姑娘见他不理自己，拍桌而起：“你这人，懂不懂礼貌的？”

　　云逸平静如水，眸子深沉地让人胆怯。

　　她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又为自己的怯弱感到羞耻，扬了扬脖颈，显得自己没有怯场。

　　云逸早就洞悉了这一切。这姑娘，其实很单纯。

　　“在下有事。”话音未落，人已先走。留下一堆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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