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鄙视的劫匪
公交车扬长而去，卷起白马街泥土地上的尘渣。
宦景佳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一片荒芜的景色，她猜想这边应该是本市的边界，除了一小部分土著，住的大多是外来打工人员。
她是第一次来这里，最惨的不是人生地不熟，而是天空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而她的伞却是遮阳伞，比淋雨还倒霉的是，前一刻还是小雨一秒之后就成大暴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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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就近跑到一家小旅馆门口，宦景佳用面纸擦了擦门口的大石头。石头上沾了些雨水，好在这个地方打不到雨。她不停地从背包里掏出纸巾，白洛川在一旁都看呆了。
“这是纸！你这种行为不异于犯罪！”
“啊？这……”宦景佳停止了动作。
“在阿尔贝特星，纸是古董级别的稀缺资源，只有新王登基时撰写文典才会用到，普通人一生都见不到一张纸！你竟然用这么珍贵的物品擦洗普通石头！”白将军顾忌这是在外头，所以压低了愤怒的声音。
“你别说了，我都有罪恶感了……”宦景佳赶紧把纸巾收起来，左右找不到替代品，她就想问小旅馆的主人借一下毛巾。
这家旅店外观上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门边上的卷帘都生了一层锈。大石头也是为了固定住摇摇欲坠的店门牌而放置的，只见大红色塑料门牌上用黑色油性笔写着“小丽旅馆”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宦景佳目光略过，就带着白洛川往里面走去。
门槛还是木质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最右边断了一小块。江南的天气偏湿，这门槛上布满了青苔，宦景佳想，它要是能淋上这场暴雨，估计就可以长上小蘑菇了。
旅馆里面倒是干干净净的，空气中还有一些消毒水的气味。见有人进来，柜台上的人抬起头来。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一米六多的个子，穿着一件花布裙子，额上的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个木头簪子卷成一个髻，人不漂亮，但胜在精致。
“您好，订房吗？”女人的普通话有些别扭，显然不是本地人，她的目光和善温暖，却带着一丝疲惫。
“您也好，这场大雨来得突然，我和弟弟想借门口的石头坐一会儿，可以吗？”
女人见眼前的小女孩清秀漂亮，只是体格瘦小，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心中一阵酸楚。“左右也没人，坐客厅里吧，姑娘。”
“谢谢。”宦景佳微微一笑，端了张长条凳摆着角落里，和白洛川坐了上去，室内一时无话。
女人一个人对着电脑，也不玩游戏，也不看视频，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盯着某处不出声。外面的雨势愈发大了，雨水都溅到了屋内的青石板地边上，屋顶上也传来愈发恐怖的打击声，天也更加黑了，根本不是下午三点多本有的样子。
“滴答、滴答、滴答……”宦景佳给外公发完短信，便听到身边也有了雨声。她抬头往上看，一片的木质横梁中露出雨水来，原先断断续续的时候她没发现，这会儿雨势大了，这漏洞似乎承受不住雨水锲而不舍的打击，屋顶的那处仿佛随时都会塌掉一般。
这时，柜台上的女人也注意到了，见两个孩子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走出柜台，右手端着个铜盆放到漏洞底下，道：“别担心，这处每到下雨天都这个样子。”
女人走到门口，往外看，原本结实的泥土路已经泥泞不堪，她叹了口气，转身倚在门栏上，向着宦景佳道：“姑娘是哪儿人啊？看起来不像我们棚户区的。”这片地由于大多数都是外来务工人员，贫多富少，棚户区是本地人对这边的戏称，多少带了点看不起的意思。像这个女人家的屋子，前面的还连着后面的双层客房，还有个小花园，已经算不错了。
“我是前边村子里老王家的，本来是和弟弟出来玩的，谁知到下雨了，幸好姐姐你收留我们。”宦景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敢报真名。
“哦，王家。”显然这女人整天留守在家里，出门的时候少，并不知道王家到底是哪家，她又道：“什么姐姐哟，我女儿都和你一般大了，叫李阿姨就好。”
“好的，李阿姨，我叫王风花，这是我弟弟王雪月。”小面瘫脸说出这番话怎么看怎么违和呢。
╭（╯_╰）╭
李翠丽显然愣了一下，她虽然没有文化，也不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啊。又过了会，她撑起伞，跨出门，似乎在外面寻找着什么。
白洛川捅了捅宦景佳，道：“你胡诌什么呢？”
宦景佳一本正经道：“我刚刚灵机一动，想到了我们以后行走江湖的称号，不错吧，风花雪月，电视剧里都这么拉风。本来我想叫慕容风花和慕容雪月，多么有意境，但是这个姓太少见了，不利于我们隐匿身份，惩恶扬善！”
“拜托你，以后不要灵机一动！”白洛川恨不得仰天长叹，只是这会有损他英明的形象。他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是运气有多好，遇上这么一个奇葩的小孩啊！>_
李翠丽在外头站了一会，重又走了进来。宦景佳见这位李阿姨还是不时地往窗外看，便有些好奇，她虽然没说话也没有表情，李翠丽却自己说了起来：“我那男人不知道在外头怎么样了，也没带上雨具，我的女儿还不知怎么样呢？”
宦景佳突然注意到她的左手好像一直无力地垂着，她仔细一看，似乎是个假手！不带血色、没有纹路、完美如玉的假手！她从来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假肢，电视剧的剧情哪里有亲身经历带来的震撼，她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有些茫然的目光对上白洛川的，白洛川微微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一直以来，这朵小花迫于无奈、常年养在没有阳光的家中，现在终于见识到了现实社会的百态。外公说不管她的眼睛如何，心都得是清晰透亮的，外面走走对她有好处。可是，不再纸上谈兵的生活，却不断带给这个十八岁的女孩子一道又一道的心灵重击，她的生活不再是电视里的几帧画面，而是实实在在地触及到了生活本质，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手上传来清晰的温暖，是白洛川变小之后白嫩的爪子。这个突遭变故的将军低着头目光晦涩，他不自觉地搭上了她的手，或许也是接受这个小孩的开始。
雨势渐弱，宦景佳估计着再有个十来分钟就可以停了。这时候，旅馆外走来了两个彪形大汉，上身都只穿了一件汗衫，下半身的裤腿卷到膝盖，满小腿的泥巴，看上去好不狼狈。
“老刘，二叔，回来啦，淋得难受吧。”李翠丽赶忙迎上去，想接过他们背着的巨大包裹，“锅里熬着浓姜汤呢，趁热喝，别感冒了。”
为首的大汉一把打开女人的手，“恋恋妈，汉子的东西别碰，磨磨唧唧的，看着烦！”女人的嘴角微微张了张，像是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说。
叫老刘的男人很快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嫩生生的姑娘以及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天呐，他老刘头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货色！
他放缓了语气，眼含兴味问自家的老婆：“这俩小孩是哪来的？”
“是啊，大嫂。”另一个男人也说话了，笑容十分猥琐。
“这是客人，刚刚啊……”李翠丽突然尖叫起来：“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阴暗的室内，白洛川和宦景佳被那两个大汉背对背绑到了一起。
这房间就是这个“小丽旅馆”后院危楼的第二层的某间，但实在不像是客房啊！各种（疑似）作案设施齐全，就是没有客房该有的床、桌等家具。室内光线昏暗，只有顶上吊着一个大灯泡。敢情这家店是个黑店？这边治安不是一向很好吗？
白洛川的身体变小，超能力不好使，他们怎么逃出去呢？
雨早就停了，门外传来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争吵声。
“你们怎么能做这么不道德的事？卖了？你们倒是想得出！”这是李翠丽的怒吼声，没想到这个唯唯诺诺的女人还有点骨气，白洛川想。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多少力气，超能力只能把绳子加热到四十多度，远不能使它燃烧。只要他恢复了体型，就是这两人的死期！
“恋恋妈，你看，这女娃包里还有一套男人的衣服，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咱们把她卖了，也是……那个叫……替天行道！”
“对对对，大哥说得对，把这男娃一块打包，能卖上三万块呢。”什么？他堂堂大将军只值三万？（喂，现在重点不在这里好吗？╮(￣▽￣")╭）
“你们，你们，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到底干了多少！”女人气急败坏。
“大嫂，你这话可就难听了啊，弟弟我这也是为了给恋恋凑上诊费，不得已才踩上这条路的啊！”
“恋恋治病的钱，前前后后都借了十多万了，这回的手术还差一点，卖了他们，咱女子就有救了，她妈，你可不能再摆那通大道理！”
“人在做，天在看呐！”女人的声音逐渐撕心裂肺。
“我咋没见报到我身上？”满不在乎的口气，这是那个二弟。
女人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道：“这是犯法的呀！”
“人一旦卖了，还什么法不法的，你等得，恋恋的病可等不了了！”
“可是，这俩孩子……”女人似乎有些意动。
“小兰，我知道这些年苦了你，恋恋得病的这几年，你也不好过，可这气胸可是会死人的啊！”
气胸？气胸会死人吗？还要治疗前前后后几年？还要花费十几万？李阿姨，你可千万别信！
门外的李翠丽捂着脸痛哭，久久的挣扎之后，她呜呜道：“我知道……我没用……我该死……我……同意，我的女儿啊……”
宦景佳要不是被绑着，这会儿也想仰天长叹了，气胸不是绝症啊，没文化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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