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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精卫:灼灼嫁衣埋梨骨


  自打从咸阳宫出来,精卫只觉得整个人都松活得不行,骨头都快舒展开了般爽利。[千千小说]给力文学网

  她也是快嫁人的人了,她想,比之夫人的其他几个婢子,她是最幸福的:按礼制,夫人的媵女共有八,而华阳太后选就了四个拔尖的给夫人去陪嫁,作为重用,余下的四个虽也是芈氏外家的庶出之女,却到底不如她们四个得**,还有太后亲赐名的恩荣。在宫里她的日子算是这些人中是最好过的,原以为也是迟早要跟了大王的,谁料半路杀出个钱桀,她从未见过如此不羁的男子,却又这般有能力又迷人。

  不,不是迷人,他不过就是个浪人,却独独闯进了精卫的世界,为她开了不一样的大门。

  从庆都回程时,他就像个有本事的无赖,那时的她怕他、怕这个疯子一般的男人。可相处久了,惊艳于他才华的同时,却也被他的不羁所吸引。于是,她就在这慢慢的惧怕中对他转而好奇,好奇之后,是相见的欢喜。

  钱桀,精卫蹲在菜畦边,捏着小树杈,反复在泥里写着他的名字。

  十一月的天儿,冷风飕飕的有些寒骨了,精卫的阿娘在里头唤她的名字,她应了声,揉揉有些发麻的腿,抱着一把菜进了去。

  灶头暖烘烘的,烤得精卫面色熏红,阿娘斟了杯热水,“丫头,别冻着了,快喝点儿热水。万一受了凉,嫁过去时还挂着两根鼻涕,可是要被夫家笑话的。”

  精卫心里是欢喜的,被母亲笑了一遭,只是抿唇,褪去她平日成熟稳重的模样,稍稍有了些女儿家的娇憨姿态,拉长了声音哼唧道,“你就笑话女儿罢,也不怕到时候女儿真挂两根鼻涕嫁过去了。”

  母女二人在灶台边煮菜暖了会儿身子,闲聊着家中的筹备。阿娘的脸上有了些皱纹,肤色麦黄而不显老迈,“糖子儿果子都齐了,一应嫁妆也都准备好了,你那嫁衣也绣得差不离了罢?牙儿嘴馋,每日里散了学回来都要问我一遭:阿娘,大姊啥时候嫁人哩?我要吃一斤糖!”

  牙儿是精卫家最小的弟弟,如今不过八岁的年纪,往日乖巧懂事得很,只有一点:嘴馋。

  精卫听得嗤嗤的笑,“牙儿想吃就给他吃点儿呗,小孩子家家,馋的不就是这一口嘛。不过他也忒馋了些,还吃一斤呢,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阿娘听得呵呵直笑,“他个娃娃,晓得几多是一斤几多是一两哦,莫不然也不会送他去读书了。读些书总归是好的,这一点你爹倒是有先见,若然不是你爹从小看重带着你读书识字,你又乖巧聪慧,怎会被太后娘娘看重送去给夫人当媵女呢?”阿娘说着,面色微有些蜡红,“咱们精卫呐,是个有福气的人,命中也多贵人相助呢……”

  精卫的爹在秦国是个不大不小的少府,也出自芈氏旁系,与华阳宫渊源不浅,又因着满腹诗书不贪名利,颇得华阳太后的欢喜,与她家走得算还近。那时华阳太后还是华阳夫人,她向来喜欢孩子,精卫幼时随父亲一道去安国君府拜节,华阳夫人见精卫生的乖巧伶俐,便常邀精卫在身侧玩伴,直至芈青凰的到来,她才被华阳夫人彻底召进府中。

  精卫被阿娘说得颇为腼腆的笑了笑,左右阿娘还在等饭熟,她便挑了灯坐在灶边绣起嫁衣上的纹饰来。

  快了,只差两朵云纹没绣完了,待这一袭嫁衣做好,她就能披上它成为他的新娘。

  精卫做着针线活,心想:这大概就是她最幸福的日子了罢,简简单单的等待爱的降临,平平淡淡却足够暖心。如黑夜里的明黄烛光,如冬日里的暖暖炊烟……

  和家人用完晚膳,精卫回了自己房中继续做着针线活儿,弟弟妹妹们偶尔进来兜一圈儿讨个糖吃,精卫也乐得拿糖子儿哄他们。眼见着灯油点点烧尽,云纹的最后一丝也绣完,她利索的打了个结,揉揉惺忪的眼,摩挲起嫁衣上的每一丝每一线,她对他的爱,也裹在这一针一线里。

  心中一喜,她褪下外衣,快速换上了这刚做好的嫁衣,坐在铜镜前浅浅勾勒起妆容来。青丝绾正,金钗点缀,唇口描红。精卫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头一次觉得,自己也能生得那么美。

  “钱桀,你会喜欢吗?”精卫伸手抚着铜镜中自己的面颊。

  “我很喜欢。”身后蓦的响起一丝孤鹜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沉,有些沙哑。精卫惊得猛然回头,不是钱桀还能是谁?

  她有些羞赧的起了身,退开几步,面颊烧红得犹如灶中将熄的柴,“你怎的来了?”她瞥了一眼窗子,原本是关着的,现如今打开了,钱桀就靠在窗子边。

  钱桀抱着手,难得的脱了平日里乖张不羁的模样,反是个小生般的扭捏起来,“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看你好不好,不想却瞧见了你……”钱桀比划了一下,笑得十分粲然。

  精卫有些窘迫的绞着手,她就这般模样提前见了他,她心中忐忑得不得了:钱桀会不会因此而以为自己是个不矜持的女子,想嫁人想疯了?“我,我只是试试合不合身,看还需不需要改动。”她慌张的辩解道,伸手拽过一块碎布头狠狠擦去胭脂。

  钱桀冲着她笑,笑得温婉贤良得仿佛他不是个浪人般,“很好看,不需要改了,这样就挺好……”

  不待钱桀夸完,精卫的面更加红了些,就连先前铺就的水粉都盖不住她面颊的红。

  “精卫,”钱桀蓦然叫了她一声,声音有些涩涩,“找个好人家就嫁了罢,你穿着这嫁衣很美,不该浪费了。我不过是个登徒子,配不上你。”钱桀的声音有些哽咽。

  被钱桀这突如其来的说法唬着,精卫几近打翻了油灯,她瞪大了杏眸看着钱桀,眼神里篆满难以置信。

  “为什么?可是你不再喜欢我了?”有时的她,坚强得就像个石人,看不见眼泪。

  “不是!”钱桀矢口否认,“我爱极了你,故而才选择放弃你。”

  这矛盾的说法啊!

  钱桀的眼圈俨然泛起了红,他吸了吸酸溜溜的鼻子,突兀道,“我要走了,明日。”他顿了顿,“故而我今晚才来看看你,上天垂怜,让我还能看见你最美的模样。”

  然,钱桀已经潜伏在精卫家附近好几日,夜以继日的,远远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看着她一针一线编织着一个即将破灭的美梦。

  钱桀攥紧了拳,他很想狠狠揍自己一拳:她是那么温婉贤淑,那么明媚可人,他怎么狠得下心负了她的爱!钱桀生平头一次恨死了自己的残忍冷酷性子。

  精卫呆呆的,眼神陡然被抽空般,呢喃着问了句,“为什么?”

  钱桀张了张口,到底没能回答,他怕他再待下去便会眷恋,便会舍不得离开。

  心下一狠,钱桀翻出窗口,精卫身形一个踉跄,几近要摔了。钱桀却从窗头探出脑袋来,看着精卫,用最后的情深,“明日寅时,我会在咸阳城外三里地的那棵老梨树下等你半个时辰,若然你还惦记我们相识相知一场,就来送送我罢……”钱桀有些自私又残忍的对精卫说道。

  说罢,不待精卫答应,他便消失在朦胧夜色里。

  她终究不是石头做的,又怎会真的无泪呢?眼眶中的透明花了半张脸,她的伤和悲就这样淹没在这静谧的夜色中,被那个决绝的身影所带走。

  **不眠,天未亮,朦朦胧胧她便裹夹着嫁衣和一些零碎物件裹了一包袱,失魂落魄的往城门外三里地的那棵老梨树下赶去。

  钱桀果然在,他到得比她早许多,丑时三刻他便徘徊在这树下了。

  星辰未散,她二人的身影笼罩在这凄迷星光中,精卫冲上前去,头一回主动的揽住了钱桀的腰身,几近哀求的唤道,“钱桀,带我走!”她再忍不住,苦出声来。

  钱桀的心被这哭声一点点砸碎,他伸手缓缓拥住精卫,爱怜的抚着她的发,轻轻的亲吻点啄她的额头。然后,他伸出拇指温柔的替她剥掉睫毛上的晨露,温声却又艰难晦涩的嘀咕着,“不,我不能……”

  “为什么?”精卫怆然问着,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温热的泪濡湿了他的衣领。

  钱桀紧紧搂着精卫,“因为我只是个浪人,是个不受约束的浪人,我给不了你安定的生活,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咸阳,大秦,于钱桀而言就是个巨大的牢笼,捆绑着束缚住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而精卫,就是锁住他最好的那把枷锁,挣不掉也不敢挣掉。自芈青凰拿精卫的性命威胁他去铲除长安君之后,他便了然:如果他真的选择了精卫,那么,他便从此有了被束缚、被威胁、被恐吓的弱点,这弱点是致命的,更是以他的自由换来的。

  他怕这样的生活,他还没那份勇气和力量来承担,所以他当了一回懦夫,选择逃离!

  幸福吗?镜花水月般的幸福,精卫如是想:是不是因为她做的有损阴德的事儿太多了,老天爷才会剥夺了她拥有幸福的权利,哪怕这幸福已然触手可及。

  “带我走好不好?只要有你在,哪儿都能是家,不安定我也不在乎……”精卫再忍不住哭了出来。

  钱桀颤抖着嗓音,“我不能……精卫,别这样,我该走了。”他用力、却又舍不得用力的,艰难的掰开了精卫紧扣着的他腰身上的手。

  该离别时,就该决然点,长痛到底不如短痛。

  钱桀强行擦掉眼中的泪,冷冷跨上马去,对着精卫绽出最后一次无赖般的笑,“精卫,保重!”

  她痴痴地看着他要离去的声音,呛声尖锐的冲那个人喊道,“钱桀,我精卫此生已嫁给了你,可你如今却要如此负我!我到底是爱你的,一辈子的爱你。精卫此生之会是钱桀的妻,也只能是钱桀的妻。今日你走,我将这嫁衣埋在这老梨树下,若然哪一日你后悔了想起我来了,取了这嫁衣来见我,我还嫁你!”

  他怔怔的,心中顿然一阵刺痛,到底策马扬鞭而去。

  梨……离!

  他走了,也许不会回来,她将鲜红埋在这冬日的枯槁下,看着消失的身影:就当给自己埋个念想罢!

  说:

  os:我没辣么后妈啦,精卫的爱情不会真的就这么葬送的啦……

  先送上一更,容我去洗个白白再来第二更,大家别熬夜等哈~~~那啥,怪我不好,今天作妖去看了《灵魂摆渡2》,活该熬夜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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