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名门嫡妃 > 第207章 大婚

第207章 大婚


  东方语淡然笑着对上他阴森森的眼神,看了他半晌,才慢悠悠道:“可是,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愿意;不管宁楚再优秀,或者嫁给他之后不久就可以当上蛟玥的皇后;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无论宁楚千好万好;也没有她心中那个人好。

  世上没有最好的;只有更好的。

  但是,这世上却有最合适的。

  而她已经在适当的时间里,遇到了最合适自己的那个人。

  “你不愿意,是因为心里已经喜欢上那个一张脸白得跟粉似的少年?”皇帝冷冷一笑,塌陷的眼皮微掀着,折出幽幽阴阴的冷芒,一闪一闪地射落少女卓约容颜上,“你难道不担心我马上杀了他?”

  东方语一听这话,心里便怒火四溅。

  什么叫白得跟粉似的?

  虽然那人的脸色是少了那么一点点血色;可那人白得有气质,白得有神韵;白得令人瞬间产生各种羡慕妒忌恨。

  墨白妖魅容颜上那略带病态的苍白,绝对没有皇帝所形容的呈女性脂粉气的苍白。

  那微微病态的白,配上那人的冷漠神态,再加那一身飘逸如雪衣裳;简直比谪仙还要俊美几分。

  墨白的俊是一种近乎仙妖的俊;宁楚的俊又是另外一种俊。

  气质不相同,根本没有可比性;何况世人本就没有相同的。

  这老头,用得着如此卑劣的语气来贬低墨白,抬高宁楚吗?

  在她心里,从来就没有谁比谁更俊更风华无双。

  因为这两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从来都是不一样的;而她也不觉得,她有一天,会将这两个人在心里放在同等的天秤上。

  少女怒气冲天,却仍旧笑意微微地盯着皇帝,她眨着眼睛,仍旧漫不经心的语气,“哦,若陛下想要杀人;那请便;不过陛下你莫要忘了,在你下令杀死他之前;我也有无数机会可以先结束你的性命。”

  “看来你真的很在乎他的生死。”皇帝傲然一笑,目光冰冷如堆积了万年不化的雪,他那么半开眼皮往东方语身上一扫;东方语便觉得自己全身冰凉。“真是这样,事情可就好办了;至于你想杀我……哼哼,反正我的性命最长不过月余,你爱杀就杀吧。”

  “但是,你也别忘了;我死,他定然活不了。最后的结果,伤心的人可是你。”皇帝幽幽说出这句,倒是没有再发出那阴恻恻透着鬼魅一样阴森的笑声。

  东方语心里怒火越冒越厉害。

  是,她在乎墨白生死;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狡诈无耻的老头,下令去杀墨白;可是,她心里在乎是一回事;被人捏着脖子威胁又是另外一回事。

  “陛下,你错了。”少女心里越愤怒,面上的笑容便越灿烂,她甜蜜蜜的笑容,简直刺痛了皇帝掩在暗影里塌陷得只剩眼窝的双眼,她却笑得越发惊艳迷人,容光四溅,“他死;之后是你死;你之后,却是我亡。你说到最后,谁才是那个最伤心的人?”

  皇帝对上她容光灿烂的笑意,却也不见有任何愤怒之色,却是慢慢地冷静道:“若非到了最后迫不得已,难道你真甘愿看着他死?难道你愿意看着宁楚痛苦一生?”

  东方语应得飞快,“可是,你这样强迫我嫁给宁楚,你就不担心我嫁给他之后,会暗中害了他,以昭我心头之恨吗?”

  皇帝淡淡一笑,笑容带着几分恍惚的幽离,他看她,眼神却是了悟,“你不会对宁楚下手的;你心里再恨;恨的人不过是我;对于宁楚,一个从来无愧于你的人;以你善良的心性,你对他绝对下不了手。”

  东方语心里惊愕震动。

  微微垂下浓黑眼睫,借以遮住她心头那无奈的愤怒。

  宁澈果然不愧是一国帝王,用不了几眼就摸清一个人的脾性,还有准确地捉住一个人的弱点。

  这样的人,若不能将蛟玥发扬繁盛;又有谁能当得起这蛟玥一代枭雄呢。

  东方语心里震动,但面上,她绝对不让自己显露半分,笑,即使笑到自己抽筋,她仍然在灿烂扬眉,笑意如靥。

  “那我们回到原点再谈好了。”她笑得温软可亲,然动听的声音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距离感,“你下令杀死他;我自然也有机会杀死你;之后,我不会嫁给宁楚,因为我会立刻自尽;这样,谁也落不到好处。”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杀我吗?”皇帝冷冷一笑,声音幽幽沉沉似乎来自遥远的空间,听得东方语顿觉模糊层叠。“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乏力?是不是觉得胸口发闷?”

  经他这么一提醒;东方语尝试着吸了一口气,这发惊觉自己身上果然出现了这些症状。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脸上笑意未减,但眼神却冷了下来,她定定盯着皇帝那干瘦的脸,带着恨意,慢慢道:“你居然在殿内点了无名香;难道你不怕加重自己体内的毒吗?这种香料一旦吸入人体,自会加速血液运行,你这样做,无异等于在自杀。”

  皇帝半掀眼皮看她,幽幽地勾出一抹奇异笑意,“我本就是个将死之人,早一天或两天,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差别;可对你,那就大大不同了;现在你已经吸入了大量的无名香;你就算再有手段,这会也没有机会再杀我;你不用杀我;我也不会杀你在乎的那个人;不过,你得乖乖嫁给宁楚。”

  少女气恨之极,暗地咬了咬牙,绝色脸庞之上,却还是镇定自若,含几分明丽笑意,不过,她锃亮的眸子却一直盯着皇帝;她似乎想通过这样惊人的亮色令皇帝信心动摇。

  不过,她的算盘打错了。

  宁澈可是个老奸巨滑的人物;又岂肯与她一直对视;给她这样的机会。

  东方语在心里将宁澈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了千百遍也不觉解恨。

  可面上,她仍在微笑,见他不肯看她眼睛,那一对眸子便滴溜溜地转动起来,“陛下,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么做,有**份么?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卑劣得人神共愤的手段,你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跟江湖宵小一样的用呢?这事若是传出去,你的面子该往哪搁呀!”

  皇帝沉沉地冷哼一声,“哼,成大事者历来不拘小节;我今日会对你用上无名香;也是为了成全宁楚与你的日后;就算传出去,也影响不了我的声誉;再说,日后你与宁楚琴瑟和鸣意气风发之时;一定会感激我今日的卑鄙手段呢。”

  东方语闻言,除了瞪大双眼看他;当真气得语塞。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比宁澈更厚脸皮的。

  十八年前,他是不是也用了这么卑劣的手段对待她老妈梅如歌呢?

  正想着,她忽然惊悚地发现;宁澈将她押回之后,居然一直都没有问她关于身份的问题。

  皇帝一番得意言语,看东方语惊愕失语;立时唤了一声,“来人,带她下去换上嫁衣。”

  换嫁衣?

  这老头说真的?

  难道现在就要逼她嫁给宁楚?

  可宁楚不是还在五百里之外吗?

  东方语心下一沉,诸般疑问霎时闪电般掠过。

  皇帝一声吩咐,立即便有宫女走来,将东方语带往殿外。

  东方语已经浑身乏力,只得神智清醒地看着自己被两名有力的宫女架着往外走。

  “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不是说你让人调查过我的身份,证实我是……?”

  她那低若蚊叫的声音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因为她悲催地发觉,她以为自己叫得大声;其实她的声音连她自己也几乎听而不闻。

  她一路跌跌撞撞被宫女架着往外走;心里却大恨如海。

  东方语觉得她在这里这辈子一定跟太子这个身份的人犯冲;在东晟,为了那一块凤血玉,她曾被东晟太子挟制住,差点被逼成了风络的侧妃;在蛟玥;还是因为受制于人,而要被逼着要嫁给宁楚;不过这回逼她的人,换成了太子的老子而已。

  东方语就这样满心悲愤地被人架走了;还是架着被逼去穿嫁衣。

  皇帝看着她身影渐渐消失之后,慢慢咳嗽了起来;一直咳到吐出一口暗红的血,咳嗽才又慢慢静止了下去。

  “来人,立刻传令到礼部,让他们按照太子大婚的规格,到太子府布置喜堂新房……”

  宫人虽然震惊他这句话的内容;但这些留在建安殿的宫人大都是宫里的老人;都知道少说话多做事才能活得更长久的道理。

  所以,绝大多数时候,他们只需在主子吩咐的时候,带两只耳朵来就够了;至于嘴巴,能够闭多紧就闭多紧。

  宫人将皇帝的命令一字不漏地转达到礼部尚书耳里;然后,礼部各大小官员便在一片手忙脚乱中,开始为宁楚筹备一场莫名其妙且诡异的大婚之礼。

  按理说,皇帝昏迷数月皇后与周德亲王应该控制了皇宫内外大半势力才对;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皇帝自有只忠诚于他的力量;那些力量向来隐秘,除了皇帝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眼下,正是因为那批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力量;他们秘密将东方语追押返回皇宫,又秘密传令五百里外到宁楚手里。

  就这样,皇帝以近乎瞒天过海式的手段,将东方语拘押在宫中,还一边命人到太子府布置喜堂新房;他却还能将这些消息完全对外界封锁;就连居住后宫的皇后对此也一无所知。

  皇帝缠绵病榻,却还一手遮天以这种强制式的手段,替宁楚操办大婚事宜。

  礼部尚书在他的死命令下,居然在短短几个时辰就将太子府布置得一片喜气洋洋。

  而在这几个时辰内,东方语像具没有自主意识的木偶一般,被宫女摆来摆去,试着穿这样;试着戴那样……,总之,一切步骤都按照太子大婚的规格,有条不紊地紧张进行着。

  尽管东方语心里对宁澈恨得要死;可对于他治下这些宫人们做事的效率,她却不得不从心底里生出佩服。

  想想,太子大婚;她这个“未来太子妃”从头到脚所用到的东西是多么的奢华繁复;除了有现成的,可以让她直接试穿试戴之外;还有一些需要赶功的。

  可即使赶功;这短短几个时辰,那些手巧的绣娘与宫女们,硬是用一流的技术一流的效率做出了一流的东西来。

  她被宫女们人偶般推来搡去;心里却不免对眼前所见所用的物品啧啧称赞。

  而那个自从与她一道被押回宫之后就分开的墨白;按理说,这时已是月圆后次日的傍晚时分,他暂时散去的那些功力这时也该慢慢回归他体内了;但是,宁澈那个老皇帝;人虽然老了;可心却并不糊涂;他非但不糊涂,有些方面甚至精明得让人觉得可怕。

  就好比在对待墨白这件事上;他虽没有亲眼看过墨白,可他却从那些押他们回宫的人口述的情况中,便嗅出了其中不对劲。

  所以,他让御医们为墨白做了特殊贡献;这贡献自然是用药压制住墨白的功力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东方语此刻躺着高床软枕;若非全身软弱无力;她会觉得这温暖的床舒适的被褥实在是冬天最好的去处。

  但现在,她恨极了身下这张床。

  也恨极了自己的大意。

  她为什么认为皇帝是那种惜命的人;为什么认为皇帝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她却压根忘了这个是需要前提的;她也忘了皇帝眼下早已病入膏肓。

  所以才会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就踏入建安殿。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她真能猜透宁澈用心;她也没有机会做这种保护措施。宁澈不会给她这样机会的。

  虽然明知是这样;但东方语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懊恼。

  可惜她现在只能像团棉花做的人偶一样躺在这里,动弹不得。

  天色就在她思绪如潮的辗转里,渐渐亮了起来。

  天际那灰灰的青色刚刚露个脸,就有宫女排成两列鱼贯而入,又将东方语当成棉花人偶般推来搡去,给她换衣的换衣,上妆的上妆……。

  时间一分分一秒秒从指缝中溜走。这些宫女将东方语折腾了半天,一个香喷喷、美艳艳、明眸顾盼、熠熠生辉的未来太子妃在她们手中诞生了。

  宫女们接着将东方语扶进了轿子;然后再浩浩荡荡将她往宫外的太子府送。

  东方语意识清醒,但完全没有自主的行动力。

  她知道这会正宫外走;心里不禁疑惑万分。

  这时候,宁楚应该还未回华京才是。

  难道皇帝要这样让她一个人独自到太子府唱独角戏来成亲吗?

  她是不介意一个人唱独角戏啦,可皇帝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难道他还打算等宁楚回来的时候,再对他来上那么一段逼迫,让他以这么古怪诡异的方式完成自己的大婚?

  东方语坐在轿子里,思绪起伏如潮;她一时想着如果宁楚还没回来的话;她要如何脱身;一会又想着,假如宁楚回来了,会不会按照皇帝的决定,与她将这场可笑的大婚将错就错般进行到底。

  轿子轻轻摇晃着,东方语心思繁杂;竟然没有留意到,轿子出了皇宫后,并没有直接抬往太子府。而待到轿子停下,她才惊奇地发觉,不知轿夫将她抬到了什么地方来。

  但是,轿子这一停,便停了一个多时辰。

  就在轿子出了皇宫往一处别苑去的时候;华京其中一座城门,一匹红骑烈马正以箭飞的速度自远处扬尘而来。

  远远望去,可见马背上那少年一身银杏华衣在寒风中猎猎张扬,随风扬起的衣摆处形成一道道波浪皱褶,承载着他一路疾驰的仆仆风尘;晶莹的露珠偶尔溅落他衣摆上,随他起伏奔驰的动作而在空中初起的晨曦下,划出一道道闪着淡金暖色的亮光。

  而他线条流美的腰间,还别着一支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碧色光泽的玉箫。

  骏马健壮有力的四蹄,在接近城门时戛然止住了前奔的张放力度。

  少年只稍稍一停;又迅速扬起了马鞭。

  漆红的宫门在初晓晨曦下刚刚次弟打开;并见有一骑华衣少年在晨风中疾奔而入。

  “太子殿下?”守宫门的侍卫惊讶地看着那温和少年含笑急驰而入。

  宁楚没有迟疑,一路策马前行;直至到了最后一重宫门,才飞跃下马;然后信步掠行,速往建安殿而去。

  建安殿内,静谧无声。

  宁楚大步掠入,步伐带起习习风声;不过他的身姿却仍如行云流水一般华美眩目。

  他刚入外殿,立时便有太监上前;宁楚让太监为他通报。

  谁知那太监却垂首恭敬道:“太子殿下,陛下已经知道你进宫来了;他命奴才在此等候殿下;说是若殿下到了,就请殿下立刻下去更衣梳洗。”

  宁楚略感诧异,下意识问道:“父皇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心想:父皇将他急诏回来,必定是有急事了;可这会却先让他下去更衣梳洗?

  狐疑浮上心头,宁楚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四下的宫人。

  不过见四周并没有什么异状;他挑了挑眉,心头疑虑越发加深。

  那太监垂首恭谨道:“回太子殿下,陛下现在挺好;他就是担心你一路风尘,过于疲倦,所以特意嘱咐奴才在此等候殿下;务必先让殿下去梳洗一番。”

  太监这番回答,让宁楚更加肯定了心里猜测。

  父皇一定有怪事;否则不会如此古怪安排,明明急诏;他人到了眼前,父皇却又不急着召见。

  不过,宁楚虽然心里疑窦丛生;却还是顺应太监所请,转身先去了梳洗更衣。

  宫人似乎早就等到命令;宁楚进去的时候,水早已备好,水温也调试到刚刚合适的温度。

  他看见模糊光景中那袅袅水汽,眼神微怔。

  心想这里的光线怎的如此昏暗。

  不过,这梳洗更衣本就是私密之事;宁楚心头疑虑重重,这微末的惊讶只在他眼里一闪而过。

  梳洗过后,立时有宫人上前为他更衣;宁楚想着心事,又因这光线昏暗的关系,他顺势地闭上了眼睛,以便让自己日夜赶路的疲劳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缓解一下。

  宫人们训练有素,穿衣的速度自然非常迅速。

  他们替宁楚更换好衣裳之后,又拿了大氅给他披上,这才齐声告退。

  大氅是他平素惯喜的银杏色;这种颜色在冰天雪地的寒冬里,并不那么眩目;宁楚梳洗完毕,自然信步往建安殿而去。

  他目光只是随意掠了眼披着的大氅,便欲先行去看望皇帝。

  顺便理清心头浮上的种种怪异感受。

  然而,他去到建安殿的时候;却又被太监告知,说是皇帝已经移驾到了宫外;请他速速出宫回太子府去云云。

  宁楚闻言,心头的怪异与疑惑齐齐涌上;让他心中越发觉得不安起来。

  依照皇帝身体的情况;他根本不宜活动;更遑论要下榻出宫!

  宁楚听闻这话,心中感觉不安的同时也开始担心起皇帝的状况来。

  他也不迟宜,立即便要转身出宫奔回太子府。

  他进宫之时,乃是骑马直接到了九重宫禁外;所以,这会,他出宫的时候,亦同时骑着他那匹日行千里的良驱;一路风驰电掣般太子府奔掠。

  沿途,有百姓惊鸿一瞥,瞥见那一袭银杏大氅的潋滟少年,骑在一匹枣红烈马上,呼啸而过;顿时都为眼前一幕惊艳得尖叫。

  因为宁楚自己并没有留意;他银杏大氅下的衣衫,竟然是明艳喜庆的大红色……。

  那样一个珠玉俊美的艳绝少年,骑一匹烈日红马奔驰而过;风声疾呼了一路;兴奋的尖叫声也持续着洒了一路。

  可到了太子府不远外那条街;宁楚平生第一次傻眼。

  他不禁回头望了三遍;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

  可他的府邸怎么那般喜气洋洋喜庆冲天,层层浓重地逼眼而来?

  满眼迤逦的大红;夹着轰天响的鞭炮声。

  他自马背跃了下来,然后一脸狐疑,慢慢走近。

  红纸飘展的大门前,上面确实有一横匾书着太子府三个大字不错。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太子府的管家见他慢悠悠一步三顿地踱步过来;终于忍不住丢下门口的宾客,让太子府其他人招呼去;而他则屁颠屁颠地跑到宁楚跟前。

  激动之余居然忘了尊卑,一把拉起宁楚将他往边上带。

  “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啊?殿下你自己不知道吗?”管家惊愕看他,失神之下居然出声便是反问。

  宁楚将脸转向路旁,好让一路络绎不绝往他家赶的宾客将他这个主人忽视过去。

  但这时,却是他反手拉着管家,压着声音,又急又疾问道:“我若是知道,哪还需要问你。”

  “啊?”

  管家又是一声短促的惊讶;随即发觉不对,又立时掩了声音。

  然后,他竟然也学着宁楚的样子,将脸转向路旁,再然后,悄悄压着声音,飞快道:“昨天,礼部各位大人说是奉陛下旨意,到太子府布置喜堂新房;眼下府里所见的景象,都是礼部各大人的功绩。”

  管家悄悄瞄了瞄宁楚,又飞快道:“然后,今天巳时一过,陛下与皇后两人就一同出现在府里,这会他们正坐在喜堂的主位,等着殿下你……咳,你一对新人进去行礼呢。”

  宁楚扬眉,眸底有寒光闪闪转动,“你是说,现在这情形,是我大婚?”

  “日期就在今日?由父皇母后亲自主婚?”

  “嗯,那么新娘子呢?她现在何处?哦,顺便问一句,她是何家小姐?”

  宁楚每说一句;他眼里那亮色便添一分;而他的眼神却随着他慢慢的一句一句疑问,而一程程地深了下去。

  管家闻言,简直被他问得目瞪口呆。

  他以为他突然被礼部官员通知自家主子大婚;已经是一件够惊悚的事了。

  可眼下,他才突然发觉;原来更惊悚的还在后头。

  管家苦笑了一下,嘴巴张了又合,好半晌,他才能发出声音,“殿下,难道今日是你大婚你自己都不知道吗?若是你自己都不知道新娘是何家小姐,奴才又怎么会知晓……”

  宁楚抬头,目光幽幽在空中荡去,似是落在遥远不见边际的云天之上;又似是落在某个方向虚空之处。

  他沉寂半晌,然后才收回视线,薄薄唇畔微微勾起一线优美弧度,看那样子,仍然是往日那温和潋滟的笑容。

  可细看起来,却又与往日有些不同。

  似乎这温和背后,更注入了深深的寒意;与层层怒海波涛般逼人而来的愤怒。

  他淡淡一笑,目光里明艳流荡。

  淡然瞥过满脸疑窦布满紧张的管家,轻轻道:“哦,原来是这样;那我该进去看看。”

  管家猜不透他的想法,只好小声附和:“是该先进去看看。”

  宁楚说着,转身,昂步轩扬,往太子府大门而去。

  就在这时,他眼角一掠,无意掠过了银杏大氅下衣衫,原来竟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艳红之色。

  他忍不住轻轻地皱了皱眉;随即深呼吸了一口气;脚步一滞,又在他吐纳之间再度连贯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顶八人大轿,竟然从另一条道上,不紧不慢地抬了过来;轿子一到太子府门口,便轻轻停下。

  轿子一停,自然也让宁楚的脚步停了下来。

  因为这时,已有喜娘掀起轿帘,将那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却覆着红盖头,光能让人看到有着玲珑好身段,却看不见庐山真面目的新娘,正在新娘的搀扶下自轿子里缓缓探步出来。

  宁楚虽然无法透过盖头看清新娘的容貌;可他的目光在掠过新娘那紧致起伏的身线时,却不期然地猛烈收缩了一下。

  这个影子,这个身线;他就是做梦也会时常梦到;对他而言,就是闭上眼睛,他几乎都知道她身线起伏的弧度与纤美的形体。

  一眼掠过;他的视线便再也无法移开了。

  他的四肢;哦不,是他自身血脉,似乎都在这一眼里头,僵硬成了山上的岩石。

  新娘子竟然是她!

  这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各种混乱的念头瞬间涌入宁楚心里,让他在这一刻居然怔怔的,在众人面前第一次露出失态的神色。

  “请太子殿下迎新娘进府。”

  宁楚发怔;喜娘扶着新娘站在门口外;喜娘微垂的眼睛,不时夹着担忧往宁楚身上瞟。

  好在,这古怪的僵持,只不过维持了一下下;里面立即就有司仪那高唱带着天生喜气的声音传出来,司仪这一提醒;顿时让宁楚恢复了平常那令人看不透的温和含笑模样。

  他深深地凝看了眼旁边那十分娇弱、连走路都需要喜娘暗中使劲搀扶的新娘。

  长睫垂下,掩着他眼底闪动的心疼与怜惜。

  然后,一步步往喜堂走去。

  一对新人在众人期待下,走进了喜堂里。

  而主位上面,也坐着一对衣衫精美华贵的夫妻;那是他的父皇与母后。

  宁楚明亮的目光,含着几分森寒与肃杀缓缓抬起,越上,扫看过主位上面那一对夫妻;然后,在皇帝那干瘦的脸停住。

  “一拜天地。”司仪见新人已到位;自然赶紧的开始工作;反正这吉时……。

  司仪偷偷用眼角瞄了瞄宁楚;心里想的却是陛下说只要太子一到,便是吉时。

  宁楚缓缓抬手,精致洁白的手掌在阳光闪着一层淡淡光泽;让人看他的神情也带着一种难以近观的迷离感。

  他双目仍一瞬不瞬地凝注着皇帝;然他举起的手掌却是对着司仪的方向。

  “先慢着。”

  他声音缓而温和;但却有一股逼人的森寒自他落下的手势里溅飞而来。

  司仪一怔,张大的嘴巴竟然忘记合上。

  “父皇。”宁楚制止了司仪往下,这才缓缓叫了一声主位那一脸幽深眼波的皇帝。

  他站定,一身大红的新郎服,衬得他挺拔的身姿越发玉树一般俊俏无双,那件银杏大氅,在他进入喜堂的时候便已经脱了下来。此刻,凝定皇帝,神色看似仍旧温和;然他的眼神却是冷的,他目光扫来,那冰冷的质感就如厚重的冰块狠狠往皇帝脸上拍了过来一样。

  “你将儿臣从五百里外急诏回京;原来是煞费苦心的给儿臣安排了一场别致华美的大婚。”宁楚说得很慢,他的声音仍是那么温和;但他的声音,在此刻,却没有了往昔那股让人觉得安心舒适的味道,反而有瑟缩的寒意层层逼来。

  “可笑儿臣自己竟然还不清楚,此际,站在我旁边这位新娘,究竟是何家优秀女儿。”他说着,淡淡一笑,笑声含着明显的讥讽与凉意。

  目光温和,笑意含凉。

  眼神自始至终一直盯着皇帝,不动、不放。

  那些突然接到太子大婚前来祝贺的宾客们,此刻闻言,惊骇得噤声的同时不禁担忧地面面相觑。

  谁也不明白,他们昔日英明决断的陛下,怎么会与太子来一出这样惹人笑柄的闹剧。

  太子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太子妃是谁?

  这说出去有人相信吗?

  皇后一直按捺着内心波动,冷静坐在皇帝身旁;可此刻,她看见宁楚眼里那闪动的怒火,也不禁在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无奈地落下一声又一声叹息。

  她悄然瞥了眼那披着红盖头,在宁楚身边站得笔直的新娘。

  心里一瞬又内疚疯长。

  今天这场婚事,她既对不起自己的儿子;又有愧于东方语。

  但是,事到如今。

  谁也无力阻止这场婚事了。

  皇帝被宁楚这般冷漠愤怒的质问;却沉默了半天,才缓缓掀开眼皮,横扫了一眼那被喜娘扶着的新娘。

  又看了看宁楚,这个表面看似温和;底下却早已愤怒涛天的少年。

  “太子,不管她是谁家女儿,父皇亲自为你选的太子妃;无论她的人品家世学识还是外貌,都绝不会差的。”皇帝说着,冷眼瞥过太子,暗沉眼底微微浮动着难测的冷芒,“而且,父皇为你选的;必定是你喜欢的女子;你只要高高兴兴地放心拜堂成亲就行。”

  宁楚的猜测,在皇帝这番话里得到了肯定。

  他眼睛往旁边那新娘转了转。

  一瞬心头滋味杂陈。

  如果这是她自愿的;如果这也是他自愿的;那么这场婚事该是多么让人心里欢喜。

  东方语自下了轿子,被喜娘扶着进入太子府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思考,她该用什么办法,在皇帝不注意的情况下,弄到一碗米汤来喝。

  可恨此刻,就算宁楚猜出是她;也猜不出她的心思;更猜不到她此刻无法说话。

  哦,她不是不能说话;而是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宁楚啊宁楚,你在这时候跟你那个顽固老爹抬什么杠!你明知道我对你无意,也明知今天这事绝非我自愿。

  你还不如赶紧将我扶进去,给我弄碗米汤让我解了无名香的药性。

  也许是她拼命往宁楚瞪眼那意念太强烈;以致于宁楚沉默下来的时候,目光含几分疼痛与温柔,飞快掠过那红绸盖头。

  宁楚那一记眸光复杂的眼神自东方语盖头上掠过,又再度凝落到皇帝阴沉干瘦的脸上,慢慢道:“父皇,儿臣知道,你一向都疼惜儿臣;可婚事,是儿臣一辈子的大事;还请父皇你让儿臣自己作主。”

  “娶或不娶;娶哪家姑娘;这些都是该儿臣自己操心的事;父皇你还是回宫好好养病去吧。”

  “今天这婚事……”

  “太子,你这是要当众忤逆朕吗?”皇帝冷沉的声音夹着万钧之重的怒气,重重摔了过来,一声低沉冰冷,却及时将宁楚的话给打断了。

  “儿臣不敢。”宁楚应得温和;可眼神却淡漠得没有表情;连平日的谦恭孝顺都化在了怒气之下,“儿臣只是担心父皇你的龙体。”

  “哼,你若真是孝顺朕,那就好好地拜堂成亲;朕绝不会随便在大街上拉个姑娘就塞给你做太子妃的。”

  皇帝微眯起眼睛,留下一条狭长的眼缝吃力地盯着那身姿孤傲的少年。

  来贺的宾客,看见蛟玥这一对最尊贵的父子居然当众上演这种父子不和的戏码;一时都森森惊恐地垂着脑袋。

  太子脾气温和;绝不会随便无故拿人出气;可陛下……。

  众人听着皇帝那一声低沉冷哼,一时心有戚戚,俱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可我看你,就是随便在大街上拉个姑娘塞给做太子妃,也比今天这样要好。”温醇醉人的嗓音,自天际袅袅传来。“因为她可是我的未婚妻,你这样让太子以后如何自处。”

  原本他的声音该像三月的春风般和煦暖人的;可众人却偏偏从他平平淡淡的语气里听出了极端森寒的味道。这种森寒里,还夹着无比的愤怒气息。

  众人闻声,俱同时怔了怔;随即想起这声音似乎是从头顶传下来的。

  又一时好奇齐齐抬头往上空张望。

  试图想看清到底是哪个混帐敢这样顶撞他们的陛下。

  他们一抬头一瞪眼,眼前便忽现那洁白华美的如雪衣衫,飘飘然如白云一般自天际降下。那样出尘脱俗飘逸的雪白,淡漠的气质妖魅的容颜,他凌空而来,仿若天神临世一般;惊傻了一众宾客的眼。

  他站定落地,第一件事,便是伸出长臂将那浑身发软的新娘给带了过来,当众便是亲密的一搂。

  随即手指一挑,红绸盖头便飘然落地。

  露出了一张绝美的容颜。

  众人惊大了眼。

  墨白将东方语护在怀里,这才看向宁楚,“你让人拿碗米汤来。”

  “米汤?”宁楚扬眉;目光转来,淡淡凝看着美艳动人的少女,目光有一瞬失神,视线移到少女耳垂处,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

  吸入无名香的人,耳垂处皆会出现一点星形红印。

  宁楚虽然没有学医;但他身为梵净师太的弟子;这些显浅的常识他还是有的。

  他没有吩咐别人,而是自己亲自去倒了一碗米汤过来。

  皇帝的脸色,在看见墨白突然从天而降那一霎,就变得十分不对劲了。

  可他憋着气,阴沉沉地盯着墨白,缓缓道:“你说她是你未婚妻,你有何凭据?”

  “凭据?”墨白一声讥讽冷笑,突然执起了东方语手腕,将衣袖往上面捊了一段,露出一截玉似的雪腕来;他指着她腕间那条紫晶手链,淡淡道:“看见没有?这条紫晶手链就是我东晟皇族传给儿媳的信物。”

  东方语闻言,也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只可惜此刻,她还没有力气瞪墨白。

  皇帝眼神阴阴地荡过来,盯着东方语的手腕处看了看。这一看,他的脸色越发阴沉。

  再在看见宁楚居然亲自去倒米汤之后,他一口气堵着上不来;居然那么一喘一咳,“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再然后,两眼一翻,竟然很巧合地昏了过去。

  “陛下……”皇后最先发现皇帝异状;是以第一个发出了担忧的惊呼。

  宁楚皱了皱眉,深深地看了眼一身嫁衣下,别具风韵的绝色少女。

  “墨白,她就先交给你了。”

  他说完,便匆匆转身而去;他一面让管家遣散宾客,一面让人将皇帝抬入内室去。

  陆院首很快也进入到内室。

  但是,皇帝的情形实在太糟糕,以致陆院首在没有把握之下,迟迟不敢对皇帝用药。

  宁楚无奈,只得跑了出来,亲自去请东方语。

  “小语,我知道父皇他之前……”

  “算了,他对我纵然再恶;你却是我的朋友,为你,我可以再出手救他一次。”少女嘴角一撇,大步便往内室里走;但她走动的时候,视线不自觉地掠见了自己身上碍事的嫁衣;她不禁眉头一皱。

  随即有些无奈回首,看着那同样一身大红衣袍的少年,凉凉地扯了扯嘴角,“宁楚,你还是先让人给我送套衣裳过来吧。”

  她说着,垂眸;目光含着不满瞥过身上的嫁衣。

  指了指,苦笑,“这身衣裳;碍事、碍眼,还是先换了再说。”

  宁楚温和看她,心里在听到她连续两个嫌弃的形容词后,难免浮上了淡淡失落。

  她此刻认为这件嫁衣碍事碍眼;只是因为她想嫁那个人不是他吧!

  宁楚淡淡一瞥,随即便吩咐丫环去取衣裳过来让她换下嫁衣。

  之后,东方语才进去对皇帝施救。

  一个时辰后。

  东方语收拾干净,神色凝重地看着宁楚,“宁楚,过一会他就能醒过来;不过你可要有心理准备;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他的寿命不过月余;可因为他最近都不肯听话;竟然劳心劳力去算计……”

  “总之,你应该看出来了;他最后情绪一直都不稳定,每日都处于激动思虑的状态;也就是说,这会他纵然能够醒来,他的时间最多也不过这半天了。”

  她说完,便要转身出去。

  宁楚神色复杂看她,声音仍旧温和如昔,可发生那么多事之后,他看她的眼神,与待她的心境却已经变了。

  “小语,你留下吧。”

  东方语扭头看他,没有吱声;眼里写着困惑。

  宁楚淡淡一笑,笑意未扩散便已隐去,“你也应该留下来听听他最后的遗言。”

  东方语想了想,便也不拒绝;确实,她心里还有很多疑问需要当面向皇帝讨要答案。

  “嗯,我可以留下;不过我现在想先出去一下,我待会再进来好了。”

  过了一会,皇帝果然便缓缓睁开了眼皮。

  一眼看见皇后与宁楚都在眼前,他对着宁楚巍巍伸出手,眼睛却连看也不看皇后一下。

  宁楚过去握着皇帝伸出的手,将他慢慢扶了起来。

  又亲手接过水杯,将水喂到皇帝嘴边。

  皇帝滋润了一下喉咙,低低喘息着;仍旧垂着眼皮,连看也不看皇后;也没有看在场的其他人。

  而直接便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太子留下来;朕有话对他说。”

  文秋凤闻言,浅浅一笑,笑容迷离而遥远,遥远中带着冷清轻婉;她漠然看了皇帝一眼;眼底里含几分冷然几分怜悯。

  她也不说话,只微微朝皇帝施了一礼,旋即便转身退了出去。

  其余人,也在她身后跟了出去。

  室内所有人一霎退得干净;只留那一对刚才还怒目相向的父子在里面密密低语。

  就在皇后与下人都出去不久;东方语折返回来了。

  她见状,本欲转身便走;不过宁楚似乎时刻都在留意着她的动静;所以她进来的时候,皇帝因为视角关系,并没有瞧见她;但宁楚却一下就捕捉到了她那灵动的天蓝裙裾。

  少女冲他扬了扬眉;看他的眼神在说:我不进去了?

  宁楚却略抬起衣袖,玉一般的手指往旁边垂地的幔帘指了指;他的意思是示意东方语暂且先掩身于幔帘之后。

  东方语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见他眼神坚持中含着几分祈求;便只好放轻脚步,像做贼般蹑手蹑脚闪身躲到了幔帘之后。

  “父皇,你独留儿臣下来,到底有何话要单独吩咐儿臣?”

  宁楚见东方语藏好,这才淡淡看向皇帝。

  皇帝仰头,微掀眼皮在努力撑着,看他最骄傲的儿子,“你其实最想问的是,父皇为什么要突然做这样的事?对吧?”

  宁楚点头,直接承认,“是,儿臣心里疑惑,还请父皇释疑。”

  其实他更想直接开口便问,东方语究竟是不是他妹妹。

  可这个问题在他心里踌躇再三;他终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个疑惑抛出来。

  宁楚目光有意无意掠了掠右边那大幅的幔帘。

  或许迟一刻知道答案,他心里的美好希望便能多维持一刻。

  皇帝低低地喘着气,吃力地瞟了宁楚一眼,才缓缓道:“其实,父皇这么做,自然是有父皇的道理的。”

  “本来,父皇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将那件秘密告诉你的;可眼下不说;父皇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皇帝说了这句,又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几句话下来,他的呼吸越发显得沉重吃力了。

  “父皇让你娶她;除了看出你心里喜欢她之外;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怀有一个秘密,一个能够改变蛟玥未来的秘密。”

  ------题外话------

  嘿嘿,小语身上的秘密足可惊天动地哟。


  (https://www.xdingdiann.cc/ddk37494/2158673.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www.xdingdiann.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ingdian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