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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将远行


或许我将远行

        ——灵遁者

        国庆节,朋友圈各种晒,晒吃的,晒喝的,晒玩的。我还是什么也没有晒,我还是在家里宅着,一首歌可以循环一天。幸亏是我一个人,如果还有一个人在旁边,肯定会说:“你听得不烦吗?”我前女友就这样说过。

        我也不是纯粹宅着,偶尔也会晚上去看电影,压马路,足浴之类的。昼伏夜出是我的习惯了。我朋友不多,偶尔有朋友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哪走走,看看。我总是推辞了。

        推辞了之后,我又想去。可是再一想,还是不去了。我坐下来想,我现在竟然是这样的人,真的不敢想象。

        我小时候在农村里,一天不着家,满山遍野地跑。天天都有新奇的发现。就连吃饭都得我妈大声吼叫。村子不大,全长不到500米吧。所以还是可以听得见的。

        就这样的一个野孩子,到了城里,慢慢的,硬是坐在板凳上学习了。学习倒是进步了,从村里的倒数,到城里的中上。所以我的自信心还是很大的。认为自己是天才,一些东西,不用怎么记,就都记住了。

        现在把之前记得也忘了不少。想记得东西,也不容易记住了。最最不可想象的,还是我总是宅着。所以到现在,我基本不太相信人的天性。

        比如一个人说:“我天生就是唱歌的。”另一个人说:“我天生是舞蹈家。”我总是认为有点武断,这只不过是他用来表达他的肯定态度。

        我天生是山里长大的,和小鸟一样。原来在广阔的山里,现在在一间屋子。可是我还不大愿意,将自己比喻为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可能还是内心的自尊心之类的东西作祟。

        什么是天生的东西。鱼天生就是在水里的。所以关于人,我也相信他有天生的东西。可能跟家族遗传,父母遗传等有关。但我基本以为即使这些也是会变的。这就是关于人的矛盾。

        我坐在家里,也以为自己可以看到很多。有时候实在不行了,就出去了一趟。去体验灯红酒绿,热闹之后,安静下来又有些后悔。问自己:“你是在干什么?”

        有时候我真的奇怪,像我这样反复的人,是怎么得以安然长大的。我估计和我类似的人,还有不少。我们长这么大,真是不容易啊。

        总是说外面的人,都带着面具在交往。出去没意思。可是出去了,你是否也戴着面具,答案是不言而喻的。甚至你自己都不会察觉,这就是生活。

        所以我细细想,我真的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不愿意经常出去转了。我也从来不认为这是个严重的问题。而我又确信我没有交际恐惧症,否则我怎么和客户打交道。

        所以我把这样的行为粉饰为——孤独。可是孤独的人,确实满大街都是。不管在家里宅,还是在外面闹,他们都说自己是孤独的。

        教会自己如何生活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生活。生活的好和生活的不好,有道德和价值标准,却没有真理标准。

        但是我依然建议,无论怎么样,把这样的现状,归结为自己的行为结果。而不是别人,而不是社会。毕竟我们是自由的人。

        我小时候天天在外面跑,不是天性,是环境和习惯。我现在坐在家里,也是环境和习惯。根据我的建议,我肯定会说:我选择了生活,不是生活选择了我这样去生活。

        虽然在过去的那么多国庆节里面,我从来没有出去过。但是也不代表下一个国庆我还在家里。别人晒朋友圈,刷存在感。我听听歌,打打字也是在找存在感。

        所以我即使坐在家里,也是一个有期待的人,未来对我而言,还是很热情,很有弹性的东西。

        2015年10月5日。

        29、我的窝

        ——灵遁者

        很多人有关于自己“窝”的故事。那里藏着童年最冲动的想法,最恐惧的思索,最幸福的花儿。这些东西一直影响着我们。

        有的人是在黄昏里浓密的树下;有的人是在河边的石崖下,有的人是在偏僻的山顶,甚至可能是在一个大水缸里。总之一定是有很多的这样的地方,来盛放我们的童年秘密。

        我的窝是在我家背后的一座山上。在这个山的半山腰,我找到了一个地方。是一个不大的土坑,上面有土檐为盖,前面有土墩挡风雨,总之不远处路边的人是看不到这个土坑的。但是土坑里的人却可以把外面看得很清楚。

        我后来才想,这个土坑很奇怪。因为它不像雨水冲刷所形成的。好像一直就是那样。我更奇怪的是,我那天是怎么找到它的。因为这座山就在我家背后。我是很熟悉的。

        你可能诧异,一个这样的土坑,在黄土高原上,不足为奇吧。是的,黄土高原千沟万壑,我见过比它更深,结构也更复杂的洞,但是它留给我的印象却更深。

        原因是那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找到的窝。我这样说你应该就可以感受到它的不同了。

        我忘了那时候我确切是多少岁,是10岁左右吧。因为我是四年级才转校到县城的,大概是12岁。

        我也忘了,是因为什么母亲打我。好像是到吃饭点,又没有回去。害得母亲在脑畔上叫了好长时间。总之说了些狠话,也被打得狠了。

        所以一气之下,就跑了。母亲大声追着道:“有种就别回来!”我记得是这样类似的狠话。

        我是在山里玩大的,所以自然不懂坐车去哪,或者顺着公路去哪,当然兜里更不可能有钱。当时根本没有这样的念头,所以自然就往后山跑。

        大概还是害怕,所以就找了就近的山,就往上走。当然不会走平时的路了,因为我要找个安身的地方。当时就这样的想的。那天下着蒙蒙雨,还有点风。

        于是就爬上山,专门找陡的地方走。找了好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现在想想,山上的中间有很深的山水洞,一定是自己害怕,不敢进去。当我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就非常欢喜。一下子跳进去,就觉得一下子安心多了。

        风也小了,雨也淋不到了。而且可以看见马路,可以看见自己家窑洞的后背。也不会害怕了。气哄哄地劲也少了些。

        这个窝,非常恰当地表现出我的心理,我的思维。现在想来还挺可爱的。

        当时正在气头上,心里道:“不回去就不回去。”然后还思索着饿了山上有苹果吃。

        我很细心地拔了一些草,垫在窝里,还插了一些在土墩上。最有趣的是当我做这些的时候,山下不远处的路上走过人,我会迅速藏起来,不让人看到我。

        我要让我父母不知道我,不然就败露了。10岁左右的我,俨然是一个狡猾的孩子。后来我自己读了些心理学的书。知道这也是一种渴望被关注的行为。

        我就在窝里坐着。时间过得很慢。我睡了一会,又醒来了。在我印象里,是被冷醒来的,或者是饿醒来的。

        但是我没有出去上山摘苹果吃。本身就是雨天,陕北的秋天,又黑得快,所以很快夜色蒙蒙了。

        村里迷信的女人很多。她们在一起聊鬼,绘声绘色,神色凝重,往往就吸引了我。所以我听了不少可怕的故事。

        所以我就不敢出窝。我就呆在窝里,看着路面。农忙回来的人自然越少了。最后就没有了。好长时间都没有一个人经过。

        我觉得风大了,雨虽然停了,但也很冷。我缩着身子窝着。我的母亲没有来找我。她不知道我在哪。可是我慢慢又有点害怕了。害怕鬼之类的东西找我。毕竟山上的坟墓很多的。

        大概到了晚上8点多钟,我实在饿得不得了,后背都要贴到前胸了。就一个人流泪了。加上害怕,所以显得很单薄无助。

        我想母亲是一个狠角色,她不会来找我的。所以最终我妥协了。我赶快从窝里出去,不到10分钟,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家。但是我只字未提我离家出走了。

        在我的定义里,那就是我的第一次离家出走。想想我是幸运的。因为好多城里孩子,可能赌气出去,就真的出去了。因为外面的变故太多。

        回家挨了骂后,自然是美美地吃了一顿。但是这个窝,却刻在我心里一样。

        第二天,我又去了。还带了个馒头,藏在了里面。我依然怀有幻想。幻想我会在这个窝里生活。

        后来我又去了好多次,还带了弟弟。给他分享我的秘密天堂。

        透过这个窝,可以看到的足够多了。假如我看不到马路,看不到家的后背,看不到行人,我会害怕。在这个窝里,我看到了自己的脆弱,看到了自己的泪水。

        所以后来,我学习不好,也不再自尊心非常受不了。哪怕老师直接把我从3年纪拉到2年级,面对新的一些面孔,我也只是安静的坐了一节课。便和哪些孩子,开始说话了。

        对的,这件事我终身难忘。没有任何手续,不用经过父母,老师就给我留级了。

        所以后来,父母要把姐姐和弟弟转到城里读书的时候,我没有说什么,觉得我留在农村就在农村吧。可是真的开学了,要走的那天,我哭了。一个人坐在炕上哭了。也是因为哭了,爸妈犹豫了。姐姐,弟弟也都拉着我的手安慰,说着些什么。我记得母亲说:“三个姊妹,都一样看待。不能因为他学习不好,就不带他。这样他长大了,生活得不好,会说姐姐和弟弟都去城里读书了。”

        最后我也转学到了城里了。当然免不了,做些口头承诺。比如我会好好学的,我会好好听话的,我会不乱跑等等。

        当然到了城里,我父母又给我降了一级学。也就是本应该上五年级的我,继续读四年级。

        等我上了高中,有一次母亲和亲戚谈到当时临时决定带我转学的情况。母亲说:“刚开始,她觉得我不在乎学习。再者确实没有钱。两个孩子的钱,都得借款。可是当我看到孩子哭了。我就心里也难受了,都一样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就应该一样对待。两个也是借款,三个也是借款。所以一狠心,就都带下来了。”

        慢慢的,我学习跟上来了。尤其是语文。我的作文第一次在讲台上读,我紧张地读不出来。老师给我读,同学给我鼓掌。我开始觉得我天生会写作,我开始觉得学习不难。

        我不敢和女孩说话,所以我也主动离她们很远。我总能在校园里,找到类似窝的地方,我下课了就坐在那。所以我总是能想到农村的那个土坑。

        我还会想:“馒头会不会被灰鼠偷吃了?”是的,初中,高中,我都能找到一个窝。初中就在教室自己的位置上,高中是自己家旁边的山顶。一坐就是一个小时,甚至一个下午。一个人也好,和弟弟也好。

        我很多次都想到了这个窝,可是到今天,才写到它。它藏在我心里很久了。我的文字,也都可以从那里流出。

        一个窝的意义如果扩大,可能就是现在两性婚姻中要求的房子,车子。一个可以属于自己的东西。

        当我们家在10多年里,搬了7八次家,我就深刻理解了我妈渴望买房的念头了。

        在我毕业后,和女友蜗居在西安的城中村时候,我也可以理解我前女友要求我买房的诉求了。

        可是这些不是终点,安放灵魂的终点。绝对不是的。农村里的那个土坑,我找到了。城里的窑洞,后来有了。楼房后来也有了。这就是一个个窝。

        可是这个窝,也不能代表什么。该得到东西,该失去的东西,都依然如故。可是这个窝,也不能不代表什么。毕竟它遮风挡雨,它是安全的象征。

        现在我当然不会把灵魂寄托这个窝上了。就像我给自己写得诗:“如果我也将金钱当做我一生的追求,我注定失败。”

        当我把窝,建立在写作上,或者探索上。去学习自己感兴趣东西,我依然不满足,依然会有迷茫。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自己能力不行,或者变得很俗。我觉得我不能像老子那样,去淡然。我做不到,至少现在不能。

        前两年,我回去了一次。还去看了那个土炕。我很失望。因为几年没有见,它几乎没有了,深度还到不了我的大腿根。

        或者说我长大了,它变小了。它无处安放我长大的灵魂了。所以我也不能在农村安静地呆住了。

        这些就是关于我的窝的文字了。感觉自己乱七八糟地写了一痛。这倒是符合我现在的心性了。也就说明了,我心中这个窝,我已经打开了,向所有人开放。它不再是属于我个人的秘密基地了。它也没有什么秘密,都是一些正常人有的正常的过去

        和现在。尤其是一些有心理疾病的人,我经常会对她们说把你的秘密倒出来,晒晒太阳,会很舒服。

        你没有事,你没有病,你只是缺一个拥抱,缺一个避风保暖的窝。

        2015年10月12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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