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本份

　　朱世永自新婚那一夜后，不曾碰过金夕一个手指头，他无法把她当成一个女人，她是金满月的姐姐，如果他对她有非份之想，简直是乱伦。他宁愿碰一个陌生有好感的轻浮女子，也不能与妻子的姐姐同床共枕。

　　金大娘仗着自己上了岁数，有些话金夕不方便明说，她却顾不得这张老脸。“如果金夕能像朱家大嫂一样，有个一儿半女的在身边，她也没空儿去贪玩，每天照顾孩子可就花大把时间，在公婆面前也好有个应承。”

　　她们太贪心了，想为朱家生下继承人，想赖定他一辈子！就算金夕要生孩子，也不能在他大嫂之前生下男孩，长幼有序，更何况，她并不是满月，她还没有资格为他生下继承人。

　　金大娘知道他是明白人，如今她即说破，他要继续装糊涂，金夕也无可奈何。金大娘抬起眼故作不好开口，言辞闪烁地说：“女婿，你婚后不与金夕同住，这让外人见了笑话，这也不是大家子的行事作风，让金夕在朱公馆这些下人面前如何自处呢？”金大娘恳求：“一日夫妻百日恩，金夕既然嫁进朱家，就是朱家的媳妇。就算有一天满月找到了，满月是你正房妻子，金夕就算给你做小，你也不能撵她出门，两个都是我的女儿，你看在满月的份上，也不要亏待了她姐姐。”金大娘完全不管现在是民国，已经不是有妻有妾的旧王朝，她就吃定了朱世永。再者，在这新时代里，像朱家这样有财势的，纳个妾养几房外室也不算什么，作岳母的都如此想得开。

　　“这些都等找到满月再作定夺。”

　　果然是秀才家的女儿，金大娘劝人也是知道拿捏分寸：“你对我女儿金夕好，金家不会忘了这份恩情，再让金夕为朱家添个孩子，并不影响姐妹情感。像朱公馆这样的大家，就算你朱二少爷在外有外室，生得孩子，只要是朱家血脉，没人敢说闲话。金家的女儿都是识得大体，知道进退的，不是那种独霸，不能容人的人。就算今天是满月在，我说得话也还是一样。”

　　金夕一直低眉顺眼，听着金大娘说，不敢看朱世永。

　　金大娘说：“我知道世永你一直念着满月，身为她的亲娘，我也很感动，像你这样有情有意的人真是世间难得，只怪我家满月没有这个福分。金夕嫁过来，你就当是来伏下做小的，代替满月伺候你起居，你也不该故意冷落她，给她难堪。你就有大人之量，让她有容身之处，我这里对你感激不尽。”

　　好话说了一箩筐，言尽于此，再说也无益，金大娘只能软语相劝，却没有能力硬相逼。金大娘说：“我家儿媳妇文秀过了年就要生了，我在家里要照顾她，出门久了，我不放心，明天我就回去。”

　　朱世永应酬说：“请代为恭喜金正与李家小姐，我也不挽留岳母，有机会再接您来南京多住。”

　　第二天，朱世永派人送金大娘回去，带上许多礼物送人。金大娘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女儿，要对朱世永多花心思，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日久总能找到缝隙下手。

　　朱世永每日依旧早出晚归，回来直接在书房套间里睡下，金夕难得机会见他，更是不知如何下手，整个白天她也无心再去玩乐，便偷偷地寻人问法，经有心人指点，寻到栖霞山里正寄居着一位法师，号称茅山红尘道长，借一处旧舍开了道场，最能解男女姻缘。

　　红尘道长擅长察言观色，最能解难答疑，并会预知未来，通晓破解之法门，对男女之事是有些手段，他给朱二少奶奶一种药粉——迷情药，用了后可以让他死死爱上一个女人，另外给她一个符咒，在封内写上女人的名字，放在男人的枕头下，在药物与符咒的作用下，小姐太太们的愿望一定会早日实现。这是金夕最想要的结果，于是重金答礼，千恩万谢，许诺有效必重金再谢。

　　可谓急病乱投医，刚出了道场，顺道朱二少奶奶又进了栖霞寺，拜了佛，希望真人与佛神都了保佑她富贵荣华，得享天伦。

　　在栖霞寺的围墙下，见一素衣女子，执笤帚在扫院内的落叶，长衣拂地，高挑俊美，那身形有些——像极满月。

　　金夕一见，不知如何是好，惊得她掉头就跑，跟随的下人直追出来。

　　出了寺院，金夕心里忐忑，惶恐不安，如此一走了之，她一定更加无法安定。

　　金夕又悄悄回转，那素衣女子不见，她向寺内小僧打听，问是否有要出家的女子。

　　小僧笑答：“栖霞寺仍是和尚寺庙，并非尼姑庵，哪里会有女子来此出家？南京城里鸡笼山上有鸡鸣寺，那是一座尼姑庵，施主可往那里找出家的女子。”

　　难道刚刚是花眼了么，明明是满月，难道满月在南京城？

　　后来几经打听，才知道那个年轻女子是随家人来还愿，要在寺内素衣斋戒三日，诚心待佛，扫地擦灰。金夕尾随至厢房，瞧了那女子正面，脸不如满月的脸美，果真不是金满月。

　　金夕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回来后，金夕对红尘道长的话更加深信不疑，每日将药粉掺入朱世永的补汤之中，希望早日生效，并悄悄将写了名字的符咒放在他枕套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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