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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天赐”


  青铭娓娓道来这些往事。

  的真是轻松随意又夹带着一丝的惋惜。

  便就是这最后并没有刻意掩饰的惋惜,令容成落出了一阵后怕的冷汗。

  就好像在战场上,以运气躲过了一枚穿心的子弹那样。

  他和其余士兵不一样。他是狙击手。一旦暴露行踪在对方的狙击手下,能够躲过一劫,除了自己的反应速度,更大的可能性,就该感谢上一时兴起给予的运气。

  他相信当年容氏断层的那位遗留的先祖的运气,并不是上的一时兴起。

  更像是上的耿耿于怀。

  ......

  当然不是上的怜悯亦或者兴起。

  容氏对于上来,更像是一场犯罪的漏网之鱼,逃窜多年,流落他乡。但是不管是多久,人间的犯罪或者还有追诉期,但是对于九来,永远没有追诉期这一回事。

  过二十年,过二百年,或者过两千年,都会睚眦必报。

  容成心中一阵悲凉:容氏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九的记仇呢?容氏不也是如此吗?那个亡魂,那个血债,都躲到了鬼蜮的忘川途,都过了多少个二十年了?容氏更新换代了多少?不还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吗?

  凡人可如此。九也可以。

  没什么好双标的。

  更何况......

  “更何况......”青铭,“那些无辜精怪,先当了排头兵,做了你们容氏的陪葬。”

  容成心中尚且不知是个如何感受。

  又听青铭类似在‘火上浇油’:“而且,死了一个神灵。”

  青铭似乎浑然不知身边容成心中的翻江倒海,依然语气轻柔,仿佛在一件与他无关,也与面前容姓二人无关的前尘往事:“死的那个神灵,最后神落人间大地。当时地同哭,万山悲戚,他是九之神,但得住这一场地人间给予的送别。”

  青铭点到为止。

  只淡淡:“那一场牺牲,为人间神落。就好比大海的鲸落,那位神灵化作人间山川森林,溪流百川。令不毛之地生出绿叶,长出红花,遍地青草,牛羊生生。——也算是那一场浩劫中唯一的欣慰。”

  青铭:“不过至那之后,地人间,皆无精怪了。你看这人间,还有鬼存在。可是这成精成妖的传闻,皆都没了。就连人间儿,都不信这一出把戏。什么物老成精之类的.....能够被吓唬住的,还是鬼蜮的传了。”

  容成到这时候,悟到了一点什么。

  容成在要确定这一点的悟到之前,必先确认些别的。

  容成:“所以,白老师你对于容城所为,一清二楚?”

  青铭点头。

  青铭甚至还替容城话:“容城当时表现.....似乎要到了忘川途才能唤醒这种记忆。也不知道是由了什么缘故才种下这样的诅咒。不过既然解决了,报仇雪恨,等等于是破了这个诅咒。那也是好事。省的日久长的,一代传递一代。我在想,容城醒悟的的契机,是不是也和我有关?”

  青铭见容城不解。于是解释:“如今的忘川途想要在人间开道,必然需要引路人。我初次来人间是十五年前。由此触发。”

  容成:“容城今年十九岁。如果要对应,应该是容若。我另外一个弟弟。”

  青铭:“你可以理解为时间的滞后性。”

  容成无话可,最后只能干巴巴一句:“白老师才是神灵,自然以你的为准了。”

  青铭谦虚:“白老师的也不定是一定准的。莫要全然信任。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任何事情,偏听偏信都会造成物极必反的结果。”

  容成点头,面上做了个谦虚的态度:“受教。”

  许是话言谈令人放松。

  容成当下便有这样的感觉。

  怪不得有那么一句话,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大概谈笑不绝,连那绝望和灰心都能一起灰飞烟灭了。

  容成觉得,这世上总有不如人意的事情。

  比如死个痛快,亦或者死个明白。这种简单要求,其实往往都达不到。

  既然眼前有慈悲为怀的神灵。不然求一番情分。

  容成缓下语气,想问青铭:“为何要覆灭容家呢?如何覆灭呢?是.....一场意外?还是灾?”

  容成不知道自己如今嘴角扯出来的弧度还能不能称之为是笑意,他带着这样的不明的情绪和表情,听青铭:“容氏在人间,一直都是不合规矩的存在。”

  青铭反问容成:“你们有没有想过,容氏是如何存在的呢?”

  青铭眼下的位置,依然还是容若的病床前。因为青铭的可以,容若一直在不受打扰的沉睡。青铭抚摸容若柔软的黑发,大拇指轻柔的抚过容若薄薄的眼皮,划过容若浓密的睫毛,“容氏的眼睛......”手势再往下,搭上容若跳动的颈部脉搏,“容氏的血......”,目光再落到柔软的耳垂上,“还能听到鬼话的耳朵........”

  青铭的动作,一丝一毫都被容成死死盯着。

  容成的眼前没有镜子,倘若有,容成该被自己如今的神情吓到。

  那是如猛兽一样的神情。在猛兽遇到危险,家园被侵犯的时候的那种戒备,疑虑,和蓄势待发。

  不管对方是什么,也不管自己是什么。

  应敌,抗争,是当下唯一的念头。

  但是作为假想敌的青铭却不带一点的攻击性。

  青铭很快把手离开了容若的肌肤。

  他让出了安全距离。

  这是一个无声的示好的行为。这种行为被容成接收到。也被受用到。

  虽然容成到现在,全身筋骨都还是紧绷的。

  对于容成的紧张,青铭表示深度的理解。

  毕竟,这是容家的大事。

  但是,其实凡事要往好处想。

  虽然容成似乎并不想知道容氏存在的原因。

  但是青铭还是非常想要做个解惑之人。他不想白白被称呼一声老师。

  “容氏当年有一位先祖......不是断层再续的那位。是容氏的真正的先祖。那位先祖生异色瞳孔。”青铭面向容成,指了指自己一左一右的眼睛,“两边的眼睛,颜色不一样。放到现在很容易解释,其实就是‘虹膜异色症’,放到现在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可是那个时候就不一样了。”

  “容氏的那位先祖,出生在皇室,算是一位皇子,当然了,是个国家的。那个时候到处都是国,是一个王国,其实有的王国还没如今的申城大。但不管如何,皇子也还是皇子。在乱世的时候出生了一个异色瞳孔的皇子,很自然被成了不吉。”

  也算是那个皇子运气不好,这也算是赖人类基因中生就有的甩锅本能所害。比如亡国要怪美人,家宅不宁要怪娇妾,比如这个国家吃了败仗,就要抵赖给一个婴儿。生就会甩锅。那倘若是胜仗呢?那就要揽功了,比如上庇佑子庇佑国,而那寻了好时候投生的婴儿,便成了奖励,成了赐。当然,既然是所谓‘赐’,那就等于是买一送一的附送。老爷奖励国泰民安,顺便送一个皇子做奖励。

  好拿坏推。

  本性罢了。

  而那作为容氏先祖的那位国家的皇子,运气并不好。他尚且在婴儿时期,就被甩锅成为了败仗以及年成不好的罪魁祸首。打败仗赖他,年成庄稼不好赖他,就连那战马瘸了腿,也要赖他。

  那婴儿呱呱落地,尚且连牙都没有,也来不及学语,自然也无能为力去狡辩一二。于是便被那些口才撩的大人定了罪,丢到战场荒地,自生自灭,‘等待罚’。

  一个婴儿,落到战场,能有什么结果。

  容成最是明白。战场有什么?有炮火,战车,刀枪箭雨。如今尚且懂得清理战场。而当时的久远时候如何保证?必然有食腐为生的秃鹰和饿狼野狗。一个婴儿,简直是老爷对于这些野兽的最好‘赐’。

  容成作为成年人,自然缺少对于奇迹的莫名信任。

  但是既然青铭会这个婴儿是他们家族启蒙的先祖,那必然等于是有奇迹出现。

  容成:“是谁,救了这个婴儿吗?有奇迹出现?”

  青铭:“是鬼。或者严格来,是厉鬼。”

  容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那鬼是一对死于战场的夫妻。

  那对夫妻在战场上死亡,他们会来到战场的原因,是为了寻找自己那个被抓了壮丁的孩子。结果孩子尚未不明生死,这夫妻二人就双双丧命于铁蹄之下。

  他们亡故后,幽魂不散。不知道是寿数未尽亦或者当时亡魂太多离朱疏漏的缘故。总而言之,他们一直都以幽魂形式徘徊在这片亡命之地。

  他们看每一片血肉,打量每个头骨,期期艾艾地一声声呼唤自己儿的乳名。

  他们的呼唤从未有过回音,而这片结束了战争的战场,也从来都是死寂一片。

  知道那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这片宁静。

  那是个孩子,手脚的蠕动,会哭的响亮,会有晶莹的泪水,是个活生生的孩子呀。

  那对**妻,又惊喜又惶恐。

  这个孩子,是上给予他们的‘赐’。

  “一对**妻,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这要如何......”容成的话头忽然断了,他心中大概犹豫不决,不敢妄加定论猜想。

  但偏偏这种心中无法克制的猜想往往成真,这一次也不例外。

  青铭:“那个对**妻,一番商议,为了养活这个赐的孩子,决定牺牲。那个鬼丈夫,让自己的妻子,吞吃了自己的魂魄。令那个鬼妻子,成了厉鬼。厉鬼,可触及人间灵体。”

  容成心中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了。

  他只剩四个字:“果然如此。”

  容成觉得有点讽刺:“我们容氏,虽然是信神奉鬼,可是向来都与鬼蜮关系不好。尤其是离朱。而且对于人间厉鬼,向来都是斩杀。容若这次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倒霉。结果白老师你告诉我,我们容氏的恩人,是一对**妻?”

  容成越,觉得越发讽刺:“而我们信的神灵,才是导致我们容氏当年断层艰辛复苏的直接原因?”

  而这个原因,在百年后卷土重来,再一次把刚刚挣扎起身的容氏斩尽杀绝。

  而容氏,只能坐以待保

  真好笑。

  又真矛盾。

  容成看了看自己眼前那个只有十五岁的弟弟,:“如果这一次要彻底覆灭容氏.....为什么要救我弟弟呢?我弟弟可是指路人啊.......”

  青铭奇怪看了容成一眼:“你不会认为......在这法治社会,我们还要做灭门的事情吧?”

  容成哑然。

  青铭见容成居然不反驳,也吓了一跳:“哪。这都什么年代.......还有这样的封建思想吗?亏你还是军人....”

  青铭:“这可要不得。”

  容成彻底糊涂:“那你们神灵的意思到底要如何处置。”

  青铭:“既然是违法存在,那就取缔违法行为就好了。”

  “还不是一样?”

  “怎么一样呢?”青铭,“取缔违法行为,就好比是无照经营的摊贩,把餐车和作案工具收缴就好了。没见哪个城管要把贩一道打死吧?”

  容成道:“.....的好像我们容氏还能合法经营一样......”

  青铭好脾气:“你们容氏,如今要钱有钱,要名声有名声,能不能听得到鬼话见得到鬼影,也没什么关系了吧?你呢,大可以继续参军,奔赴你的战场。而你的两个弟弟,将来长大,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是可以尊崇本心。不是很好吗?”

  容成从对话开始,表情就一直都是戒备的,如今也是,丝毫不松动。他此刻似乎想起了什么:“这就是白老师一开始的,未来的了不得?”

  青铭点头。

  容成冷笑。

  果然是了不得。

  容成讲:“也就是,我们,包括我的两个弟弟,包括嘉嘉,是我们这一代最后的指路人了?”

  青铭望他,一双眼睛含光带水,仿佛能望进容成心底。

  青铭:“容成......”

  他忽然这样叫他的名字,又是以这样熟络的语气。叫容成意外,又不知所措。

  碍青铭的身份,容成只能被动听讲。

  容成听青铭问他:“你在战场上,见亡魂枯骨,见战友身故又不可救,听耳边悲鸣又不可回......心中是何种悲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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