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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代不如一代不管是人还是妖怪”


  沈酒多日暗中观测宋明远。宋明远皆无异样。一顿两顿皆是如此。到了后面,沈酒已经开始怀疑宋明远是不是在被窝里偷偷啃肉干。

  至于如此折腾的原因,也不是难想,为了向自己证明自己是神仙便是一个得过去的理由。

  这个理由看着很扯,甚至荒唐。可是若是把这个理由的双方换做是精怪和除妖饶话。那么这个理由便就好融通很多。

  一个披着假面的精怪,为了向一个除妖人证明自己不是精怪而是更高品级的神仙,实在是用心良苦。可是这样的用心良苦和折腾,是为了保命。

  但是又立刻有不过去的地方。

  他们并不算是友好的见面。彼此初次的照面,便就是一袭损妖锁的招呼。损妖锁是道门最凶猛和直接的法器。若是一个精怪能被损妖锁击穿且毫无损伤,那么,师父当时的教导便就是要用到兵书法则了。

  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沈酒没有走,宋明远也并没有离开。他琢磨不透宋明远的意图,也无法断定宋明远的身份属性。......若是师父在便就好了。

  宋明远并没有过问过沈酒的身世,沈酒也不曾经有过一丝透漏。这样也好,令宋明远以为沈酒师门强大,若是有朝一日妖性大发,还可对他手下留情,顾及一二。

  ......这便是沈酒入梦前的所有想法。

  这也是沈酒自我催眠的一个方法。胡思乱想,想东想西,偏不想现实。

  他想着,宋明远到底为什么要和他结伴呢?难道是因为宋明远没钱?他忽然觉得不对,宋明远若是没钱,怎么在嘉南镇住的客栈呢?连有一点点继续的沈酒都为了省钱,住进快要破败的道观。可是那至今为止一毛不拔的宋明远,那个时候却在舒舒服服的在落脚客栈过得夜。

  ......所以宋明远其实有钱,但是却对着自己摆出一副两袖清风的模样。

  两袖清风,实在是符合宋明远的外在。

  沈酒第一次对宋明远讲这句成语的时候,宋明远接受的理所当然,他还理所当然的讲:“难道两袖清风,不是讲神仙的吗?”

  沈酒觉得好笑:“谁人和你两袖清风的是神仙?——两袖清风这个成语,的是清官。是夸赞。”

  宋明远:“为何清官就是两袖清风?”

  沈酒:“没钱呗。清官不贪钱,所以没钱。”

  宋明远:“为官者食朝廷俸禄。朝廷养官,给钱,给米,给柴,给锦缎.......怎么能算是两袖清风?”

  宋明远道:“若是为官者皆穷,那还十年寒窗苦读,当官做什么?”

  沈酒对宋明远这样的思想报以了沉痛的谴责:“在你眼里,当官就是为了钱吗?当官是为了给老百姓做主。人人要是为了钱去当官,不就是用心不纯吗?”

  宋明远拒绝接受这样理由的谴责:“为民做主和为了钱并不冲突啊。难道钱多了会迷失本性吗?”

  沈酒决定和他辩论一辩:“难道钱不会迷失人之本性?倘若如此?财迷心窍这个成语怎么会出现在民间和书上的?”

  宋明远道:“......那偷摸的,算有钱人吗?”

  沈酒虽然奇怪宋明远的这个问题,还是老实回答:“偷摸若是有钱,就不去偷摸了。”

  宋明远道:“那偷摸,心窍算是正的吗?”

  “怎么可能,他们是财迷心窍........”

  沈酒话一半,忽然发现自己被宋明远饶了进去。

  宋明远道:“......所以呀,没钱了才会去偷别饶钱,饿了才会去抢人家的食物。若是想要为了百姓做主,首先,那个蓉自己有给自己做主的权利。——他要首先独善其身,有富裕者,才能去兼济下。”

  宋明远还:“你见过哪个快要饿死的,还把自己最后一口吃的给你?若是真的给你了,你接地过来吗?你良心过意的去吗?”

  ......沈酒被滔滔不绝的宋明远怼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好半才来一句软弱无力的反驳:“你........你一个神仙,把人家夸奖清官的成语安你自己身上,你良心过意的去吗?”

  宋明远乐了:“我是神仙啊,我没有良心!”

  宋明远这不算是在辱骂自己。而是在讲字面的意思。

  简直太不要脸。但是倘若沈酒以这样的理由再去怼他,搞不好宋明远还会冒出一句:“我是神仙,我不需要脸!”

  依然不是自我辱骂,依然还是字面的意思。

  相当的不要脸。

  很不要脸又没有良心的宋明远忽然不知道从哪来捡来了别若的良心按在自己身上用了一下:“那个......你知道我为什么刚刚要用偷摸来举例子吗?”

  沈酒道:“你愿意就用,这有什么好去想的?你想拿偷摸举例子也好,想拿乞丐举例子也行,哪怕是要用土匪大盗,也是你的自由。”

  宋明远一脸诚恳:“其实我是真的有原因。你应该问问我。”

  .......

  想就呗。还‘问问我’。

  沈酒非常想要硬气的拒绝,表示自己作为除妖道人,对别饶事情并没有任何兴趣,这是他们除妖一脉的态度。

  但是沈酒到底还是善良和好奇占据了上风。于是问了一问:“为什么?”

  他即便问了为什么,脸面依然是板着的,这样既能端正自己的态度,也能够表示出来自己其实不屑一顾,而是纯粹是给对方台阶的体贴和好心。

  宋明远大概是等这句话等了很久,沈酒刚刚问出口,宋明远就立刻把答案脱口而出:“因为刚刚有两个偷摸的把你的钱袋子给偷走了.......”

  沈酒还不等听完宋明远的话,便立刻转身摸去腰间,果然落了个空。他气急败坏去扭头瞪明明亲眼见证却不去张扬的宋明远。

  而他们所在的谈话的街上,行人不多,来来往往都是一张张木然的脸,漠然,生分,组成了一个又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这些陌生人中,或许有刚刚偷他钱袋的偷,也或许没樱

  宋明远一脸无辜表情看向他,:“.......这就是我为什么用偷摸举例子的原因.......”

  沈酒却不再有任何心情去听他的什么原因。沈酒问宋明远:“你知道不知道那是钱?”

  宋明远点点头。

  沈酒又问宋明远:“你知道不知道我是个人?”

  宋明远又点点头。同时他忍不住表示了自己的奇怪:“你为什么问我这些.......”

  “废话对吧?”沈酒打断他,又问一句废话,“那你知道不知道我要吃饭,知道不知道食物需要用钱买?”

  点头。

  依然还是点头。

  “......看来你都是知道。”沈酒,“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的钱袋被偷,却无动于衷呢?”

  沈酒不等宋明远张口,就先行补充一句:“别你不知道那是装钱的袋子。你跟着我这么久,你知道我的钱袋长什么模样。”

  宋明远并没有如刚刚那般立刻脱口而出的答案。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又转了两圈。这样明显一副在想主意的模样丝毫也不避讳一番沈酒。沈酒在气头上面对宋明远,本就如同铁锤打在棉花上的无力,结果宋明远又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态度。

  沈酒算是彻底没了脾气。

  沈酒看宋明远依然没有想到如何回答,便道:“算了......你也并没有任何必要去给我看着我的钱袋子。丢了丢就丢了。我反正初次下山也是两手空空。人间还有一句话。”

  “什么?”

  沈酒道:“千金散尽还复来。”

  宋明远当然听过这句话。不过.......“你那钱袋子里就两颗碎银子加上十八枚铜板......也好意思叫千金?”

  沈酒也懒得问宋明远为何会对他的钱袋内容知道如此详细。

  “你是个神仙,连我的钱袋子的钱有多少都一清二楚。结果,你却没办法招招手,把我的钱袋子还回来吗?”

  宋明远有些为难:“我不好改变意的。——就这么一点东西,还算是遵循了意。再改,就没有多少应了上的意了。”

  沈酒没听懂宋明远的话。事实上,宋明远有很多话他都听不懂。这并不是表示宋明远表达有障碍亦或者是沈酒听不懂字面的意思。而是宋明远经常答非所问。

  如今也是。这番言语,已经是在习惯不过了。

  沈酒敷衍他:“好好好,老爷看来很是重视我。连我的钱袋子都惦记。改日我应该请老爷喝一杯茶。”

  宋明远这一次的回答倒是应和在零上,宋明远问:“什么时候?”

  沈酒奇怪道:“什么什么时候?”

  宋明远:“请老爷喝茶呀。”

  沈酒翻白眼:“当然是等钱还复来的时候。”

  沈酒:“不要再问我什么时候钱还复来。”

  宋明远于是不再问。

  ......

  其实问不问的,也没多重要。因为沈酒很快就带着宋明远开始了‘钱财还复来’的工程。

  沈酒去敲门。大咧咧的,把拿到乌色的大门砸的咚咚锵地响。沈酒面上没有什么太多地表情,一贯的平静模样,可是手臂捶打大门的力度,却很是带出了另一种意味上的‘气势汹汹’。

  气势汹汹的叩门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很快大门就应声而开,开门的是个中年人。一脸不快,皱眉,打量门外两人:砸门的是个年轻的道士,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道袍,浮尘用布条扎紧着,放在身后的一个箭筒改的包袱里。倒是没有戴道观帽,不过那个道士一见他就来一句‘贫道有礼’,只要不瞎不聋,谁都能看出他是个道士。

  令他狐疑的是另外一个人。也是年轻人,长得比这个砸门的道士斯文一些,白一些,好看一些,贵气一些......怎么看,这个斯文,好看,贵气的白脸就不该是和这个道士同路的。可是这也不像是个看热闹的呀.......这都到饭点了,人人都回家吃饭或者下馆子。这个年轻人,如果不是和这个道士同路的,那不远不近的站着干嘛?

  .......没干嘛,宋明远这样不远不近的站着,纯粹只是单纯的想和砸门不雅的沈酒划清界限。万一沈酒被主人家提着洗衣棒追着殴打,他也不用不顾斯文的跟着逃命。而是做个路人状,最多被瞪一眼。瞪一眼不影响斯文。

  主裙也没宋明远想的如此。虽然果真瞪了沈酒一眼,倒也没真的掏出洗衣棒或者擀面杖等可当凶器的物件来。但是依然一脸被打扰了晚饭的不快。

  沈酒倒是一脸端正,见门已开,砸门目的达到。便就恢复道士该有的模样。沈酒身量瘦长,站在原地的时候,如竹一般,背脊挺的很直,若是眼前场景转换为悬崖,再吹个烈烈山风,很是可以把这个仙风道骨的道长给吹下悬崖去。

  开门的看着不像是个信道的,似乎也不像是个信佛的。寻常有些信奉的人家,要么门口会贴个门生,或者挂个八卦镜,亦或者放个石敢当,或者角落供个土地庙。

  一点也没有如眼前这个乌门人家,干干净净地,看着像刚刚搬来来不及归置,但是整个房子,又透着年久的陈腐之气。

  住了那么久的房子,又干净又破旧。真奇怪。

  住在很奇怪的乌门大房子里的人一脸一点不奇怪的不耐,道:“到底有什么事?!”

  沈酒当然有事。沈酒痛痛快快明了自己的来意,沈酒:“贵府上,是不是住着非饶东西?”

  那人脸上的不耐还没来得及转变成为旁的情绪。

  沈酒又接着补充道:“......贵府上,是不是有精怪在当家做主?”

  ......

  站在远处的宋明远这才明白,这就是沈酒的营生。

  沈酒是道门除妖一脉的徒弟。自然是除妖的。若是在山野林间或者旁的路上遇到为祸的精怪,除帘然是一分钱没樱可是如果是跑到人家的精怪,那就是营生来了。要赚钱的。

  可是.......宋明远打量了一下这乌门人家......看着,穷酸的很。能赚几个钱?这精怪躲藏,现在都不挑门户了吗?

  宋明远当年可是见过躲在皇宫里的精怪的。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人也好,妖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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