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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都是陈年往事了”


  翻滚的水中两个荷包蛋分外显眼。铁心求眼珠不错的捞出来,各自盛在碗里。这才丢了面条进去。

  他还念叨:“这个时候,要是想让面更好吃些,就该下鸡汤。可不是用鸡汤直接下面煮,那就亏了鸡汤了。要先用白水把面煮熟,在放进热好的鸡汤里。那面条劲道,鸡汤汤清味浓......那叫一个香。”

  贺兰愿:“前辈这样一,岂不是给自己的面打了折扣?”

  铁心求笑嘻嘻:“现在肚子饿,吃啥都香。”

  他用筷子搅面,防止粘沾。过没一会,刚刚平息的水又沸起来。

  贺兰愿已经闻到了面香。果然勾了些馋虫醒来。

  贺兰愿:“......倒是没想到前辈也会来这。”

  他对上铁心求探究的目光,:“我以为大半江湖人夜里都不吃东西的。怕影响修习内功。”

  “吃东西会影响修习内功?有这个法?”

  铁心求神色很认真问他:“当真有这种内功?要人饿着肚子才能有所精益?”

  贺兰愿反倒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就不知道了。”

  铁心求想也如此,大千世界,许有这样受罪的功夫,不是还江湖上有个绝世武功,欲练此功必须自宫么?那既然如此,让女子练不就行了?男子汉大丈夫的,何必一头磕死在这一门武功上?就算是再如何绝世,也不能是断子绝孙的绝吧?

  如果比较这令人断子绝孙的武功,那传中可能会有的要人饿其体肤的功夫,反倒是显得温柔了。

  铁心求:“确实是大半江湖人夜中不食的......可是不是还剩一半么?”

  铁心求笑出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坦诚:“我便就是这一半的。”

  他既然已经承认自己的归属,也痛快了许多,大咧咧的开始盛面。江湖无处不相逢,既然相逢,定然是同道。那么,既然贺兰愿和他相逢在厨房,那他就理所当然把贺兰愿归属在江湖的这一部分里面。

  瞧瞧,谁夜里进食是心志不坚的表现?还能延伸出难成大器的定论出来?

  看看这眼前的英雄少年。人家夜里也饿,也来煮面吃。还是吃我铁心求煮的面。

  铁心求忍不住思索:待来日,以贺兰愿的造诣,定然会在江湖上名扬,那么他与贺兰愿的月下厨房偶遇也可以拿出来吹一吹。

  旁观论剑有什么?看人切瓜砍头算什么?

  他倒要问一问,你们在场有几个人,给绝世大侠煮过面?还吃过同一锅的面条?

  他越想越是高兴。特意给贺兰愿多拨了两筷子。端端正正把那颗荷包蛋摆在了面上。

  他热情招呼贺兰愿:“吃吃吃!趁热吃。”

  贺兰愿为难:“这个.......”

  铁心求只当他害羞。一把把筷子塞他手里,把刚刚起身的贺兰愿一把按回去长凳上。

  “吃吧!兄弟!别客气!”

  他夹起一筷子面条唏哩呼噜嗦进嘴里,看他:“吃啊!”

  贺兰愿只好也跟着夹了筷子。

  铁心求看他吃进嘴里,咀嚼,再咽下。又招呼他:“咬口鸡蛋!”

  贺兰愿咬了一口鸡蛋。还顺便喝了一勺汤。

  铁心求笑的两眼眯成缝:“好吃吧?”

  贺兰愿点点头。

  他:“其实........”

  他刚刚其实了个头。还没什么,铁心求就已经侃侃而谈。

  “.....其实吧。我没走江湖之前,就爱听江湖故事。那些坊间的话本,戏文里编的段子,还有书先生讲的书......我就发现,这些江湖人,就爱住悦来客栈,而且老没新意。倒不是他们住悦来客栈没新意。”

  贺兰愿:“江湖人喜欢住悦来客栈,多半是为了交换情报最快知道江湖上的消息。”

  铁心求点点头:“这我后来也了解了。悦来客栈的二,那才是真正的百晓生呢。那江湖上什么百晓生,都是骗钱的。贺兰兄弟可别上当,有那么钱,不如打赏给悦来客栈的店二,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的就绝对不多一个字。分寸懂得很。”

  贺兰愿做很心虚的态度点头。

  铁心求继续:“悦来客栈到还好。不过当时我听话本书,老江湖冉饭点的时候就爱点一坛好酒,切几斤牛肉.....我当时还想,怎么民间杀牛可是重罪,这到江湖上了,牛肉就这么不金贵了?而且一点没新意,就不能吃个鱼?还有的一到过夜,就烤烧鸡......我偏不,我就去抓了个兔子。”

  贺兰愿正好喝了口汤,听到这里差点笑的呛到。他忍住,轻咳了一声。他倒是没忘还饿着肚子的白停雨。只是眼下这个铁心求未免也太有趣了些。

  他总不能听一半,想听个全的,回去给白停雨听。他最爱故事。

  铁心求也夹一口荷包蛋咬:“那后来我才知道,这江湖上的牛也金贵。那牛也不多啊。江湖人夜不少,顿顿都吃牛肉,牛非给吃绝了不可。这可多的悦来客栈,都是挂牛头卖驴肉——没法子,羊肉混不过去。羊肉膻。”

  铁心求问贺兰愿:“贺兰兄在悦来客栈吃过驴肉没?”

  贺兰愿点点头。

  铁心求吐槽:“多黑,驴肉卖出牛肉的价来。”

  贺兰愿又点点头。

  铁心求摇头,下结论:“江湖人真爱吃肉。”

  他:“贺兰兄弟知道是为什么吗?”

  贺兰愿咬筷子,想:“......好吃?”

  铁心求故作高深摇头:“再猜,和今晚咱俩有关。”他指指贺兰愿,再指指自己,“咱俩,今晚。”

  贺兰愿一脸狐疑,他没太听懂。

  铁心求干脆解开谜底:“因为肉禁得住饿啊!白肉多吃点,晚上就不容易饿了!”

  原来是和这个有关。贺兰愿恍然大悟。

  铁心求也对自己的这个发现十分得意,他:“我就江湖这么大,怎么一个口味淡的都没有?那些江湖大侠女侠什么的,各个都要喝酒吃肉。哪怕是时间紧只点了素面,走的时候都要叫二给包一包驴肉带走。”

  铁心求想想就觉得浪费:“应该再带两块面饼,夹着吃。”

  光听铁心求这么,贺兰愿都觉得手里的面不香了。

  铁心求呼啦啦扒了大半碗面进嘴里。忽然反应过来刚刚贺兰愿似乎有话要。

  “对了,贺兰兄弟刚刚想什么来着?”

  贺兰愿终于可以把刚刚的其实给其实过去。

  “哦,刚刚其实......我过来是给我的同伴找东西的........前辈白日见过的,我的那个兄弟。”

  铁心求一听,这算什么。他:“没事,我再煮一碗给你兄弟。”他招呼贺兰愿,“你先吃自己的。”

  贺兰愿客气一番:“这怎么好意思。”

  铁心求:“没事,就是一把柴的事。”

  铁心求似乎为了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他呼啦啦把自己碗里的面连汤带水吃了干净。然后趁着灶火未熄的时候往里塞了一把晒干的松枝。

  松枝本就有油,极容易燃烧,何况是晒干的。原本灶中已经零星的火苗瞬间猛起。铁心求又挖了一勺子猪油。原样煮了一份面出来。

  他又翻了翻这个厨房。一无所获之后,又转头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颗被霜打蔫的青菜。

  贺兰愿:“......”

  铁心求倒是十分满意:“虽然被霜给打了,但是还是能吃。”

  一边不远处的贺兰愿看着连同面一起被丢进锅里的青菜,他决定不要告诉白停雨这个青材来历。

  面煮的很快,刚刚好贺兰愿吃完了面。

  属于白停雨的这碗面卖相极其漂亮。铁心求很是满意。他如催促店二一样的催促贺兰愿赶紧给白停雨送去。

  “碗我收拾,面坨了可就不好吃了!”

  他连声催促,如一个资深的酒楼大厨。生怕他绝世手艺会因为眼前店二的腿脚迟钝而受到连累。若是因此遇到差评,那店二的饭碗他是务必要打碎的。

  不知道何时取陵二剧本的贺兰愿只好拎着食盒立刻出了厨房。

  有什么好着急的......又不是从城东送到城南,不过两个拐角的功夫,慢吞吞挪过去,白停雨吃一口还能烫一下嘴呢。

  很是没有事业心的店二贺兰愿慢悠悠在月下走。

  食盒紧闭,一丝香味都没飘散出来。

  他眼前鼻尖都是月色花香,草丛里还有唱着晚歌的虫。难得静谧。

  他过了一个拐角,在第二个拐角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当然不可能是在等着宵夜的白停雨。

  可是居然会是容龙,也是叫人意外。

  贺兰愿在容龙还没发现他的时候还在想:“他该不会也是晚上饿了睡不着,也来找吃的吧?”

  他有点为难:若是真的是如他猜测,这手上的食盒,是给还是不给?

  给吧,白停雨还饿着。不给吧,显得不礼貌。

  贺兰愿第一回左右为难,手上的食盒在此时显得格外沉重。

  贺兰愿想,要不干脆不吱声,让容龙先走过去算了。

  人算不如算。

  老爷若是注定要安排这场缘分,哪怕是再怎么不愿意,都违背不过。俗话,有缘千里来相会。

  虽然容龙的住所定然不会和徐长生一流的住地同地,但是这个遇到,也只能有缘了。

  容龙一偏头,就看到了立在暗处的贺兰愿。

  容龙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是谁,只觉得有些眼熟,就是仗着这两分的眼熟,才令他多看了一眼,这多看了一眼,立刻就认出来了:“贺兰愿?”

  贺兰愿计划落空。

  只得提着食盒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笑的有些勉强,全没有白日时候面对容龙的自如和张扬:“容少侠.......好巧......哈哈。”

  容龙皱眉:“.......巧。”

  贺兰愿寒暄:“如今这个时候,不知道容少侠来此做什么?”

  贺兰愿坚决不把话题往他手里食盒上引路,:“以容少侠的地位......不应该和我等居同一所才是。”

  贺兰愿自认的话不管是语句还是用词,都算是诚恳了。可是听到容龙的耳朵里,依然换来眉头紧皱。

  贺兰愿想,似乎眼前这位,在遇到自己开始,只要见面,他就是一直皱着眉的抿着唇的。

  果然,容龙正在下意识的抿着唇。

  他显然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流。

  这正合贺兰愿的心思。他也不想。

  贺兰愿正想着寻个由头结束话题走人。

  他想一想:“容少侠似乎不太想和在下话,既然如此.......”

  他朝容龙点点头,示意了一把。

  容龙却没有看到他的示意,依然在皱着眉看他。他站的位置正好在拐角月门中间,挡着去路,却也不算堵的严实。

  贺兰愿思索一番,打算不动声色的从边角溜走。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了:他身子一偏,很容易就过了三分之二。又一收,食盒也过了来。

  贺兰愿松了一口气。举步继续往前。

  刚走两步,身后的容龙话了:“你为什么要杀徐长生?”

  贺兰愿的脚步顿住了。

  他心下明白,这白停雨是吃不了烫嘴的面汤了。贺兰愿心里有些遗憾,默不作声叹了口气。

  贺兰愿:“贺兰愿虽然姓贺兰,可是只是个家生子。奉命而为罢了。”

  他没有回头。

  也看不到容龙此刻的表情。

  容龙:“奉命而为?奉谁的命?那个临安大人吗?”

  贺兰愿嗤笑出声,这声忽然的笑声在静寂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他:“临安大人是临安大人,可是贺兰愿也是贺兰大人。既然双方平等,我为何要奉他的命?”

  容龙:“那就是你们那位贺兰家主?”

  这一次贺兰愿没有笑。

  他很奇怪。不知道容龙对于贺兰府知道多少。他决定先探究一番在做定论。他先默认了。

  容龙:“你们贺兰家主回府了?”

  贺兰愿选择如实以告:“是上一个贺兰大人迎回的。这是那位贺兰大人最后一件差事。”

  这也是他之所以可以成为眼下这个贺兰愿的原因。

  容龙沉默半晌。才继续:“原来不管是凤台府还是贺兰府,名字就是名字。——就像当年的谢然和卫管家那样。”

  贺兰愿终于转头,他脸上挂着很是公式化的笑意,:“没想到容少侠知道如此之多和贺兰府关联人和事......不管容少侠可知道,如今早就没有凤台府了。更别提什么谢然和卫管家了。”

  “那安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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