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饮一啄是缘 四
自从曲子善被警察带走后，万秀琼一直都过得不开心。曲子殷和曲子璇难得会江树湾一趟，只有江春柔坚持每天过来陪自己一段时间，屋子里空荡荡的，半天都没有人语。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曲一龙终于醒过来了，一开始只能嘴上嗯嗯几句，最近几天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
“老头子，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让老张给你准备。”
曲一龙往上欠一欠身子，挤出一丝微笑，“你煮的小米粥，就是最好吃的东西。”
“老不羞的，这会还开这种玩笑。”万秀琼心里高兴极了，往常曲一龙怎么可能跟他说这种甜蜜话。
“秀琼，你最近瘦了不少。”
“老头子，我只是瘦了一点，你瘦了好多。”万秀琼眼眶都红了，眼看就要哭出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秀琼，能醒过来多看你一眼，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万秀琼紧紧地握着曲一龙的手，笑道：“我还记得初见你的那天，你带着彩线和剪刀，把软尺套在脖子上，看起来又傻气又帅气，我一下子就有了好感。”
“那时的我只是一个手艺平平的小裁缝，都没看正眼看你，还是你用一个笑话打破了沉默。这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那一天的情形我至今记忆尤深，历历在目。”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万秀琼忍不住蹙紧眉毛，低声吩咐道：“老张，让他们俩声音小点。”张伯点头说好，便出去了。
“是子善他们回来了？太好了，我也好久没见这几个月小兔崽子了，让他们进来吧。”
“你身体还没大好，过一阵子我再让他们过来看你吧。再说，他们。”万秀琼停住了没说话，曲一龙略微感到疑惑，“老婆子，你怎么说一半留一半呢，这可不是你以往的风格。”
“还能有什么呢！他们隔一段时间来一次，无非是想问问谁接管山河地产。”
“山河地产？”老爷子忍不住笑了，“山河地产交给春柔跟张行那个小子管理最好，他们俩堪称双剑合璧，子善他们还差得远呢。你让他们进来，我跟他们说。”
万秀琼正要说话，之听到“呀”一声响，曲子殷和曲子璇进来了。
“爸，你醒过来啦。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好多了？”曲子璇嘴比较甜，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曲一龙的手，“爸，你瘦了好多，赶紧让张伯熬点鸡汤给你补补身子呀。”
“已经吩咐过了。”万秀琼说道。
“爸，看见你身体好起来，我真是太高兴了。这一段时间我时常过来看你，可惜都不能听到你对我的教诲。回头我给你买一些西洋参让你好好补补。”
曲一龙虽然平时对儿女们都比较严厉，但此时此刻能看到他们，一点都严厉不起来了，也许是自己身体衰弱了，身之将死，加上年纪大了，只想好好地看着他们。
“子璇，抬起头来，哟，现在这个黑头发好，咱们中国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原汁原味最好，别像以前那样染得五颜六色的。子殷看起来也很有活力，你们啊，一个该娶媳妇，一个该嫁人了吧，你们不急，我都有点着急了”
曲一龙抬起头，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怎么没看到子善？”
万秀琼赶紧说道：“子善他现在是山河的总经理，事务繁忙，我也不好让他经常回家，你就让他好好在公司里吃点苦头，多长点见识。”
曲一龙摇摇头，“知子莫若父，他不是那块料。听我的，山河暂时还是由春柔担任总经理，张行担任副总经理，这样最好。子善，还是让他回去管酒店那块比较好。”
“张行？”曲子殷突然笑道：“张行早就离开山河了，爸，还是你亲自下令的，您怎么忘了呢？”
“我错怪了他不行吗？秀琼啊，你亲自跟张行说说好话，这个年轻人心肠软，你一说他准回来。”
曲子殷说道：“爸，这次咱们可能真的请不动人家了。他在南岭街盘下一个店面，自己做餐厅老板了，怎么可能再回来上班呢！”
曲一龙满脸狐疑，问道：“有这种事？”
万秀琼应道：“确实如此。人各有志嘛，我们也不能不尊重别人的想法和志向吧。”
曲一龙喃喃有声，“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可惜我身子不舒服，说不定我可以跟他聊一聊呢。”
“爸，不如让我去山河帮春柔姐，我现在可是今日不同往日了。”曲子璇高兴地说道：“我现在把酒店管理得头头是道，这几个季度的平均盈利都远远超过大哥管理的那几年。
曲一龙忍不住哈哈大笑，“所谓将门出虎女，我这个顽皮捣蛋鬼女儿终于长大了。秀琼，让子璇去管理酒店是你的安排对吧。”
“我原本只是想让她试试水，没想到这几个季度磨练下来，管理者的素养和风度全都学会了，而且懂得创新，喜欢策划一些新奇玩意儿，吸引了很多年轻一代的客人。这个我也不得不说，子璇真的成长了。”
曲子璇抓着曲一龙的手轻轻摇动，向他撒着娇，“爸，酒店的经营模式现在也成熟了，我完全可以撒手让职业经理人去做，对于我来说，酒店的平台还不够大，我有更大的才能和潜力在地产这一领域发挥出来。爸，你让我去山河辅佐春柔姐吧。”
曲子殷急了，再不说话自己连汤都喝不上了，“爸，我觉得酒店这一块还离不开子璇，她那一套经营模式一般人还真玩不转。我在汽车商贸这一块已经做了太久了，再不转换平台的话，我怕会限制我的能力成长。再说了，现在的山河已经有了一个春柔姐，如果再加上子璇，岂不是等于说山河地产的管理层都是女将，没有男人了。爸，你让我去山河跟随春柔姐学习吧。”
曲一龙摸摸脑袋，顿时感觉不对劲了，“老婆子，你不是跟我说子善在山河担任总经理吗？那刚才子殷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万秀琼真后悔放这一对儿女进门，曲子殷这么一说，间接等于说自己刚才那段话是谎话了。
“这样...是这样的，子...子善最近操劳过度，我...我让他回家先...先休息一阵子。”
“不对，你说话一向干脆利落，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曲一龙打起精神，认真地看着眼前三人的表情和神色，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凭他多年的商场拼杀经验来看，他们在合伙骗自己。
“老头子，你犯太多疑心了，这样吧，我看你醒了也有好一段时间了，是该休息休息一样了。子殷，子璇，我们都出去吧，让老头子好好休息一下。”此刻，万秀琼只好打马虎牌了。
“都给我站住！”
曲一龙一拳砸在被褥上，竟一下子坐直身子，怒视着众人。
“你们都把握当傻子呢！我曲一龙是什么人，怎么多年的江湖经验难道是白混的，你们的表情，还有眼神，一看就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子殷！你一向最乖，你快说，不然我现在就打死你！”
曲子殷向来怕曲一龙怕得要死，虽然他现在只有半条命，连床都爬不下来，但是自己的脚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了，“爸，这...这不能怪我啊，是妈不让我们说。”
“岂有此理！子殷，子璇，你们快点说，谁先说出来、说清楚，我就让谁去山河！”
“大哥被抓了，被关在拘留所里，十有八九要坐六七年牢。”曲子璇最快，瞬间脱口而去。
曲子殷恨恨地看着曲子璇，不服气地补充道：“爸，大哥这次是彻底栽了，他涉嫌谋杀春柔姐、春漫和张行，还绑架了春柔姐的弟弟，证据确凿，神仙也翻不了案了。”
“啊！”这个消息简直如同五雷轰顶，曲一龙瞬间就傻眼了，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秀琼，你老实告诉我，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万秀琼闭着眼睛，眼皮子一直在发抖，此刻已经很难用气愤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情绪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怎么可能圆得回来！她只好默默地点点头。
“哇呀呀！家门不幸啊！这个畜生，枉费我一番心思教育他三十多年！也别等法院来判决了，我现在就去打死他！”说完，曲一龙鼓起全身的力气，两手拼命直抓想要下床，“你们两个小畜生还不按住你爸！”万秀琼怒喊道。
曲子殷和曲子璇赶紧伸手去按住曲一龙的手，但瞬间被弹回来了，此刻的曲一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巨大力量，伸手一推就将曲子殷和曲子璇推翻在地，万秀琼和一旁的张伯赶过来再按，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轰”的一声，曲一龙重重地摔倒在床下，登时晕倒过去。
万秀琼和张伯连忙将曲一龙抬到床上，“老头子你可千万有事啊，天啊，我们曲家到底是遭了什么孽啊，张伯！快送这两个小畜生走。”
“等等。”病床上的曲一龙幽幽然地睁开双眼，“从今以后，曲子善不再是我曲家子孙，自动剥夺曲家财产的继承权！”
曲子殷和曲子璇顿时一阵心喜，少了曲子善这么一个对手，她们能够分到的“蛋糕”显然又大了不少。
“爸！”曲子殷这次生怕曲子璇抢了先，飞快地扑到曲一龙的床前，“爸，你要保重身体啊，您...您先告诉我，是不是让我进入山河啊？”
曲子璇赶紧从地上弹起来，她一把抓住曲子殷的上衣后领，大声叱道：“曲子殷你要不要脸啊，爸刚才明明说了，谁先说出真相谁就能进山河，你怎么不守规矩啊！”
曲一龙瞪大着眼睛，右手微微举起，手指指向前面，“你...你好——”话还没开始说就一头栽倒在枕头上，不省人事。
万秀琼一看，跑过去去摸曲一龙脖子上的脉搏，极度微弱，几乎感受不到，她登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渐渐变黑，随即晕了过去，幸好被张伯一手扶住，这才没摔倒在地上。
曲子殷和曲子璇见闯了大祸，哪里还敢逗留片刻时间，两人象征性地吩咐了张伯一句，一前一后瞬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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