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山雨欲来愁城 二
江春柔按响门铃，一个中年人开门把她迎了进去。
“张伯，谢谢。”
到了客厅，万老太太站起来，“我的宝贝媳妇回来了。”
“妈，晚上好！”江春柔环视一圈，发现了曲子善、曲子璇、曲子殷都在。
“难得大家都在临海，所以我把你们都叫过来开一个家庭会议。”曲家当家人曲一龙从楼梯上走下来。
“爸，晚上好！”
“Daddy，晚上好！”
曲一龙说：“大家都坐吧。”
万秀琼对张伯说，“上茶吧。”
“过了今年我就56岁了，我们老两口都已经老了。”
曲一龙依旧叼着那根跟了他几十年的石楠木烟斗，只是里面没有烟丝罢了——他已经戒烟十多年了，但叼着烟斗的习惯却始终改不过来。
万秀琼示意张伯给大家奉茶，“我们老两口商量过了，过完年我们打算去瑞士，去你们的舅舅家住三个月，然后我们就去西非和南美，周游世界。”
“妈，我们舍不得你嘛。”曲子璇跑过来撒娇。
“妈也舍不得你们啊！”万秀琼轻抚着曲子璇的秀发，“周游世界是我和老头子的毕生梦想，此刻不动身，以后恐怕就走不动了。”
曲一龙说：“所以你们不许发表反动意见，我们已经做决定了。今晚叫你们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们商量。”
曲子善说：“爸，您就快说吧。我都来两个多时辰了。”
曲一龙怒道：“闭嘴。你要是嫌等太久，现在就可以出去浪。”
万秀琼说：“好了，好了。老头子，说正事吧。”
曲一龙说：“我们曲家有三大产业，华尚酒店、华彤汽贸、山河地产，还有其他一些小产业。我和你妈已经商量好了，元旦前后，子善接管华尚酒店，春柔接管山河地产，子殷接管华彤汽贸，子璇等嫁人之后再从长计议。”
曲子善举手，“爸，我其实不太喜欢酒店管理，让我去管理山河吧！我最近已经积攒了一些房地产管理经验了。”
曲一龙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你一直在华尚，什么时候积攒了房地产管理经验了？”
曲子善：“这——我就这么一说嘛。”赤朗山项目毕竟是背着老爷子搞的，时机未到，只能忍着按下不提。
“轻浮气躁，夸夸其谈！”
曲一龙怒气未消，“我们做人做事，讲究的是‘做两分事，说一分话’。我希望你们记住我这句话。”
曲子善还是不服，“春柔一介女流，她管得了山河那么大的摊子吗？山河的老臣子们服她吗？”
这下子，万秀琼不高兴了。
“你这逆子说什么混话！我万秀琼难道不是女流，你们曲家的产业哪个不是我顶起来的！你们姓曲的难道一个个都是忘恩负义之流？”
曲一龙上前两步，“啪啪”左右开弓，给曲子善两记响亮的耳光。
“逆子！畜生！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曲一龙转过头对万秀琼温柔一笑，“秀琼，这畜生一向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
“哼！”
曲子善捂着两边面颊，不敢再说话，只能狠狠地瞪着江春柔。
曲子璇忍不住说道：“爸，妈，咱家可一直主张男女平等的，怎么哥哥嫂嫂们都分到了产业，我连一根毛都分不到？”
曲子善说：“你这是怪我，还是怪你妈？”
“璇儿不敢。”
“你一向心思浮躁，又不肯潜心学习，商科没念完就辍学回家，整天里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你自己说，你现在能管哪个摊子？”
曲子璇语塞，“我——可以慢慢学嘛。”
曲子善冷笑道：“等你慢慢学会，公司还在不在都不一定！还是我刚才说的，等你嫁了人、性子安定下来再说！”
曲子殷开口说道：“爸妈深谋远虑，已经替我们做了最好的安排。我同意爸妈的部署。”
曲一龙狠狠地瞪了曲子善两眼，“你虚长子殷好几岁，见识却远远不如。真是不成器的家伙！”
一时间没有人敢接话，大厅顿时一片安静。
江春柔见此，正要开口说话。万秀琼突然站起来，“都别说话了！就这么决定了——我和老头子并不是完全退出商场，老头子还是各家公司的董事长，你们现在也不是分家！我和老头子周游世界长则一年，短则9个月，回来后会看你们每个人的表现。做的不好的，一样要退位让贤。懂了吧！”
“即日起，任命原品牌部经理江春柔女士为山河地产总经理，任命原市场部经理张行先生为副总经理，任命元定都先生为华南大区销售总监——”卫晓宇对着公司内网的头条公文念念有词。
“都安静一下！”
苏见带着一个戴黑边眼镜的人走进市场部办公室，“我给大家引荐一下，这是胡胜之先生。从今天起，胡先生就是你们的经理了。希望大家齐心协力，辅助胡先生做好市场部的工作。”
苏见说完，胡胜之上来做自我介绍。
“原来传闻是真的，老大真的上任副总经理了。”王迅偷偷地对卫晓宇说。
“是啊！不知道这胡经理为人怎么样。”
“听说是从华尚那边直接调过来的——”
市场部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张行施施然走了进来。
大家发出一阵欢呼声。
张行示意大家安静，高声喊道：“诸位，我是来给胡经理站台的。你们以前跟着我，也没学到正经的东西，这下可好了，胡经理是纽约大学的高材生，在市场策划领域拥有超过10年的丰富工作经验，他经手的经典案例多到数不胜数，你们要用心地学习、勇敢地实践——总之一句话，同为山河人，大家一条心。不许给市场部丢脸，知道不！”
“好！”
胡胜之将张行请到里间，恭敬地说道：“张总，你真是客气。珠玉在前，我的工作压力很大啊。”
“哪里话？业内谁不知道胡胜之先生的大名，管理这帮小兔崽子绝对是屈才了。”
“初来乍到，请张总多多关照。虽说我在华尚足足做了5年，工作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但一来产业不同，二来体量也不同。毕竟一个山河的体量比四个华尚都不止呢。说没有压力，那是我自己骗自己。”
张行拍拍他的肩，“你再谦虚我就自请走人啦。尽管放心，公司将给予你人才和资源上的最大支持，你就放开干吧。不过，我今天还有一件小事，想从你这里讨一个人做我们的工作助理。”
胡胜之奇怪地问，“哦？张总不会一来就挖我的大将吧。”
“胡经理果然是直性子！我想讨走卫晓宇，此前她就是我的个人助理，今年还在实习期，明年才正式毕业，绝对不是你说的大将。她比较合我的脾性，我用起来得心应手。”
胡胜之哈哈大笑，“张总尽管放心，回头我就让卫晓宇写工作调动申请，分分钟我就批准了事。”
张行从市场部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向江春柔的总经理办公室。正要敲门，江春柔却从里间将门拉开，张行这一下差点敲到江春柔的头上。
“我正要找你。进来坐吧。”
张行也不客气，将门合起来，便直接坐在会客沙发上。
“江总，你的办公室好大啊。这视野真心好，极目远眺，能看到奇秀山的美景。”
江春柔给他递上一杯茶，依着会客沙发坐下，“其实空间大小对于我来说区别不大。更多的时候，我更喜欢小一点的工作空间。”
“那咱俩换换？”
“有何不可？”
张行和江春柔相视一笑。
“我知道你是无所谓，但真要换过来，我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走路都有人戳着脊梁骨骂。你信不信？”
江春柔正色道：“压力巨大啊，我从来没接过这么大的摊子。上午我粗略看了看公司的1-3年工作计划和公司13年的工作报告，千头万绪，我都不知从何切入了。”
“江总——”
“少来。”
“春柔，你的能力绝对没有问题，只不过需要适应新角色罢了。”
“确实如此，以前只要管理好品牌部一小摊子事就足矣，现在要我全程把控，领导整首巨舰前行，我真怕自己心力不济。”
“这不还有我嘛。我可是你最忠心的臣子。”
“那你说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们这几把火从何烧起？”
张行站起身子，踱步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奇秀山。
“汪总执掌山河的时候，我就感觉管理团队尾大不掉、运转不灵了。各事业部和分公司，都有些各行其政、自保自得了。再加上你我骤然上位，总部管理架构被打散、打乱，人心思动。所以我认为，第一把火是管理团队建设，稳定军心；第二把火是公司理念重塑，打造新山河；第三把火是流程体系改革，促进工作效率。我这几点浅见仅供参考。”
江春柔听完，芳心大定，不知不觉展颜一笑。“还是你脑子好使，混沌一开，豁然开朗。不过这三把火都是长期的大工程，你我恐怕都需要保持耐心、敢吃苦头，破除一切艰难险阻。”
“我就知道你心里早有想法了，只不过借我这张嘴说出来。人心齐，则无往而不利，我们先从团队建设和员工队伍稳定性上开始做起。君上以为如何？”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江春柔白了他一眼，“我打算将宜家调过来做我的总经理秘书，你看妥当吗？”
“总经理秘书，位小任重，不是自己人决计不成。方宜家聪慧伶俐，能言会道，英语日语都很精通，人又踏实肯干。这已经算是上上之选了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有私心，早就动手把卫晓宇讨走了吧。”
“君上果然信息灵通。我已经和胡经理商量过了，万事OK。”
“正如你所说，总经理秘书和副总经理秘书的岗位都很重要，她们俩的人品和基本功虽然都不成问题，但是经验上存在着很大的不足。岭南大学最近开了两期总经理秘书培训班，我打算让她们脱岗学习1-2个月。”
“这是好消息。相信这两个丫头听到了肯定心里乐开花。”
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张行终于把“山河地产人力资源年度工作计划”审核完毕，刚站起来伸个懒腰，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他摇了摇头，“余小小”飞走了，自己又恢复到单身男人时代——既乏味又可怜。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驱车来到陶然居附近的一家家乐福，“这次索性多买一点零食和喝得，省得下次又要来”。
不一会功夫，他的小推车已经堆得满满当当。
张行很满意地看着这些“战利品”，哼着小调，推着小推车去收银台买单。
“大叔？是你呀！”
“有人在叫我吗？”张行感觉这声音挺耳熟的，赶紧回头瞅了瞅，并没看见认识的人。他只好把头又转过来，继续往前走。
“好哇，假装不认识我！别跑。”
一个浑身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女一把抓住他的小推车，嘟着嘴巴看着他。
“小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啦。”
“你再看！不认出来你就别想走。”
张行揉揉眼睛，仔细再瞅，“是你！杀马特少女。”
“你才杀马特呢。”那少女照着张行的小腿，就是一大脚。
“凶残如你，本性不改”，张行掸掉腿上的灰尘，“小怜，你穿上白衣白裤就像一个娇俏可爱的公主，但你刚才那一大脚彻底暴露了你的反动本质——黑色女巫！”
何小怜作势又要踢他，“那我更愿意做黑色女巫。”
她看见张行的小推车上堆积成小山般的“战利品”，“哇”一声惊叹，“杯面、可口可乐、乐事薯片、□□3+2，还有什么？7号电池、男士内裤、袜子、卷纸——还有旺仔□□糖！”
何小怜笑嘻嘻地说，“大叔，你这是标准单身屌丝男的标配啊！”
“屌丝男是神马？能吃吗？”张行故意逗她。
“听说你升职做副总了，怎么日子反而不如过去了呢？走，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张行把“战利品”统统放进车后备厢，这才慢悠悠地发动汽车。
“系好安全带，小同志！我们要出发了。”
何小怜对着他扮了一个鬼脸，照做了。
“砰砰”，有人在敲他的车窗。
张行侧头一看，“张羽，怎么是你？快进来。”
“老哥真巧啊，我也刚刚从超市出来。咦，这位美女是？”
“哦，何小怜，我的朋友。”
何小怜又白了他一眼。
“老哥，不会是女朋友吧！”
“不是！”
“不是！”
张行和何小怜几乎同时否定。
张羽前倾着身子，趴在副驾驶座背上，“美女，我叫张羽，羽是羽毛的羽。我在华尚酒店做保安队队长，有空你来光顾我们酒店，我请你吃大餐如何？”
张行提醒张羽坐好，“我发动了，你在后面坐好！”
张羽又说：“我告诉你，华尚酒店12楼的自助餐全市闻名，一般客人要提前三天预订才有位置。有没有兴趣同去呀。”
何小怜戴上耳机，摇头晃脑听歌去了。
张羽见何小怜没理他，怏怏地坐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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