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抽丝剥茧（二）
陈司垂眸看向她略带笑意的双眸，神色平淡地答：“没错。”
大圣一听，猛点头，神色也变得十分激动：“看吧！还是你们懂我！我们专业不同，但是是相通的！相通的！”
姜堰抬眼看了看林音，又看看陈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李小炎平日里虽然跟大圣吵闹的时候多，但到底还是盼着他不是杀手，所以开始帮腔：“所以你不是来偷指纹的？而是来加班的？”
大圣再次猛点头，生怕别人不相信他。
这下，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全看着姜堰。
姜堰静默片刻，看着他手里的手电，厉声问：“那为什么不开灯？加班还偷偷摸摸的？”
大圣一听，简直要委屈得不行了：“因为我怕吵到你们啊，大半夜把灯都打开，你们肯定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啊，所以我就拿个手电来了，谁知道你们还有这出儿。”
李小炎显然有心维护他，听了他的解释，神色也放松了不少，庆幸之余又劈头盖脸地骂道：“平时就看你不灵光，没想到关键时候就像个蠢猪一样！加班就加班，搞得这么鬼鬼祟祟干什么！？”
姜堰静默不语，言苏也一副不知说什么好的表情，显然是对大圣的话半信半疑，但情绪上又不愿意相信他是杀手。
这时方柏林望着大圣，语气平和地开口了：“整件事我大概听明白了，大圣，你是否验出那枚指纹是谁的了？如果你找到了答案，让大家一看，不就证明了你的清白？”
大圣却摇头：“还没有，我看过那么多指纹，脑子里装了那么多，一时之间对不上号。”
说着，他霍然抬头看向姜堰：“再给我一点时间，两天！不，一天！明天！就明天，我肯定能完成对比，确定指纹的主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林音的眼神无意中往侧后方一瞥，看见方柏林的手腕上带了一串佛珠，她心里一个咯噔，不好！她记得佛珠和指针手表都是方柏林用来催眠的工具。
“言苏，带大圣去队里审讯室。”他说，“连夜审讯，把整件事弄清楚，木头人呢？”
大伙儿都抬头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木头的身影。
李小炎“哦”了一声，答：“你下午不是让他去帮刑警看外省入境人员吗？他外出了，还没回来，应该是连夜在查。”
姜堰点了点头：“他回来后让他马上来找我，小炎，你今晚守在这里，保护指纹。”
又转头看着陈司他们三人：“方教授、陈法医还有小音，今晚的事，还需要详查，之前瞒着你们实属无奈，不要介意。至于大圣到底是不是杀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水落石出之前，这件事还请保密。”
陈司和林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相携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林音边往外走边故意对着陈司说：“陈法医，如果明天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去看电影吧，那个《催眠大师》好像还挺好看的，并且特别神奇，只用一个表就能把人催眠。”
陈司微微侧头，看了下方柏林腕部带着的表和佛珠，不动声色地问：“怎么突然想看这个？”
两人走出去后，方柏林也神色不明的点了下头，拍拍言苏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
说罢，也走了。
姜堰和言苏这才转头看着大圣：“走吧，去审讯室。”
李小炎探头探脑，确认门外的人都走远了，才朝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坐到指纹鉴定区，往椅子里一靠，专心地蹲守起来。
闹这么一出，现下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陈法医，你刚刚是不是也发现什么了？”林音偏着头问，要不然怎么跟她配合的这么好，简直天衣无缝。
陈司不禁勾起了嘴角，反问道：“怎么？就许你能看出来，我就不能？”
林音不禁莞尔，抬眼看着他脸上那若隐若现的酒窝，笑的开心，伸手抱住他的一只手臂，晃晃荡荡地嗔道：“我才不是这样的人，我早知道是因为他之前袭击过我，所以才会多加留意，一个人不管伪装的再好，但一直盯着他，总会看出他的漏洞的。”
“所以呢，林音小朋友看出什么来了？”
林音一赧，小朋友这个词，真的是很戳她啊。
她微微一笑，缓缓说出自己的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有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到底是谁动了宫正的视频，并且丢的恰恰是我被袭击的片段，而接触那视频的人除了盾牌组的人，就只有保藏科的同事，但保藏科的同事根本没有去过李立勇家，所以内鬼就在盾牌组内。”
“然后，我记得，在审讯李立勇的时候，姜大神问李立勇，给监守的两名警察下安眠药的人是不是他，可能大神和小苏姐坐在李立勇的正面看不到，但在侧面的我们却很容易看见，李立勇的腿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并且眼神中还闪过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这种情况有两个解释，第一，他没想到自己的罪行会暴露；第二，就是他不知道这件事。但，依照陈法医你给我分析过的，李立勇的性格根本不会产生第一种情况。那么，为什么他承认一件他根本没做过的事？”
“就是他幕后还有一个人，在暗中‘控制’着他，或者不是‘控制’而是‘引诱’着他，一个心理变态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掌控，这样的人肯定不简单，我认为盾牌组中，只有他和小苏姐有这个能力，他们都是主攻心理学方向，更能抓住他们的弱点。”
“之前我一直没说，也是因为怕打草惊蛇，但现在，我想跟姜大神申请重新搜查李立勇的所有物品和记录，十有八九能发现什么。”
陈司听得认真，他的脸上一直浮着浅浅的笑意，时不时还会点点头，在听到她说搜查李立勇时，他回答道：“好，明天去跟姜堰打个申请。”
“好嘞。”林音笑道，接着分析，“还有一个疑点，就是下午，大圣把指纹结果上传到系统后，每个人的反应实在是太值得让人玩味了。小炎哥和木头只是扫了一眼，就去各忙各的了，显然是对这半截指纹的结果不感兴趣。”
“姜大神更逗，他索性就没看；小苏姐，我没怎么看出来，不过，就算她的身手再好，在地下室想要对我下手，也不会那么容易吧，再不济，至少我能分出个男女来，个头都不一样；大圣，他倒像是发现了什么，但他接着就跑去找姜大神了，我猜他应该把自己的猜测跟姜大神说了，所以，他也排除。”
“至于，陈法医你嘛……”林音故意拉长声音，抬眸看向他，撒娇道，“我根本就没怀疑过啊。”
她才不会说自己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异样好吗。
“最后，就是方柏林，他一直盯着屏幕看，神色非常专注。综上所述，就是我所有的观点啦，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陈法医赐教。”
陈司看着她这一唱一和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林音小朋友长大了。”
林音听罢，吐吐舌头，笑得开心，又问了一遍：“陈法医，你肯定有要补充的，快说快说，让我学习学习。”
陈司被她磨得不行，好笑的看她一眼，无奈地开口：“只有一点，就是刚才，大家被办公室的声响惊动时，他当时站在离人群最远的位置，呈戒备状态，这是明显的不信任。”
“并且，他会无意识地转动佛珠，速度很快，这也是人在紧张时会有的动作；这串佛珠，以前见过几次，但他今天白天没有戴，却在晚上快要入睡时戴上，这不符合常理，正常来说，不管男女都是在晚上入睡前把首饰摘掉，所以，他晚上肯定有用得着佛珠的地方。”
林音微愣，她只看到了他带着佛珠和手表，虽然知道佛珠的用意，也只是根据自己看过的剧情而已，但完全没想到一个对比，能预判出他晚上的行动。
她这个男朋友啊，总是能让她心生敬佩。
林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陈法医，受教了，又让我学到一招。”
接着她话锋一转，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他的佛珠和手表一起，就总是会种不祥的预感，总是会联想到催眠。”
陈司沉下心来，拉着林音躲进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圃，从外头半点看不到他俩的身形，他们倒可以透过枝桠，窥探外面。
林音跟着他蹲下，纳闷道：“小苏姐跟姜大神，肯定已经想到万全之策了，我们还在这里躲着做什么？”
“如果他真的会催眠，你刚刚的提醒，怕是没那么容易被他们理解。”陈司说。
这边，主办公楼里黑灯瞎火，一个人都没有，姜堰和言苏冷着脸，领着大圣走入一间审讯室，然后打开灯，一副连夜严审的姿态。
大圣一坐下，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然后就按捺不住了，激动又忐忑地望着他俩：“怎么样怎么样？我刚才演的怎么样？能不能拿一座奥斯卡小金人？不瞒你们说，我真的是临场发挥型选手，还扯出什么脑子里装了上万幅指纹，老子的脑子又不是电脑！再说，谁一下班还一直想着指纹的是啊，累都要累死了。话说，音妹真的挺上道的，还扯出来个尸体，还有专业相通，我听着都要笑了！”
说到这，他站直身子，跟他们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你们知道我看到那枚指纹的心情吗？简直就像是五雷轰顶，我还想，这个指纹怎么跟我的这么像呢，并且还是越看越像。这把我给吓的，直接就去找队长了，然后队长才跟我说了这事。”
大圣说罢，用食指点了点姜堰和言苏二人，愤懑道：“早知道我就不那么费劲的复原指纹了，我的眼睛都快看瞎了！还有小炎，你们就把他一个仍到那熬夜，这么想想，我们俩也太惨了吧。”
他乌拉乌拉说了一大堆，姜堰和言苏坐在他对面，都露出了微笑。
苏晨曦看着他那样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劝道：“行，这样，以后让老陈给你俩煲汤，补补。”
话音刚落，她就感受到一道寒光看向她，原来是姜堰。
她好笑地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又一下没一下的帮他捏着肩膀，算是在示弱。
接着她又若有所思的想了下林音临走时说的话。
“小音说，她想看《催眠大师》，是不是在暗示我们什么？”
大圣乐呵呵地笑道：“不会吧，我觉着她就是随口一说。”
苏晨曦垂眸看向姜堰，想要听他的意见。
“方柏林会催眠吗？”姜堰问。
苏晨曦皱着眉摇了摇头，实话实话：“不知道，以前也没听他说过。”
“嗯。”姜堰应下来，什么也没说。
然后，三人同时转头，望着窗外，盾牌组那栋办公楼独自在角落屹立着。
“该做的都做了，鱼儿会上钩吗？”大圣低喃着。
“会。”
“会。”
姜堰和苏晨曦同时答道。
所谓的心理战，也不过是个水到渠成的过程，现在，火候足够了。
“队长，你们之前是怎么确定，方柏林教授就是杀手之一的啊？”大圣趴在窗沿，拿着一个望远镜，边盯梢边问。
姜堰和苏晨曦对视一眼。
苏晨曦先答道：“最先开始是在小音指控他后，当时我对他们两个人都抱有怀疑，但对方柏林彻底产生怀疑，是在几小时前，他的电脑浏览记录，恐怕他做梦都想不到，我们会在工作系统里装监控程序，追踪每个人的浏览记录。”
“罪犯跟警察的思维模式完全不同。”她看向大圣，“你们每个人的重点都放在自己的专业方面，还有嫌疑人信息，受害者信息上……但是，一个罪犯，他的侧重点却不在于此，就像方柏林，他花费大量时间看的，竟然是警员资料和警方的各种报告，至于受害人和作案手法部分，他反而只草草浏览一遍！”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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