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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褰裳却冷笑了起来,“你可知你闯了大祸了?太妃一心礼佛,王爷孝心,曾明令不许搅扰。你倒好,为了个丫头巴巴的就去惊扰了太妃。你说你该死不该死。”

  缁衣这才想起,是有这规矩,也是她一时着急竟忘了,所以这会子是又惊又惶的。

  褰裳正得意,就听有人道:“那你可是觉着,你在王妃跟前是比别人亲近,自有王妃给你做主,是不怕三爷回来问罪的?”

  闻言,褰裳脸上就是一哂,抬头看去,只见应在家中待嫁的关雎竟来了。

  原来芄兰见夹在褰裳和缁衣中难做,便忙忙家去找援兵,正好她老子娘都不在,只关雎在清点嫁妆,就把事故都告诉了关雎。

  这才有了关雎的到来。

  听关雎竟然在这些人面前说她,褰裳只当关雎是个不知好歹的,便怒火攻心了,就要同关雎分辨。

  却听关雎又道:“可姑娘别忘了,你再亲,还能亲得王妃的亲生儿子去?”

  褰裳曾也是谨小慎微的人,只是被叶胜男拿住了五爷这个软肋几番旁敲侧击地挑衅了几回,褰裳就冲昏头了,所以褰裳对关雎这话便有当头棒喝之感,当下便僵住了不复得意。

  再回想这些时日自己办的事儿,也知是轻狂了,想罢,褰裳顿心生愧惧。

  就在这要紧时,有人道:“三爷回来了,三爷回来了。”

  褰裳一听,脸上越发没了颜色。

  只是暂且不说薛云上回来了,榴绯轩又会是个什么光景,只说常安家的去太妃。

  太妃听说薛云上出门去了,她竟然半点风声也没听到,也是大吃了一惊的。

  常安家的又回道:“前番王妃身边的丫头唤时给了三爷,奴婢只当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便没当一回事儿,没想到府里既然让她闹成这般田地。方才奴婢打发去看了,咱们的人竟然一个都不在原处了,还有几人说是闹事,竟都被撵出府去了。”

  太妃咬牙道:“既如此,她们就罢了,依怙也不来回?”

  常安家的道:“只怕不是她不想回,而是也被困住了。这会子说她又害病了非要移依怙到庄子上的,只天知道依怙是真病了,还假病的,可只要将依怙送出去了,再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太妃一掌拍向桌案,令桌上的茶碗跳起翻倒过来,茶水洒了一桌,还把太妃的衣袖给染湿了。

  只是太妃却不理会,阴沉着脸道:“你说到底是谁给了唤时那丫头那般大的胆子?”

  常安家的支支吾吾的老半天儿,才道:“只怕是除了王妃,再没别人了的。”

  太妃冷哼一声,道:“以王妃的性子,不过是有心震慑震慑依怙那丫头罢了,再不能牵动那么些人的。这回怕是她被人当刀子使了一回了。”

  常安家的怔了怔。

  就听太妃又道:“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人要给将要进门儿的长儿媳清场了。”

  常安家的恍然大悟道:“定是这样了。只是依怙该如何,救还是不救?”

  太妃甩了甩袖上的茶水,道:“你也糊涂了不成。我是常年礼佛不问府中庶务的老祖宗。”

  这话一出,常安家的便知太妃这是不会插手了。

  罢了,又听太妃起身道:“安哥儿又不是一去不回了的,愁什么。”

  常安家的一迭连声,“对,对,正是了,正是了。”

  又说榴绯轩。

  薛云上坐在依怙床沿,听缁衣说起前因后果来,半点不看跪在地上的褰裳等人。

  待缁衣说得口干舌燥的,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等着薛云上发落褰裳时,就见薛云上一面抚着叶胜男昏睡的脸面,一面道:“依怙的确该出去将养的。”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都怔了一会子,少时都难以置信了。

  可不待众人回过神来,就见薛云上忽然抱起叶胜男就往外去。

  关雎和褰裳人等,忙唤道:“三爷。”

  薛云上顿住了脚回头,对褰裳道:“你很好。”

  薛云上说得是波澜无惊,听在褰裳耳朵里却是惊涛骇浪的。

  待薛云上一出了下房院,褰裳便跌坐在地了。

  芄兰倒是想去扶褰裳,却被关雎拉走了,缁衣等人更不会理会褰裳,没一会子就只剩下褰裳一人了。

  只说薛云上将叶胜男抱出王府,上了马车便往城外去了。

  到了城郊,薛云上让汉广吹响竹笛。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见远处两匹骏马疾驰而来。

  少时骏马近前,汉广连忙上前接过缰绳,而马上的人跳下马来便要向马车恭敬地行了一礼,“卑职参见大人。”

  薛云上从马车出来,道:“可寻访到童神医了?”

  来人回道:“寻着了,童神医正在大相寺。”说到此,他顿了顿,沉吟道:“只是神医说,他再不治皇室宗亲的。”

  薛云上回身又进了马车,道:“非要她诊治我。也罢,你便说我这有一难症,怕是连他都没见过的。”

  来人答应了“是”,便去了。

  薛云上随其后到了大相寺,童神医果然就在精舍中等着他们。

  薛云上小心将叶胜男放在罗汉榻上。

  童神医倒不急扶脉,先施望诊,可叶胜男不管是神、色、形、舌像等都极假。

  再行问诊,最后才切了脉。

  可不管童神医怎么分辨,都不过是叶胜男的睡着了。

  童神医纳闷之余,却愈发兴奋了起来,“果然是稀奇。只怕还要寺里的老和尚来瞧瞧了。”

  薛云上心下便是一紧,“果然先生都治不得?”

  童神医笑道:“术有专攻罢了。”

  没多大功夫,就见枯荣大师另与一位白须老和尚一并来了。

  二爷的隐疾正是枯荣大师治好的。

  所以薛云上心里虽着急,到底还是先寒暄谢枯荣大师一番的。

  枯荣大师指身边的老和尚,“此乃贫僧师兄,法号思之。”

  完了,就见思之大师不言不语,只向薛云上他们二人两手合十,施了一礼便罢了,连声佛号都没有。

  薛云上正奇怪,便听童神医笑道:“你果真是十年不曾开口了。”

  闻言,薛云上一怔,“难不成思之大师修的是闭口禅?”

  枯荣大师宣了佛,道:“正是。”

  童神医又笑道:“那你来得正好了。”

  说罢,童神医将枯荣大师和思之大师引到叶胜男榻前。

  只是不待薛云上细说叶胜男的症候,就见思之大师忽然盘腿坐下,开口诵起《大悲咒》来。

  再看枯荣大师,他也是眉宇紧皱。

  薛云上奇怪道:“思之大师何以开口了?”

  枯荣大师看了叶胜男一会子,手持佛珠宣了声佛,才道:“女施主正堕三恶道。师兄正用十年的闭口功德,救女施主。”

  “什么?!”薛云上大惊。

  童神医道:“依你所说,这丫头她第一回昏睡了一日,第二回昏睡了两日,这回定是三日。到了下月就是四日,再下一月便是五日。如此类推,定再醒不过来。”

  薛云上犹见晴天霹雳般,顿时失魂落魄了起来。

  思之大师果然是得道高僧,就在他持诵《大悲咒》第三遍时,叶胜男竟悠悠醒转了。

  薛云上两步上前,连声唤道:“依怙,依怙,依怙。”

  见叶胜男醒来,思之大师再度闭口不言。

  “我可是又害病了?这又是那里?”叶胜男迷迷糊糊道。

  薛云上道:“是的,你又病了。这里是大相寺,正是思之大师救的你。”

  听罢,叶胜男扎挣着就要起身向两位大师道谢。

  枯荣大师却摇头,道:“惭愧,那怕是拼了师兄十年的闭口功德,对女施主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薛云上再度骇然,连忙道:“还请大师再想想办法。”

  枯荣大师看向思之大师,思之大师摇摇头。

  “阿弥陀佛。女施主素日可多是持斋把素,持诵佛法的?”枯荣大师问道。

  叶胜男点头,薛云上代为答道:“正是。平日依怙只茹素,还时常抄诵经文。”

  枯荣大师道:“贫僧虽不知女施主为何会堕三恶道,但正因如此,方缓堕落之速。只是到底非长久之计。”

  薛云上道:“还请大师大发慈悲。”

  枯荣大师许久后,又摇了摇头,只道:“诵《大悲心陀罗尼经》,可离三恶道苦。”

  薛云上顿觉凄恻哀痛,只是看叶胜男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再顾不上旁的,上前搂住叶胜男,轻声道:“今后我与你一起,一道茹素,一道抄诵《大悲咒》。再不能,我就皈依我佛,只求我佛慈,拯救你于三恶道之苦。”

  叶胜男听闻自己要堕三恶道,便道自己的夺舍重生乱了轮回,竟是如此的罪孽深重。

  再想起那些个前生今生的恩仇和抱负,叶胜男也都不禁灰心了大半,有心想要对薛云上说些什么,也不能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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