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到底谁是死者 七
禹晓雯黑洞洞的眼神静静地望着赵菲，半响她才挑眉问：“什么？”
赵菲不敢说了。
她悄悄握紧拳头，那里汗湿黏腻。
禹晓雯弹了弹掉落在自己腿上的米粒，看着大米滚落，藏进了床底下，她出神的笑：“那是搞错了。”
不可能！
死亡通报怎么可能搞错！
赵菲默默反驳，却不敢说一句。
禹晓雯垂下看着地板的头微微转动，看向赵菲。
“你不相信？”
“真是他们搞错了。”
或许因为从禹弘亮走出这间屋子开始到现在禹晓雯并没有什么过激举动，赵菲的胆子变得大了一些。
她的声线颤抖说：“死亡通知还能搞错？那就是你！”
禹晓雯稍稍抬了抬下颚，做出思索状：“不是我。你说我是鬼，是曹晔告诉你的吧？他才是，他已经死了。”
沉默。
赵菲只是沉默。
但她的眼神却明明白白：我不相信！
木门外，禹弘亮不可置信的听着里面的一切。
“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你来找我干什么呢？你已经找到了曹晔，根本不需要担心朋友们的踪迹，对你来说，除了已经‘死了’的我以外，所有‘活着’的人都到齐了，你还有什么疑惑呢？”
“你想知道什么呢？”
禹晓雯淡淡地问。
随着禹晓雯的话语，赵菲的眼泪涌了出来：“我知道我现在很傻——自投罗网。但是晓雯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不要再来了，这样对你，对我，对你哥都不好，你已经是死了的人，你怎么还能和活人混在一起呢？”
“自投罗网？”
禹晓雯一笑，好奇的看着赵菲：“难道你认为我会杀死你？”
……
禹晓雯的话语直击赵菲的恐惧的内心，她的心理全面崩溃，她自暴自弃般的说出心声：“难道不是么？你想要还阳，就得找替死鬼，可在所有人当中我和你的关系最不好！”
你一定会向我下手的！
听到赵菲的话，禹晓雯好笑的摇摇头，她苍白的脸色让她这一笑有种脆弱颓废的美丽：“如果我是鬼，要找替死鬼的话，那你现在早就死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说这么多的话！”
赵菲一噎，她没有想到禹晓雯会选择为自己辩解，这也让她的心微微动摇：难道……
不对！
赵菲脸色一肃，她反驳说：“那是因为你杀死我之后，曹晔他们就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哥哥，你一样会被拆穿，所以你顾忌！所以你不敢杀我！”
禹晓雯简直被赵菲的死脑筋气笑了，她好气又好笑的说：“难道你非要把我想象成鬼要夺你性命才甘心么？我不是！”
禹晓雯放软声音，头一次用柔和的语调跟赵菲说话：“好，就算我是鬼，从这个角度出发，如果我能杀死你，上你的身还阳，那我一样也能杀死自称是活着的曹晔他们啊，抢在他们告诉我哥哥的前头，我完全可以解释给我哥说他们早在山上就已经死了，一切都如此完美！”
赵菲这次真的是无言以对，她左思右想——对呀，禹晓雯如果是鬼的话，她完全有能力杀死所有人而伪造自然死亡的场面，因为她是鬼嘛！
可是……为什么曹晔他们很害怕见到禹晓雯，而禹晓雯则表现的完全不害怕曹晔他们？
如果真如禹晓雯所说，曹晔他们是鬼的话，他们完全可以上这里三个人中任何人的身，所以按道理来说禹晓雯应该害怕才对！
赵菲嚅嗫，她弱弱的说：“那为什么曹晔他们害怕见到你，而你却仿佛不害怕他们似的。”
“……”
禹晓雯看着赵菲，她没想到这个傻姑娘会跑来跟她对质，甚至在她选择为自己辩解的时候还纠缠不休。
禹晓雯只能这么说：“我无法跟你解释原因，但我只能这么说一句——曹晔他们不是鬼，怎么知道鬼会上身找替死鬼的？好，可以解释他们看到我死了，又看到我来到这里，但一般正常人的想法应该是朋友留恋家人才对吧，根本不会想到鬼上身之类的。”
“当然，也可以解释为我上了另外两个女生当中一个人的身，被他们发现了，所以才会由此结论，但是赵菲，我既然已经上了别的女孩子的身，又怎么还要跑来这里上你的身？这前后矛盾的，简直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禹晓雯侃侃而谈，仿佛曾经的活泼健康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可是现实是她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了她波澜起伏的情绪，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弯腰躬身，以手成拳抵在嘴边。
赵菲被禹晓雯说的话惊住了，是啊，曹晔他说的话没头没尾，前后矛盾，所以禹晓雯才是人么？
赵菲跑到禹晓雯面前，蹲下，说：“你没事吧，还好么？对不起是我的错……”
错字还未说出口，门外的禹弘亮早已忍不住，他砰的一声踹开门，力道之大，甚至让木门反弹回来，啪的一声关上。
“晓雯你怎么样？哥哥在你身边！”禹弘亮慌张的跑进来，紧张无措的半跪在禹晓雯的面前，他张开手想要拍拍禹晓雯的背却被她咳出来的血震惊到！
与此同时，看到禹弘亮从门外冲进来，赵菲倏然将惊愕防备的脸转向禹晓雯，尖锐的视线直刺她的皮囊！
禹晓雯才是鬼！因为她知道禹弘亮在门外！所以才会这么做！
“晓雯！晓雯！”禹弘亮撕心裂肺的呼喊让赵菲回过神，她下意识的将目光从禹晓雯的发旋转到她的手上——血！
赵菲惊讶的瞪大眼睛！
但随即，一抹冷笑爬上她的嘴角。
禹弘亮想要让妹妹的身体好受些，却无从下手，无措之间看到赵菲冷酷的嘴脸，他勃然大怒，怒喝出声：“你那是什么意思！”
赵菲有一瞬间的难堪，但下一瞬间，她便也高声反驳：“你没听见你妹妹说什么吗！她是故意的，故意辩解，因为你在门外！她是鬼！她要来害我！”
“够了！”禹弘亮恶狠狠的瞪着她：“我不想再听到这些！你可以出去了！”
禹弘亮的神情是那么敌对与嫌恶，这让赵菲有些受伤，她尝试继续说下去：“你没看出来么！你妹妹死了！她已经死了！我都收到她的死亡通知了！就是那天那个男人，我怕你承受不了才没有说！”
“我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不用你来说！”禹弘亮拒绝听到这些话，他甚至口不择言：“这是我们家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什么我有什么关系？”赵菲气极反笑，哼笑一声，细长的食指直指坐在床尾的禹晓雯：“她要还阳就得找替死鬼！她是来找我的！是要来上我的身！是要来害死我的！你说跟我什么关系！”
听到赵菲的话，禹弘亮有瞬间的沉默与静止，但下一秒，他沉沉说道：“就算我妹妹是鬼，想要还阳，那我也会帮助她!”
赵菲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让她取了我的性命，不会伤到你们之外的任何人！”
“哥……”禹晓雯虚弱的喘息，她想阻止禹弘亮继续说话，但力不从心。
禹弘亮摸了摸禹晓雯的发间，转头用认真的表情看着赵菲：“我相信我妹妹不是鬼，她还活着！而且就算她死了，还留恋人世，那我代她去死。”
说实话，有一瞬间，赵菲被禹弘亮对禹晓雯的爱而感动，但生命安全的威胁让她并没有因为禹弘亮这句话而停止自己咄咄逼人的话，但她却放软了声音：“你说得轻松，你是她的家人，你们就是她活着的动力，她怎么去忍心害你？她只会找别人！”
赵菲的话有些尖刻，但她怜悯与悲戚共存的表情却让这份尖刻少了些锥心之利。
“你放心。”禹弘亮低头看着妹妹仰望他的眼睛，微微笑了：“如果我妹妹上了别人的身，我立刻自杀！让她不敢这么做！”
禹弘亮的笑容是幸福的，因为他始终坚信着妹妹并没有死，他……也不敢相信。
赵菲这次真的是无言以对，找不出理由反驳，并且禹弘亮的承诺让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不再受到威胁，于是她转而愧疚说道：“对不起，我也是太害怕了。”
“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恐惧。”禹弘亮侧头看着赵菲，对她宽容说道，但他的表情却有些冰冷疏远：“但是还请你先离开，我妹妹身体不太好，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赵菲欲言又止，她现在坚信禹晓雯已经死了，认为禹晓雯是在做戏，可在禹弘亮看来，自己的的确确是在欺负人。她想要辩解，可是显然禹弘亮听不进去。
算了。
“我先出去了。”赵菲放弃辩解，她轻轻说道，然后开门出去了。
禹弘亮则看也不看出门的赵菲，只关注吐血的妹妹：“你还好么，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我还是先带你找医生去看看吧！”
“不，没事。哥，我只是因为心情激动。”禹晓雯拉住转身欲走的禹弘亮，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将头轻轻搁在哥哥的肚子上，“哥，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还有……对不起，让你跟赵菲姐吵架了。”
他们兄妹之间有多久没有这么亲密了？长大以后的禹晓雯虽然还是风风火火，却到底有了属于自己的少女秘密，不好跟他这个哥哥分享。禹弘亮感慨着，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妹妹抱着他，将头贴在他肚子上，他轻轻地顺了顺她的头发：“这没有什么，赵菲也只是太害怕了，她平时虽然有点虚荣心，但其实整体来说还是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你……跟曹晔刘鹏程他们失踪的那两天，她也挺担惊受怕为你们担心的，她并不坏。”
“我知道。”禹晓雯轻轻的说，她的哥哥实在是太温暖了，温热的体温让她有点熏熏，她半磕上眼睛，似睡非睡。
良久，禹弘亮感受到妹妹胳膊的滑落，才发现这个傻丫头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他无声的笑了笑，眼里有点泪花。
他轻手轻脚的把禹晓雯安放在床上，脱去她的鞋子，用被子将她盖住，温柔的亲吻一下她的额头。
感谢上苍，把妹妹带回他的身边，让他妹妹平安无事。
可是禹晓雯的额头冰凉，感受到这种温度，禹弘亮的眉头拧紧，他又紧紧的掖了掖被角，尽量杜绝冷空气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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