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我真的很爱你啊 四
“《你是我的天使》被人慧眼识珠，决定要拍成电视剧，但青青……总之，翻拍成电视剧一定要著作人签名，我们希望你能够代替青青签下合约。”
云云与王梦德在咖啡厅相对而坐，她正襟危坐，严肃以对。
王梦德皱眉，表情很是拒绝：“不，我不希望关于我和青青的故事被别人品头论足。”
云云是刘青青的编辑，两人不光沟通在写作上的事,还时常聊起身边的事，而王梦德这三个字，云云早有耳闻。也想到了他会拒绝。
云云笑了笑，手指轻轻捻动杯身，眼睛微微斜瞥，沉思，似乎在整理措辞：“……关于你的想法，我会参照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青青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呕心沥血，披星戴月的写出的这部小说，其本意真的只是给你留作纪念么？如果真的只是想给你一个人的纪念，那她大可以不对外发表，只做成两本书，你一本，她一本。——可是青青并没有这样，而是让很多人看她这本书，看你和她的一点一滴。”
云云停顿一下，想到了什么：“青青说过，她希望自己的这篇小说被更多人看到，因为青青希望获得更多人的祝福，让更多人见证你们相爱的过程。”
这一句话，让王梦德沉默良久。
云云静静的在一旁看窗外大雪纷飞的景色，喝着苦涩的咖啡，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让王梦德自己下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王梦德沙哑的说：“……好。”
这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但云云却笑不出来，她的目光带着一种哀伤和怜悯：“谢谢，谢谢你圆了青青的愿望。”
“不用你谢，我是青青的丈夫，理所应当的要答应她的愿望。”王梦德生硬地说，他看多了这种表情，他不要同情和怜悯，这是他和青青两个人之间的事。
“明后天我会通知你，到时候你直接过来签字就行。”云云说：“告辞。”
王梦德一个人坐在咖啡厅的卡座里，咖啡厅正在放着一首悲伤缠/绵的曲子，女歌手略微沙哑的声音撩/动人心。
他坐了很久，一个人枯坐在这里，什么也没想，又仿佛想了很多。
这一段日子光怪陆离，各种事情接踵而至，火化尸体，安排青青的葬礼，还要收拾心情去工作，收获下属们同情怜悯的眼神……
将他弄得疲惫至极。
王梦德无意识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惊觉杯子里的咖啡已然凉透。
……
王梦德怅然放下杯子，招来服务生，付了钱资，穿上大衣远去。
—
一般谈合同都要扯皮很长时间，但王梦德意不在此，云云也就放宽政策。
很快，合同就已经拟的差不多，只等双方过目。
云云特来拜访。
“——这是什么？”王梦德指着合同中的一处，很不满的问道。
“什么？”云云一边说，一边俯首看,看到王梦德手指的地方，了然：“合同里的这一条要求你配合电视剧的宣传。”
“我识字。”王梦德的表情很严厉，如同受到莫大侮辱：“你让我做那些演员要做的事？我不是明星，更不是公众人物，我拒绝。”
……
云云也很无奈，但她还是尽量婉转的解释：“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想，已逝作家的丈夫见证他们的爱情过程，你不觉得这很凄美么？……”
“少跟我扯这套，这明明是噱头，我虽然不从事这种行业，但对这个也还是略有所闻。”王梦德冷笑，他把合同扔到茶几上，不屑一顾。
云云脸色几变，她好不容易搞定导演和投资商一路人，没道理最后在王梦德这里栽了跟头，她压抑心情，努力带出笑意：“是，这是噱头。但这是青青对你们爱情故事的描写，也是她最后一部作品，是她生前为之付出巨大心血的故事，难道你就让那些根本不懂你们之间的感情的局外人随意篡改和安排你们的爱情么？让大众看到一个歪曲的事实？——这恐怕不是青青想要看到的。”
“听我说，你签了这个合同，可以跟随剧组，跟编剧商谈，跟导演说说，而不是让他们在只有青青这一本虽说真实，但情节啰嗦的作品的情况下来拍摄要好得多，再说这本书虽然写的是你和青青的故事，但如果你这时候还不参与进来的话，那这本书完全可以说是青青一个人的成果。”云云缓了口气，见王梦德还是不为所动，似乎正要开口打断她，于是急忙补充：“如果你不参与进来，替青青完成这本书后面拍成电视剧的事，那你就完全想不到，也体会不到，不了解青青在最后的人生一个人孤独的写作，赶在死亡来临的最后一段时间完成这本书的那种精神和感觉。”
“青青写了这本书，而在青青死后，你代替青青将它拍成电视剧。这何尝不是你和青青在精神世界里的另一种交汇？参与拍摄，你得以从青青的角度来看待那些年你们之间互相的追逐，感受青青对你的心意。梦德，这是另一种相遇，是跨越生与死的交流。”云云的声音不大，但一番话说下来却似乎有力竭之意，她说：“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云云的话不短，但说出来也只仅仅需要一分钟，可它对王梦德的冲击却是不小。
一直以来，王梦德与青青的相处上一直处于被动状态，高高在上享受着来源于青青的爱。
他爱青青么？——是的，他爱。
但从头想来，一直都是青青在为他付出，他接受，如同君王接受附属国的供奉。
他从来没有为青青做过些什么。
青青爱他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态呢？她在想什么？是否会因为我对她的不理睬而失望呢？是否会因为她搞砸了事，让我丢脸而感到害怕呢？
——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而这一次，就是一个机会。一个从青青的角度，去看，去想，去感受她的感受。
……
自从云云说完话以后，王梦德就收敛了愤怒不屑的表情，转而怔愣。他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却仿佛有某种让人悲伤难过的情愫存在。
云云拿不准王梦德是否会答应，她持有的王牌只是王梦德对青青的爱。
这份爱有多重？云云不知道。
“我答应你。”良久，王梦德一字一顿的说道：“但是，我有个要求，就是要参与到剧组的拍摄之中，编剧不能随意更改和删减小说内容，如有改动，必须与我商讨之后再做决定，如果我反对，就不能改。……导演的拍摄应该要尽量还原当时的情景，也应该跟我商量着来。投资商也是。”
王梦德的要求不可谓不过分，他的要求完全会让那些人放弃这个小说。
云云捏了一把汗，但此时她也技穷，不敢反驳王梦德的话，使他拒绝签约。说不定投资商那里还能再说说？
云云知道这十分渺茫，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她已经维持不了笑容，干巴巴说：“那我先走了，你的要求我还要跟对方谈谈。”
王梦德也明白自己提的这个要求很有可能使投资商放弃青青的小说，但他宁愿将青青的小说束之高阁，也不愿被扭曲篡改。
最坏的情况也就是青青的小说永远只能在网上或以纸质的形式被人传看。
云云站了起来，王梦德晚了一会，他正坐在沙发里沉思。这些想法只是一瞬，耗费的时间并不长，王梦德晚一步站起来，他说：“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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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的话激起了王梦德了解青青的欲///望,送走她，王梦德就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珍惜保存的书。
他想要读一读，认真的看一看。看一看青青是怎么看待他们的感情，看看青青的人生最后那段时间。
就像云云说的，这也是另一种交汇。……就如同青青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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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上喧声阵阵，杯筹交错，王梦德不是没有经过这种场面，只是这一次，他面对的都是参与亡妻小说拍摄的先关人物。
导演，编剧，剧组人员。
这是一次小的聚会，没有什么大人物，这一次的聚会更多是为了打招呼，相互熟悉一下将要合作的人的性格。
大家都很开心的吃与乐，这么多的人在一块紧紧巴巴，笑意融融。
但是王梦德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盖因除了导演和编剧以外，大家都是小人物，拥有更多的体谅和关怀，都十分识趣的没有打扰王梦德。
更多的，只是对他的好奇。很多人都在若有若如的观察着他。
他们这群拍摄的人都事先读过这本年度最畅销，声名最旺的小说。也都从中窥视一角王梦德与妻子的爱情故事。
只是这样一来，目光里就免不了带些意味深长。
这让王梦德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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