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张半仙同行
茅草屋里颇为安静，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可闻。
林凡神情惊讶，双目大睁，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化神了。
张半仙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世间万物，极致就是道，那颗珠子乃是至凶至煞之物，蕴含的凶煞气本就是一种道，在你被操控之时，凶煞气侵蚀身体，与你相融，自然而然的就能感悟出凶煞之道，只不过你当时失去心智，不知道罢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林凡恍然大悟，随即笑道：“呵呵，如此说来，我这还是因祸得福了。”
他本以为要突破开窍瓶颈，踏入化神，少说也得三年五载，却没想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成。
虽然是被迫化神，期间有过生死危险，悲伤愧疚，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对这意外的惊喜还是兴奋不已。
要知道他如今不过才二十岁出头，修为却已至化神初期，哪怕是中州十大宗门中的弟子翘楚，与之相比也会黯然失色。
就连见多识广，眼高于顶的张半仙都在暗自咂舌。
“你也莫要高兴得太早，虽然修为踏入化神初期，但这才是悟道境界的开始，往后想要提升修为境界，就得继续感悟自己的道。”
说到此处，张半仙大有深意地看了林凡一眼，缓缓地道：“从你的道化意境里，贫道感受到了凶煞，怨恨，阴邪之气，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凡收起脸上的笑容，沉重地点点头，正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悟道亦是如此，善有善道，恶有恶道，而他恰巧就是入的世间最恶之道。
入道化神，而后感悟加深，道逐渐融于自身，既能提升修为，亦能改变人性。
林凡虽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但他也不愿变成大凶大恶之辈，不过事已至此，除非放弃提升修为，好像也别无他法。
“前辈，我并未感悟过凶煞之道，若是将体内的凶煞之气清除，不知可否重修别道？”
张半仙哑然失笑，道：“修道不是吃菜，一旦放进嘴里，即使发现味道不对，也只能咽下去，道已然融于身体，哪能说清除就清的，一人唯有一道，你就不要异想天开了。”
“哦”了一声，林凡看起来有些惆怅，本来踏入化神境是件极为高兴的事，可他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张半仙沉声道：“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修炼三清经与九字真经，清除体内所蕴含的邪煞之气，借由这两股正气力量，或许能让你免受凶煞之道的影响。”
“这样，真的可行吗？”林凡愁容满面，似是有些不确信。
“凡事若不试试怎能知道，当年贫道也是煞气入体，险些入魔，现在不也没事，不过你暂时要放弃提升修为，切勿感悟凶煞之道，否则一旦煞气入心，届时贫道可就无能为力了。”张半仙语重心长地说道。
林凡沉思片刻，神色逐渐坚定，郑重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知道该如何做了。”
张半仙摸着胡须，颔首微笑，道：“林小友资质过人，且身怀大机缘，定然不会被这点劫难所打倒，既然你已明白，贫道也就不再多说，你且先记下三清经，之后的事情另说。”
说完缓缓起身，徐步朝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徒儿，随为师来，勿要在此打扰别人。”
“哦。”
江流儿嘟着小嘴应了一声，旋即有些不情愿的跟在张半仙身后离去。
林凡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二人走远，这才回到屋内，反手将两扇木门关上。
盘坐于稻草床铺上，手中握着无名古卷，几次呼吸过后，心静神明，旋即打开古卷，仔细阅览。
一个多时辰过后，林凡才将古卷上所记载的内容看完，对这无名古卷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里面有诸多玄妙精深的道法秘术，不过艰深枯涩，难以参悟。
而且欲要修炼这些法术，必先修习开卷的‘玉清经’、‘上清经’以及‘太清经’。
此三篇经文与九字真经一样，修习之后并不具备任何威力，只是有驱凶煞，避妖邪之效，这也正是张半仙让他修炼的缘由。
林凡定了定神，将目光看向古卷开篇，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太上大道玉清经’几个大字。
“大道无名，灵气无形，大道无生灭，灵气不终休……”
…
三日之后，玉泉山下的玉泉村，晨光熹微，清风徐徐。
村北角的一处篱笆小院中，站着一位白衣少年，一位墨色道袍的老者，还有一位身高三尺有余的男童，正是林凡、张半仙与江流儿三人。
“三篇经文，晚辈已熟记于心，现在物归原主。”林凡神色恭敬，双手捧着无名古卷。
张半仙一手拿过古卷，微笑道：“如此艰深晦涩的经文，林小友三日便全部记住，还真是聪明过人啊。”
林凡微微一笑，谦逊道：“前辈谬赞，短短三篇经文，晚辈竟用了这么长时间才记下，实在惭愧。”
其实每一篇经文字数虽是不多，但言辞古奥，诘屈聱牙，林凡为了尽快记住，几乎不眠不休，即便如此，也用了三天时间。
“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张半仙好奇地询问道。
林凡犹豫了一下，答道：“实不相瞒，晚辈曾奉师父之命，前往天门寻人，至今已被耽搁了三年之久，此事万不可再拖。”
“哦，你要去天门，十大宗门之一的天门？”张半仙感到一丝惊奇。
林凡讪然一笑，道：“若是中州没有别的地方叫天门，那应该就是没错了。”
张半仙微微一怔，心中暗道：“中州之上，怕是没有敢冒充天门之名的吧。”
缓了缓神，沉吟道：“天门距离此地甚远，没有个十天半月，恐怕是到不了，你师父怎么就派你一个人去，难道不怕遇到危险吗？”
林凡露出尴尬神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罢了。”张半仙似是看出了什么，好奇地问道：“不过天门之内，贫道倒也有些相识之人，不知你此去要去找谁？”
林凡想了一想，反问道：“前辈可知‘逍遥子’？”
“逍…逍遥子！”张半仙脸色惊变，眼中精光闪烁。
见此情形，林凡心中一喜，追问道：“难道前辈真的认识？”
张半仙神色缓和，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认识。”
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他认不认识贫道，那可就难说了。”
“呃…”林凡还未来得及高兴，表情瞬间凝滞，目光呆愣。
“哎，你不要这样看着贫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要不去修真界打听打听，但凡有点实力的宗门，肯定都认识逍遥子。”
张半仙说的有理有据，林凡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叹气道：“唉，说了半天，还是得去天门找他。”
张半仙笑了笑，试探道：“贫道倒是好奇，你师父究竟是谁，竟能结识逍遥子这等人物，该不会是天玄七子吧。”
闻言，林凡神情一怔，他依稀记得，当初追杀玄老的两个黑袍人，好像是说过天玄七子。
“呵呵，看来贫道还真是猜对了。”张半仙面带笑意，道：“难怪你小小年纪，修为实力如此了得，原来是师出名门啊。”
林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试探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前辈就别拿晚辈寻开心了，我找逍遥子是有极其重要的事。”
张半仙显然是不太相信，质疑道：“既然是很重要的事，你师父为何不自己去？”
林凡想了片刻，回答道：“我师父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暂时无法亲自出面，不过他老人家叮嘱过我，事情只能对逍遥子前辈说。”
“如此神秘，莫非真有什么大事。”张半仙皱了皱眉，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林凡神情严肃，点头应道：“千真万确，前辈若是不信，晚辈可对天发誓！”
“不必了！”张半仙急忙出言制止，正色道：“既然如此，那贫道便与你同去天门，正好也能会会老朋友。”
林凡惊喜交加，似是不敢相信，问道：“前辈真要与我一起去天门？”
张半仙点了点头，道：“反正每日闲来无事，去哪都一样。”
说着又看向江流儿，道：“徒儿，你不是一直想看大宗门是什么样子，这次可是有机会咯。”
“好啊好啊，师父快带我去。”江流儿欢呼雀跃，显得十分高兴。
林凡心里其实比他还高兴，只是表面上故作镇定，微笑道：“能有前辈同行，此去定然是一帆风顺。”
张半仙淡淡地道：“行了，路途遥远，宜早不宜迟，赶紧起程吧。”
说罢，抬起右手，一把拂尘从袖中飞了出来，白光一闪，立刻变大几分。
江流儿驾轻就熟地踩了上去，张半仙紧随其后。
林凡祭出龙渊剑，飘身而上，忽然开口道：“前辈，前往天门之前，晚辈可否再去一个地方，距离此地并不远。”
张半仙神色淡然，道：“贫道是无所谓，权当在游山玩水，你在前面带路就行。”
林凡颔首微笑，旋即剑诀一引，龙渊剑泛起一阵青光，破空疾驰而去。
张半仙双手负于背后，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脚下拂尘化作一道白色流光，载着师徒二人跟了上去。
…
泰宁城，修真家族唐家府邸，纯白的丧幡随风飘动，府中寂静无声，哀意浓浓。
一间书房中，唐震身穿素服，半头白发，神色极为憔悴，两眼中布满了血丝，透着浓浓的悲伤。
在他身旁站着一人，脸上除了有悲痛之情，还有几分担忧之色。
“大哥，你都三天三夜未合眼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折磨自己，灵儿若是泉下有知，她又岂会安宁。”
闻言，唐震呆愣的目光微微一动，看着说话之人，问道：“二弟，我托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被称为‘二弟’的中年男子，正是唐震的亲兄弟唐坤，听闻此言，心中一阵烦躁，质问道：“唉呀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小子，难道他害的唐家还不够吗？”
“住口！”唐震大喝一声，红着双眼，怒从心中起，训斥道：“林兄弟为了唐家几经生死，若不是他，唐家哪还有灵石可用，做人岂可如此忘恩负义！”
“大哥教训的是。”唐坤叹了一口气，道：“不过那小子确实是没有一点消息，只知道三窍门被人灭门，如今七煞门已经接管了那里。”
唐震目露疑光，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去打听了，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吧。”
顿了一下，脸上又浮现出哀伤之色，悲叹道：“明日就是灵儿的七日之期，也该准备准备了。”
唐坤道：“大哥放心，此事我一早就吩咐下去了，明日唐家所有的族人，全都会去苍楠山竹林的。”
唐震点了点头，旋即陷入了深思，书房中变得安静无声。
而在书房的屋顶之上，站着三个人，一老一少一幼。
“苍楠山，竹林。”
白衣少年呢喃一声，旋即右手虚空一划，不知从哪飞出一柄青光长剑，飘身站了上去。
“走吧。”
话音未落，只见青光一闪，人就已经消失在屋顶，剩下的一老一幼瞬间化作一道白光追了上去。
苍楠山某处，一片翠绿竹海遮天蔽日，郁郁葱葱，而在竹林的外围，有一座新添的坟墓，墓碑上刻着‘爱女唐灵儿之墓’。
此时，天空上有两道异光破空而来，正好落在离坟墓不到五丈的地方。
光芒散去，有三人正走向坟墓，为首的是一位白衣少年，其后跟着一位墨色道袍老者，和一位八岁男童，正是林凡，张半仙与江流儿。
走到坟墓前，林凡神情肃穆，眼中透着浓浓的哀伤。
“林小友，这位是？”
“那日本是去救她的，可最后我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在眼前，她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是我愧对她，更无颜面对唐叔叔。”
林凡越说越悲伤，不由得单膝跪在墓碑前，眼眶逐渐湿润，旋即有滴滴泪珠滚落。
见状，张半仙不禁也有些伤感，安慰道：“逝者已矣，小友还请节哀。”
悲无言，泣无声，林凡就这样单膝跪在坟前，足足保持一炷香的时间未动。
一丝灵力注入储物戒，取出一物，那是一枚淡黄色的丹药，旋即放在了墓碑前。
这枚丹药是祛病丹，正是林凡与唐灵儿在此初遇时，唐灵儿亲手给他的，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林凡缓缓起身，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旋即祭起龙渊剑，淡淡地道：“心事已了，现在可以安心赶路了。”
张半仙眼中微光闪烁，微微点头，随即与林凡同时破空而去。
此地剩下一座孤独的坟墓，面朝竹林，一阵山风吹过，不停地发出“沙沙”声响，悦耳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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