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凄凉月

　　街道之上，早已没有了商贩、行人；所有的客栈和店面都正准备着关门打烊，结束了一天的营业，其乐融融的好像凡间偏离江湖的温馨。

　　林夕不禁一阵怀念，这是多么美好的画面！

　　但是，整条街道之上，却仍有一家从未关过门，一天到晚全时间营业的赌坊，仍旧亮着那缕微弱的灯光，喧闹的声音在赌坊里面宣扬出来，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喜怒哀乐都占全了。

　　“林夕大哥，我明天跟你去阴阳涧好不好？我自己在这里好无聊的。”媚馨儿和林夕走到街道的尽头，坐在月光下的石头之上，看着一脸心事的林夕，媚馨儿温柔的说着。

　　“馨儿……”林夕幽幽的开口，心里那个声音悲楚的挣扎着。

　　“嗯，我听着呢！”媚馨儿兴奋的将头靠在林夕的肩膀之上，林夕呼唤的声音，对于媚馨儿来说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了。

　　媚馨儿的天真和纯真，惹得林夕一阵心酸。他何尝舍得让如此一个痴情的女子伤心难过？痴痴的等了七十八万年，却只是等来了自己这个“赝品”。

　　林夕沉默了，刚刚下定决心要讲所有的事情告诉她，可是看着她那纯美无邪的面容，林夕真的狠不下心来。

　　几丝风儿飘过，一阵凉意刺激的媚馨儿一阵发冷。身体很自然的往林夕的怀抱之中埋了埋，扬起满足的恬笑，小巧的鼻子紧簇着，一双眼睛胜过夜晚空中的弯月：“怎么啦？你不说话，是不是答应让我跟着去呢？还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馨儿明天注意的呢？”

　　媚馨儿一直想着可以和林夕就这么名正言顺的前去阴阳涧，被幸福的感觉灌满脑子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林夕此时异样的表情。

　　心里忽然一阵温暖，却带着几分苦涩，期盼的幸福近在眼前，林夕却不敢碰触。

　　林夕承认，他是随着自己的心，无条件的投降了媚馨儿。他明白，媚馨儿对秋梦狄的痴情，一往情深的灌注在自己的身上。可是，自己却觉得受之有愧。

　　林夕觉得，媚馨儿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秋梦狄，因为执拗不过自己的坚持，才无奈的改口而已。但是她的心里却仍旧把自己看成是秋梦狄的！

　　这样的爱情结果，是自己期盼的么？最起码，自己就没有坦诚布公！而且……

　　凡间还有一个丝毫不输于媚馨儿的孙彩婷！孙彩婷的痴情，不是针对秋梦狄，不是那个光芒耀眼的巨星强者。而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林夕！

　　“馨儿。”林夕的心痛极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今日的局面，今日的这种复杂。

　　“我听着呢……”媚馨儿嬉笑着，调皮的躺在林夕的怀抱中，仰望着林夕的脸孔。忽然，一阵针刺般的感觉袭上心头，媚馨儿眉头一皱，双手死死的抓住林夕的双臂。

　　“林夕大哥，你怎么啦？我……我的心好痛，是不是你在挣扎些什么？”媚馨儿强忍着这种心电感应的刺痛，紧张的坐直了身体，却关心的盯着林夕。

　　多么讽刺的事情！

　　两人的心是连在一起的！一阵轻微的感觉都能清楚的感觉的到，这是毋庸置疑的。这说明两人的感情无比的深厚，说明两人谁都离不开谁！

　　但是，却正是这种感觉，刺痛了林夕的心扉！

　　“馨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林夕决定讲事情全盘托出，不管媚馨儿做出怎样的决定，林夕都无怨无悔。毕竟，那才是真正的结果！

　　心痛的感觉越来越深，媚馨儿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轻轻的点点头。

　　“我从小生活在青城，那是凡间一个小小的城池！我打记事时候起，就没有父母、没有朋友。身边只有一个叔叔、一个管家、三个仆人！叔叔自小教我读书识字……”

　　林夕幽幽的回忆着童年，那片宁静的往事，虽然覆盖过了几丝尘埃，但是每一幕，都清楚的烙在林夕的脑海里面。清风吹过，携走了所有朦胧，露出了本来面目。

　　“……后来，在我九岁那年，曾经赌气和人家打架，被打的好惨，所以就决定习武……后来，也就是一年之后，认识了白衣炫……在我十六岁那年，我得知了我的身世！”林夕不敢看着媚馨儿的眼睛，仿佛会亵渎那丝纯净似的。那是属于一个独立的纯洁，不能承受任何的摧残。

　　媚馨儿的手一紧，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她极力的控制激动的心情，又期待又害怕的看着林夕。

　　“叔叔给我看过一个幻境，那里面记录了……我前世的种种！”林夕艰难的说出来，他知道这句话对于媚馨儿来说，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

　　果然，媚馨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双眼一下子变得通红，虚弱的声音颤抖着说着，仿佛不相信刚才听到的话语：“前世？”

　　林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过一滴清凉的液体，被冷清的月光照耀的分外明亮。林夕感觉脸上一凉，急忙用内力蒸干了泪水，缓缓的点点头。

　　“我的前世，叫做秋梦狄！曾经是……馨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馨儿……”林夕一把扶过险些摔倒在地的媚馨儿，心里一阵难过，又可怜，更心痛。

　　媚馨儿无神的眼睛，空洞的看着林夕，看着那张和秋梦狄一模一样的脸孔，感应着一模一样的气息，还有……还有那心有灵犀的心电感应。

　　“馨儿……馨儿……”林夕有些后悔，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为什么一定要让如此一个仙子承受再次的痛楚。

　　媚馨儿缓缓的转动了眼珠，暂失的意识慢慢恢复，旋即袭遍全身，变成了彻骨的悲痛，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却也无力更无暇去顾忌，虚软的声音，悲凉的问着：“你说他死了？你在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林夕强忍着心疼，还是点了点头。

　　“不……你骗我……你骗我！”媚馨儿呆滞的摇着脖子抗议着，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着。忽然，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林夕的双手，猛地站起身来，对着林夕疯狂的喊叫道：“你骗我！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我就是不要相信！”

　　林夕跟着站起身来，害怕此时的媚馨儿会失去控制做出什么傻事来。

　　媚馨儿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和秋梦狄一模一样，除了一个名字之外，换做是谁，都不会认为这个人是秋梦狄以外的人！

　　“你是不是不想要馨儿了？所以就编出这样的故事来骗馨儿？梦狄大哥，你怎么了？馨儿那么的想你、盼你，一等就是七十八万年……”媚馨儿抽泣着，一下子扑到林夕的怀中，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以前林夕说自己是林夕，媚馨儿不在乎，还以为是在神界有了什么家族性的问题从而负气的改名字，但是，好像这一切都不是她一厢情愿的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你是不是怪馨儿这七十八万年都没有去找你？当时你犯下那么大的错误，馨儿担心如果去了神界会再次让你的罪行加重，所以才没有前去。你是不是因为这个而怪罪馨儿？”媚馨儿天真的把一切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那种可怜的表情更让人心疼怜悯。

　　“直到一年前的降临凡间，我才看见了你，可是你却不认馨儿了……馨儿才去神界冒死去找你，梦狄大哥，你告诉馨儿，是这样的对不对？你刚才在骗我的对不对……”

　　林夕再也忍受不住媚馨儿的可怜兮兮，看着这个痴痴傻傻的女子，心里的感动一下子淹没了他。刚才木然的双手伸出，紧紧的抱紧了媚馨儿的身子，将媚馨儿牢牢的拥在怀中。

　　“梦狄大哥，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对馨儿了。我们是夫妻，曾经在飘雪城拜过天地，你不要这么的狠心丢下馨儿……”媚馨儿呜咽着讲满腹的委屈揉碎在林夕的胸膛。

　　“我，秋梦狄今日发誓，娶媚馨儿为妻，日后定当疼她爱她，愿‘嗜魔、紫纱’保佑我们俩生生世世结为夫妇！”那句誓言还清澈的响在耳畔，林夕的身子顿时僵住了。

　　“生生世世，结为夫妇！”……

　　秋梦狄给媚馨儿的承诺，是永生永世。可是，却兑现的只有不到一世的孽缘。

　　自己身为秋梦狄的转世，是否也应该继续这种誓言呢！

　　“馨儿，对不起……”林夕轻声的呢喃着。

　　林夕从心里决定，既然如此，那就只做媚馨儿一人的“秋梦狄”。什么前世今世，谁都执拗不过两颗心的接连一起。

　　月色依旧很凄美，像极了媚馨儿的心情。

　　这是一种预兆么？自己不愿意相信事情的真实，却阻拦不了事情的发展。这是逃避么，还是自欺欺人？媚馨儿不知道。

　　她只知道，不管是眼前的林夕，还是曾经的秋梦狄，都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了。而且，那种心电感应，更是证明着这段凄凉的情感。

　　月色很美，但却仍旧很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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