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8 忘忧忘忧，如何忘？2

　　仓行教授她写字的时候，会从身后轻轻揽着她。

　　她便趁机偷看他，他的神情总是极其认真，无半分绮意。

　　后来仓行发现了她不用心，倒也不恼，只是说：“字写得这么难看，以后出去了别跟别人说，你的这手字是我一笔一画教出来的。”

　　她霎时因为自己的走神，羞愧不已。

　　阿羽已不再惧怕他，更不是初见那时只会低声哭泣的小妖。

　　与她熟稔后，仓行曾亲自为她描眉上妆。

　　他画出的妆容太过妖冶，其实阿羽并不是很喜欢。

　　可抬头的那瞬，她看到他眼底的款款深情，便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阿羽活了三百多年，流浪人间百年，曾想过以凡人的模样融入世间，可她一次次被捉妖师发现，被周围的凡人们驱逐，唯有在仓行身旁，才会觉得她并非人人唾弃的妖孽。

　　仓行依旧用那些妖的内丹炼制秘药，但无需他哄劝，她会主动服下。

　　他前去收妖，她便化成人形跟着他，偶尔也会出手帮他。

　　寒冬，仓行揽不到生意，便命阿羽前去城中作乱。

　　她展翅飞过长街，拂乱一众小摊。

　　在城门口见到持桃木剑的仓行，他站在那位姓叶的城主身旁，修眉微蹙，左手结了个手印，那是命她动手的暗号。

　　她朝城下众人喷出火球，却在仓行的桃木剑刺来的瞬间，忍住了骨子里泛起的杀意，没有闪躲……

　　仓行领过赏金，把她变成拳头大小的青鸟，施施然离开了城中。

　　到了荒凉无人的城郊，仓行捏了个诀，把她变成人形，攥着她的手臂洒金疮药：“你说，你怎么这么蠢呢？连躲都不会躲一下吗？”

　　阿羽伸手拂去他肩上的雪花，也不辩解。

　　再后来，仓行便不让她扮成坏妖了，他把一大包法器塞到她怀里：“小妖，你再蠢，挑东西这种活还是会做吧？”

　　阿羽跟随他去捉妖，走遍了整个夏国，走遍九州的东陆七国，而他们的落脚点，始终只有城外的那处破庙。

　　二十年后，仓行接下第一单大生意，他受雇主委托，前往云灵山除一条作恶伤人的千年蛇妖。

　　阿羽为他收拾好法器，临走时她有些踌躇：“会不会有危险？”

　　他眼角眉梢里全是冷意，断然说道：“不会的。”

　　阿羽犹豫片刻，背着行囊跟上玄苍的脚步。

　　偏偏是这次出了意外，蛇妖召唤出山中怨灵，阿羽和仓行走散了。

　　阿羽她四处搜寻仓行，始终不见他的踪影，鼓足勇气去了蛇妖的老巢，果然在那阴气森森的洞穴里找到了仓行，他被蛇妖抱在怀里。

　　阿羽展翅向蛇妖发动攻击，趁机叼走仓行，蛇妖化成原形，张开血盆大口咬来。

　　仓行伸手为她挡住了，他的整条手臂被蛇妖含在口中，慢慢地，她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仓行将桃木剑刺入蛇妖体内，蛇妖吃痛松口。

　　仓行抽回鲜血淋漓的手臂，她心中涌起浓烈的杀意，一股诡异的力量，从她的内丹里溢出，很快传遍四肢百骸。

　　她带着仓行逃出洞穴，寻了个僻静处将他放下，带着哭音说：“让我看看你的手。”

　　就像好几次捉妖时遇到凶险，他拼死将她护在身后，明明伤得很重也不愿告诉她，这回他仍旧将染血的右臂背在身后，抬起左手摸了摸她的头：“这点伤，不碍事。”

　　阿羽的眼中泛起水意。

　　仓行虚弱地闭上眼，却想，妖是不应该有凡人的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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