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神话陨落
时间：黑门23年10月13日/地点：云起山—天灾要塞
砂石追赶着晨风从战场上扫过，重获自由的亡灵退潮般向南山口撤去，英雄们集结在阿克金小径前，却仍难卷入两名剑神的战斗。影流之龙缓慢地与环境相溶，由于祖塔的失策，有可能对大家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完胜战果造成毁灭打击。
当然，我明白，影的对立面就是光，也就是说这个责任又落在疲惫不堪的我肩膀上，但是这次不单有达尔文的聚光手套可以帮我施法，而且艾比在不远处又立起一道冰做的凸透镜，加上手套，俨然就是个大号的望远镜，光线通过两次集中效果成为最炽烈的光柱，我与大部队拉开了一段距离，用强光压制暗影。
胡僧正和杨婆婆跑到我身边，谦虚地说道：“老衲和杨师姐有能力加入剑客们的战斗，请问指挥官是否下令？”
“好，但要千万小心，约瑟夫的【混轮天决】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化血为脓。两位大师不必与他死斗，能够帮到塞壬就好。”
老胡和杨婆婆双双合十行礼，缓慢但极富轻盈地窜进圈内，敏捷躲避不断袭来的刀光剑影，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约瑟夫的马下，二人一左一右，分别拍出一掌，黑骑士刚与塞壬狠狠对了一剑，贝尔瞅准时机，携着上百灵魂从剑中借惯力钻出，约瑟夫似乎感受到了面前的威胁，反手在身前横挥一剑，这世上的三十六把神剑都拥有斩除黑暗气息的能力，在灵魂的戾气面前特别有效，贝尔等人的灵魂被剑气击散，匆匆退回剑内。
两名熊猫人武僧无声无息，待到欺近脚下时约瑟夫才终于意识到更多强敌的到来。两只毛绒绒的绵掌仿佛是要抓住骑士双腿，骑士的动作再快，剑法再高，也不可能闪开来自三个方向的攻击，他摘去左蹬，单手抓住鬃毛，斜肩带背斩向杨婆婆肩井，师太不慌不忙向前踏了半步，把巨刃让到身后，双手十字交叠夹住骑士手腕，约瑟夫斜斩受阻，黑骑猛地后退，剑刃随着马势横划，杨师太低头让过剑锋，双手仍然夹着约瑟夫的手腕，顺着对方的力向远端推动一截。
正在此时，老胡伸出的毛掌正抓住骸骨战马的缰绳，他并不生拉硬拽，也是先顺后逆，拨着战马的头颅绕了一圈，缰绳缠在马脖子上，他的脚下踏出了一个神秘的东方图案，梅花似的脚掌印逐渐摆成一个圆形，在圆形之间有条弯折的曲线，两个弯曲相对的地方踩上一对圆点。这个图腾似乎给了他加持的力量，一兜一转间，缰绳在他臂弯中缠来缠去，绳子越来越短，战马仅仅退了三步就无法再退，老胡像个粗壮的树桩紧紧定住了战马的脚步。
杨师太将混轮天决推至最远，紧扣的双手又向下拉，兜出一个半弧，但神剑太长，转到腰际就无法再动，约瑟夫的惊人膂力被半弧化解，一翻手腕，刃锋拐向熊猫的皮毛。杨师太接近圆球的体形变得非常灵活，瞬时撒开了紧夹的毛爪，身体向约瑟夫的怀里转动，横支一臂架住他持剑的手，另一掌轻轻地拍在骑士胸前的铁甲之上，半秒之间，掌力竟从约瑟夫的后背透出，在坚固的黑甲上盖出一个梅花形的掌印。
这一掌对约瑟夫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他的心肺俱都受创，从嘴边渗出一条血迹，染红了他的半边胡子。
与此同时，掘坟的剑身携着万钧之势横拍在战马的侧脸上，在老胡和塞壬的巨力绞杀之下，战马的全身骨骼都被震碎，立即化作一片白碴。约瑟夫先是受了一掌，在战马堆萎的过程中，一把搂住了杨师太的脖子，横向挂在她的身上，天决在半空直捅婆婆的腹部，熊猫一时无法摆脱他的身躯缠绕，只得单手按住剑身，将其引去别的方向。
塞壬赶忙大吼：“小心！”却已经来不及了，混轮天决上镌刻的玫瑰竟可在瞬间从2D转换为真实、立体的鲜花，杨师太本以为黏住了剑，却没想到按在了多刺的玫瑰上，手掌上一下子被扎了数个圆孔。
周围的众人一片大惊，杨师太不可置信地看向同伴们，几乎就是马上，腐败从手上的伤口蔓延逐渐覆盖全身。在玛莱恩身边的几个熊猫人伤员都悲痛欲绝，难以接受眼前的灾厄。火工头陀吴老三大叫着：“师姐！！！”
行者闷张默默低下了头，小吴和小宁都已经哭了起来，他俩口中哽咽着：“师叔！！！师父！！”瞎子陈揪着贝斯特的锹甲摇晃，不断地问着：“怎么了？我师姐怎么了？？？？”
在四神天龙教的教众中最为悲痛的要数老胡，他和师太之间仿佛有种纯真的恋爱关系，即便这种矜持和礼教已经保持了数十年之久。老胡如今悲愤已极，周身真气鼓荡，虽然刚猛，但就像顿开元灵的爱德华，他心中已乱，脚下步法呈时便散了，疯牛一般冲了上去。约瑟夫早早爬了起来，任凭身后的老婆婆像冰激凌一般融化成一滩脓血。
塞壬十分拥有战斗经验，他和我都看出老胡现在失去了理智，如果任其发狂，在约瑟夫面前等于送死。梵天巨浪并未强攻，而是蠕行几步，快速挡在老胡面前，谁知僧正已然失去理智，还没等塞壬站定，黑毛遍布的拳头就打中鱼鳃，身高三米半的海妖竟被这看似轻柔的一拳横向抡倒，身躯轰然倒地，这次老胡没有先前的笃定，三两步就冲到了约瑟夫面前，亡灵天灾本身不具备任何感情，也无法体会到敌人的任何感情，他疑惑地看着老胡，仿佛在说：“只是一个老女人罢了，你有必要前来送死么？”稍一闪神的功夫，毛掌已然击到面前，约瑟夫连忙抬剑挡架，一掌正中剑身，他没想到这一掌刚柔并济，震得他连退几步，待得眼前黑影一闪，老胡马上跟了上来，又是一连串拳掌，闪亮的天决上甚至被轰出成片的皲裂，约瑟夫不停后退，不一会儿就退到了山岩之畔。
黑骑士故技重施，看准时机，在又一掌接触剑身的时候，凝聚法力催动玫瑰开花，老胡的手掌被刺破了数个口子，但他要比师太幸运，七八个伤口都未触发化血。熊猫人一把单手抓住剑刃，大量鲜血一下子从掌心迸出，但这两道口子依然没有触发化血，约瑟夫的膂力在愤怒面前相形见绌，连运几次巨力竟都撤不回剑，无数拳头像雨点一样不停打在他的黑甲上，一下、两下。。。十下、三十下，约瑟夫在风暴中被生吞活剥，盔甲片片凋落。
“住手！你这个大坏蛋！不许打我爸爸！”
此时的我正在凝聚圣光去照射巨龙的黑影，猛然听到帕米拉的声音，就知道情势不妙，但我无法撤力。眼见一个小女孩在同伴间穿梭，一手抱着玩具熊，另一手抱着一只猫头鹰的玩偶，艾比等人都做出了去抓她的动作，但这些动作都只做出一半，就被帕米拉的念力定在原地。幸好我与大伙的距离较远，不然圣光熄灭的一刻就是影龙毁灭一切之时。
“这是障眼法！不要相信自己会失去行动力！！！”我急忙对同伴们大喊，他们相继呼出了憋闷的喘息，但帕米拉早已跑入了战圈，重伤的塞壬是最后的屏障，他一把将掘坟插入地里，饿虎扑食般冲了上去，却仅被帕米拉的一个眼神化为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塞壬在半途落地，嗅着发出腥味的尾巴团团乱转。
同一时间，发疯的老胡在混乱间突然瞅见了脚下的血污，那是杨婆婆的血，他竟愣住了，拳头也不再打向黑骑士，约瑟夫利用这个机会，自下而上，一拳薅在老胡的下巴上，熊猫被打得双脚离地，握着剑刃的手也不得不松开了。
长剑自胸前插入，于后心穿出，即使没有触发任何化血效果，这一击也足以致命，骑士双手握住剑柄，向下一压，残忍地将僧正开膛破肚。帕米拉本来已经快冲到父亲怀里，但是突然瞥到这一幕，她犹豫了、恐惧了，也胆怯了。
帕米拉惊慌地退出几步：“爸爸，你杀了。。。熊。。。爸爸说过，不能随意害人。。。”
约瑟夫的眼睛里积满了血丝，贪婪而好奇地瞪着女儿：“傻孩子，他们都想伤害你的父亲，这些人是你带来的吧？你一定是听了那个妖言惑众的牧师摆布！不过，爸爸不怪你，你将获得我的原谅，我！最亲爱的！女儿！”
玛莱恩：“帕米拉！他不是你的父亲！他只是穿着他的皮囊，求你！姑妈恳求你将其变成无害的东西！”
帕米拉：“你骗人，他就是爸爸，只是。。。有些不一样。。。”
约瑟夫：“别信你姑姑的鬼话！她被那些人洗脑了！帕米拉，请相信我，想想那些山野间的郊游，想想现在我们所站的这片土地！你三岁那年，咱们在云起山野炊。。。我知道你还爱我，帕米拉，我也同样深爱着你！再让我抱抱你吧，只需要迈出几步。。。”随着蛊惑人心的话语，他单膝跪着，双手做出了拥抱的姿势，眼神中流露出某种期待。
“帕米拉！他想让你帮他杀人！你绝不会那么做的？是不是？”我以最大音量喊道，手中圣光组成的小太阳一刻不离地压制着巨龙之影。
帕米拉：“哈德利哥哥！你会杀人么？”
“我会！但只杀该死的人！”
帕米拉：“你呢？爸爸？”
约瑟夫：“刚刚只是意外，你不会觉得爸爸是坏人吧？我杀的这些才是坏人。”
她在思考，在权衡双方话中的真实。战场上覆盖着震耳欲聋的静，溃堤的静。。。
同伴们小心翼翼地向帕米拉逐步包围过去，约瑟夫显出了不安的神情，老胡在死前把他的装甲打得七零八落，真气造成的内伤非常之重，又瞥到艾比等人的欺近，突然焦急起来，因为此时帕米拉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加紧催促道：“快过来，我的宝贝，爸爸只是想再抱抱你！”
帕米拉低声自言自语，对着怀中的小熊说道：“爸爸。。。哈德利哥哥。。。豆豆熊，我该选谁？”
约瑟夫：“不要在乎那个傻气的熊，只要你乖乖的，爸爸以后给你买无穷无尽的娃娃，或者爸爸可以抽空帮你做一个！”
帕米拉一脸惊恐地叫道：“你。。。你不是爸爸！”
约瑟夫：“我。。。”不耐烦稍纵即逝，他再次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会呢？爸爸对你很好的，你知道这一点，不是麽？”
帕米拉：“爸爸不会觉得妈妈的遗物有点傻气！”
听了这话，约瑟夫呆住了，成为天灾会泯灭一个人的感情，但不会影响他的记忆，他明显失算了，甚至觉得遗物什么的有点难以理解。
就在双方僵持的刹那，豆豆熊居然突然插言，它的嗓音和约瑟夫一模一样：“相信你自己的选择，帕米拉！你心中已有答案！”
小女孩站起身，屹立在风中，双眼紧盯着约瑟夫，小脚丫却在向后退去。
我暗暗用眼神指挥艾比去从背后接近帕米拉，其他同伴也都识趣地吸引着小女孩的注意力，塞壬咬着自己的尾巴恢复了原状，不断吐着口水，发出‘呸呸’的声音，他伏在地上，长臂将掘坟取回身边，如果约瑟夫有任何不轨行为，他会第一个冲上去斩下他的头。
在这之前，我对所有同伴都交待了最重要的事情：绝不能在帕米拉面前杀掉约瑟夫！那对一个六岁半女孩的心理是毁灭性的巨大打击。
可是。。。。。。。。。。。。。
漆黑的羽箭伴着刺耳的响哨呼啸而来，我的圣光之眼可以看到很多活着时看不到的急速的东西，甚至可以看到击发的子弹轨迹，但这支箭仅是给我看到一条残影。我只知道它是从右面的山崖上划破长空的，精准的箭矢穿透了约瑟夫的心脏，斜斜插在地上。
约瑟夫的表情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他即将迎接真正的死亡，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解脱。
只有短暂的凝滞，帕米拉的尖叫引起了空气巨震，高速摩擦的空气产生极高的温度，整个世界瞬间化为一片火海，在原本空荡荡的山谷之间竟然耸起了无数民房，将所有人圈在其中，约瑟夫的死尸趴倒在地，但却在触地的一刻立即消失了。
帕米拉的尖叫声还在持续，我猛然间看向手掌对准的巨龙之影，它也不见了，只是在我脚边躺着一头重伤的年迈剑齿虎。
天灾的残余同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兵长的带领下，有秩序撤退的民众。远方手持蛇图大旗的英雄。。。难道是约瑟夫·雷德帕斯？
达隆郡之战正在重现，帕米拉的神话之力在亲见父亲的死亡后终于爆发，她正用非文字的方式留下一段雷德帕斯家的伟大史诗。
但。。。。。。。。。。。
又一支漆黑的羽箭穿透了帕米拉的额头，带着她小小的身体向后翻倒，随后钉在地上，尖叫声戛然而止，她立刻死了。。。我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盯着万千道魔法、剑气、真气冲向群山，但那道山岭已经被达隆郡的市议会大厅所替代。。。。。。。。。。。。。。。。。。。。。。。。。。。（兔笔康涕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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