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白衣怪客
时间:黑门23年10月10日/地点:幽暗城贵宾招待所
第二天一早，行囊收拾停当，我们去向几位大公辞行，他们无一例外的拒绝接见，显然是还对我们向女王出手的事耿耿于怀。只有费恩和凯伦丁两位将领对我们礼遇有加，并且亲自把我们送到城外。
凯伦丁依旧令人捉摸不透，他似乎总是在微笑着，目光扫过众人时，大家都是隐隐一阵寒颤。费恩当然比他爽朗，跟我依依惜别，还说手头上的布防工作做好之后就会带着将士们奔赴东瘟疫之地增援，毕竟消灭天灾是第一要紧的事情，嘱咐我千万小心行事，别送了性命。
凯伦丁不慌不忙地将手指放入口中呼哨一声，一个矮人模样的老亡灵从紧急泄洪通道的暗门中驾驶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凯伦丁生前是个年轻小伙子，他的法力修为让艾比和幽奈都为之钦佩，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一点就连女王可能都不清楚，但既然死在洛丹伦附近，他大概也是达拉然的大法师之一，只是名望没有那些老头子响亮。他和费恩都属于栩栩如生的亡灵，死亡并没给他们带去过多的腐烂或肢体残缺，面目与常人无异，只是更瘦、更苍白些。
凯伦丁微笑着将亡灵马车的车辕交到我手上，说道:“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希望朋友们笑纳。”
我抚摸着两匹骸骨战马的椎骨，也挤出一个笑容，应承道:“谢谢魅机侯大人，上次的冲突是我们不对，希望您在女王面前转达我的歉意。”
凯伦丁用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回应道:“我会的，陛下并没埋怨你们，只是那几位武夫不明就里，我会去做些合理的解释的，至于两位大药剂师，据我所知他们都与您关系很好，而且昨天的事他俩可是最大的获益人，想必不会怪您的。只是他们要继续做好那个姿态，所以闭门谢客。”
“那您呢？昨天出手救我，还有今天增马增车，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么？”
凯伦丁:“人言未必可畏，在小结上我个人愿意跟几位英雄做个朋友，大义上咱们是共同对抗天灾的盟友。我想别人也说不出我的不是。在昨天的事件中，我和费恩兄都是尽量保护王上，但又不伤到你们，也许这是王上那道难题唯一的正确答案。”
费恩接口道:“我又听不懂了，在保护王上的前提下反制敌人不是更好么？”
凯伦丁:“那您当时为何没有出手呢？”
费恩被噎了一句，忙解释道:“鱼兄力大，剑术高绝，我无力反击！”
塞壬一下子臊得羞青了脸，低头不语。任谁都看出费恩当时未出全力，他只用了单手，并且未用一招剑术。
凯伦丁却没有对费恩的谎言做出揭露:“哦，你有理由，我亦有理由，女王陛下当时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但她并未散发出一丝杀气，要是想致人死地，她自己早就出手了，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让她看着我们与众英雄动手，那就是一种测试。而且当巨斧飞近尊驾的脑袋之时，女王的左手才终于第一次摸上了【极乐】的握柄，让我一下子猜出了她的态度。”我不禁对他的洞察力折服，正常人在那种情况下只会关注飞行在空中的利斧，而他却能看到被法拉尼尔身躯遮挡的女王的手。在一瞥之下，进而立即施法打落巨斧，他的脑子究竟转得多快？
费恩更是将心里话都问了出来:“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凯伦丁:“鬼王大人，我不是说过么？我生前只是紫罗兰之塔里的清洁工兼图书管理员罢了。”
费恩摇摇头，说:“也许正是因为这层身份，巫妖王才没把你放在眼里，也没带回诺森德加以重用，不然树立你这么个对手还真是可怕。”
凯伦丁:“彼此彼此，费恩兄，明日请来舍下一叙，有件事。。。”
我们与两人告别，架上马车向东进发，有了这架马车，当然比徒步要快得多，不到三天就通过了索多里尔河上的榉木桥，同样经过了蒿草中隐蔽的达隆郡指示牌。
刚刚越过木桥，只见一个穿着黑白条戒袍的侏儒女孩正在路边抱着短杖发呆，还没等我招呼敏娜和贝斯特勒缰住马，她已经悄然坐在逍逍身边，两人都是小脸上镶着一对明亮的巨大眼眸，活像一对幼年的双胞胎。
艾比惊叫道:“逍逍，这是你用纸做的？”
逍逍翻着白眼，哭笑不得道:“怎么看她都是刚跳上来的吧？”
“呃~~~她是青铜龙公主克罗米。”我连忙在一旁解释。
克罗米拨弄着自己的银色长发，对艾比说:“咱们见过的，在安多哈尔。”
艾比:“那个巨人妹子？”
克罗米狠狠推了一下达尔文的脑袋，埋怨道：“都怪你，整整半个月我都是那么大个儿的！哪也去不了！”
达尔文故意把眼神撇向一边，嘴里吹着故作轻松的一串口哨。
“你怎么来了？要跟我们一起去拯救圣光之愿礼拜堂么？”
克罗米摇摆着悬在椅面儿底下不多的小腿：“我更关心一个小妹妹的命运。”
“她在哪？”
克罗米：“停车吧，她就在达隆郡。”
半小时后，马车被敏娜和贝斯特锁在了一棵断掉的红松上，我们拿了各自的行李，向镇子里走去。
未经入侵以前的达隆郡是洛丹伦王国中最大的粮食产地，北至｛斯塔索姆城｝，南至我的家乡｛塔伦米尔｝还有｛南海镇｝的小麦供给全部都来自达隆郡，与我家乡比邻的希尔斯布莱德农场只出产苹果、梨子、葡萄等水果作物，去年洛丹伦遭到入侵的时候，塔伦米尔老早就断了粮食供应，我们当时只能靠南海镇的渔获填饱肚子。可笑的是，以镇长、妇女主任等人为首的村委会主脑连带着一般村民就在如此危急的状况下都还没有意识到当时战争的严峻性，单纯以为洛丹伦还有达拉然固若金汤，战火不可能祸及希尔斯布莱德。现在想想，当时实在太傻，只要避难，就会没有一丝伤亡。
念及此处，又突然想到那一切全是安士白暗中策划，就算躲得一时，我的命运可能也改变不了多少。死都死了，还要去问如果不死怎样么？我要做的就是改变更多人的命运，比如当下要去找的小女孩。
克罗米对我们说，那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她曾在安多哈尔救过那个女孩的命，她叫【帕米拉】，今年大概六岁了，说话还带着奶味，可她却比当下的很多人都要善良，即使在袭击过她的僵尸被克罗米揪掉脑袋之前，帕米拉都一样为那个东西求情，她说：“不要杀人，豆豆熊觉得杀人是不对的。”
脚下踩过的是堆了将近半尺厚的骨骸，这里原本是片农地，戳在田间的稻草人被风吹得抖动着双臂，它的躯干是乌色的，那是血液干涸后的颜色，一望无际的白与红压住了本该疯长的蒿草。两片地垄之间，有座破败的风车，七八个扇叶上都拴着铁链，捆绑着七八个烧焦的人形。在这老天都不忍直视之地，天底翻滚着连绵不绝的火烧云，有时云层缓缓过处突然投下一个利闪，喝得人胆裂心寒。
远方山脉连亘，日头的光只能透过火烧云将农地映红，却照射不到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低矮建筑物。那里简直就是枉死城在人间的倒影，农舍和民居都被烈火焚为焦炭，大面积的墙体坚强且突兀地耸立着，其中的每一扇门窗全部不见了踪影，绿莹莹的鬼火穿梭其间。距离镇子较近的最后一片农地中散落着无数生锈的利刃与断裂的法杖，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旗竖在中间，旗帜上绣着一颗被蛇缠绕住的红心，那条斑斓巨蟒的身体上绣着【雷德帕斯】的拼写字母。大旗的表面被割得稀碎，同样被内脏和鲜血染成漆黑。
克罗米：“雷德帕斯就是小妹妹的家族姓氏，一个伟大的姓氏，天灾攻陷达隆郡的战役中，只有雷德帕斯的家族部队顽强地抵抗天灾大军，战至最后一人。”
塞壬突然自言自语道：“哈，【混轮天决】的第73代守护者，可我只能为你送葬，无缘与你比试了。。。”
“塞壬，你说的那是把好剑么？”
塞壬：“何止好剑，圣者七殇，其利最刚。说的就是【混轮天决】，它隶属于36神剑，又是其中最强大的七把之一。它的特质是：沾到敌人之血的同时，半数几率直接灌注死神意志，直接使对方化为一滩脓血。”
“这么强的神器，恐怕已经落入天灾手中了。世间竟会有这种东西，不会太耍赖了么？”
塞壬：“也没你想得那么夸张，使用者起码在剑术上有一定造诣，才能发挥其特点，不然你的剑刃根本沾不到敌人的血，就完全没用了。第二点，即使砍中对手，还有五成几率不会产生化血效果，胜负仍在未知。所以这把剑的剑意全在天决二字，而失去了剑术为先的宗旨。用我的话说它只不过是一把混蛋至极的剑而已。”
克罗米：“那把神剑斩杀过无数亡灵天灾，最终约瑟夫——也就是帕米拉的爸爸也被自己的剑化血为脓，尸骨无存，那杆大旗下的青液大概就是他了。”
我与塞壬一同问道：“什么对手能夺走他的剑？”
克罗米深邃、幽怨的目光扫过了那杆大旗：“并没夺走，只是一招荡回了天决，导致剑锋扫破了约瑟夫自己的血管。”
不用塞壬解说，我也可以推测出敌人的膂力还有剑术都比【约瑟夫·雷德帕斯】强上1到2个级别，不然也不可能让一个剑士被自己的剑杀了。天灾军团藏龙卧虎，法力高强者如过江之鲫林立其中，经过安多哈尔大战，天灾损失虽然巨大，但掐指算来，能叫得出名头的仅有贝斯特的后妈——蛛后【迈克斯纳】，两个不知名的血肉巨汉，一条骸骨巨龙，黑寡妇法琳娜。在之后的一周，三名德鲁伊大师加上战争古树合力屠杀了憎恶将军帕奇维克，我们又在刚刚惨烈的胜利中将诅咒教派的老巢毁了个干净。但天灾未伤元气，克尔苏加德还活在世上，不知道阿努巴拉克还剩几条命，那家伙生命力如同杀不死的小强，简直令人头疼。我们深知东部王国的天灾仅是冰山一角，源源不绝的大部队仍在诺森德与几股很大的未知势力交战，没有记者敢于亲身前往诺森德前线，所以当地的抵抗运动也不知是胜是负，从于勒的战报来看，五年前他登上极寒大陆的时候，天灾没有一丝败像，甚至完全压制了其余的势力。虽然贝斯特出生在艾卓王国，但从未出门远行过，他也不知道诺森德抵抗势力的真面目。
我们蓦然前行，心中怀着各自的悲伤。突然间克罗米淡淡地说了句：“看来我们并不孤单。”我马上学着她的样子，举目环伺，并不做出太大的异动。只见东南方阴暗的山麓之下，两个套在白衣中的人正快速飘行，他们俩手拉着手，似乎是跳着来的，每每滑行几十米后就会由前面的人单脚触地，随后再次腾空而起，继续向着郡内滑行，看起来就像两只矫健的飞鸟，头里那人显然是个男的，后头的则满头金发，是个年轻女孩，他俩都半遮着脸，距离太远也看不清楚五官。
另一方面，西北方有几个猥祟的黑影，总共五人，从他们的动作来看，他们都受到了极重的法术伤害，又像在躲避谁的追捕，连滚带爬地逃向达隆郡的外墙。在这几个人身后不足百米之外，一个黑衣黑甲的人影缓步随行，他就是正在捕鼠的猫，却要在猎物饱经折磨之后再去吞掉他们的颤抖不已的身躯。那家伙距离我们更远，只能瞅到一个恐怖的影子。
我轻声招呼同伴，先别轻举妄动，现在这里的情势复杂，千万不能贸然出手。还没交代清楚，身后响起了几百匹马并骑奔踏的嘈杂巨响，我们一同急转回望，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吓得我愣在当场。
怎么可能？凭空出现的几百匹战马和它们的骑士连同后面黑压压的步兵战斗团竟然悄无声息地奔至距离我们仅有不到一米的地方。
“【无尽寒冬】！”三柄法杖同时疾插入地，冰霜凝结的滔天巨浪迎着兵团扑了过去，霎时间眼前的事物被冰雾弥盖，待得雾气散去，军队竟从他们刚刚所在的地方凭空消失。
克罗米：“傻妞！你何必耗费宝贵的法力呢？那只是时间闪回，常在惨烈的战场出现。”
艾比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早！说！”
幽奈快速出手握住嘴上蝎子的毒勾，这些天她每次吃饭或是要说话时都要这么做才能避免被蝎子蜇到，但这个法术实在无解，回到幽暗城之后，我们采用了各种方式试图取下蝎子，但都徒劳无果，最后证明这头小蝎子并不是一个生物，而是纯粹的魂力法术，在我联系上莉莉丝之前，估计是拿不掉了，但即使是在这么窘迫的状况下，她还是要去吐槽艾比：“要是某人早点学了奥术之能，何必再担心法力不够用呢？”说完双唇紧紧闭合在一起，手一松，那蝎子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艾比：“你快让那玩意蜇一下得了，没准能彻底让你闭嘴呢。”
“先别吵架！看那镇里的桅杆，升了白旗。”村中有个刚才还光秃秃的旗杆，却不知什么时候升上了一面白底镶金的巨大旗帜，图案赫然就是个金色的六芒十字星。
敏娜和我对望一眼道：“这是教会的人到了？”
我摇摇头，紧盯着那面旗：“不对，洛丹伦总教庭早已毁灭，银色黎明的旗帜不是这样的图案。”
贝斯特：“那这不是教会的标志？”
“是，也不是，这是二十多年前的教会标志，第二次除魔战争之后教廷改过一次标志，这个图形就连我都只在书上读到过。”
正说着，我们已然到了镇门前头，白衣的男人只三两步就跳上了桅杆，他用一只脚踩着杆顶的圆头，另一只脚轻松地蜷在另一条腿的腿窝里，布袍被风扯动着，飘出波浪一般的皱褶，项下高领耸起，金色的镶边整齐地将白袍上所有的边缘铺满，在他的领口之间有一片不易察觉的白色纸板，那是身为牧师必须佩戴的罗马领。此人的脸大部分被面罩遮蔽，只露出霜雪般的披肩长发，两条眉毛却是黑的，一双眸子如碧潭之水，散发着勃勃生机，他的鼻梁虽被盖着，但还是无法掩饰其高挺。两个颧骨托着脸蛋拱出一片温润的桃红，他可能在冲着我笑呢。
艾比：“来者不善，这家伙的魔力是个圣光黑洞，简直无穷无尽！”
“比暴风城那个怎样？”
艾比凝望着，额头上滚下一溜汗珠，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不是一个数量级，如果说那是一条河，这人就是大海！”
“我呢？”
艾比毫不犹豫地回答：“河沟儿！”
我差点气得吐血，但看艾比认真的表情，好像她没在说笑。
那人在旗杆上冲我招了招手，我也摆了个弥撒赐福时常用的手势，大拇指在唇间连点几下。他点点头，抓起那面旗帜，圣光从他的指间奔涌而出，炽热的流炎点燃了布面，随后长臂一挥，整面大旗碎成了点点金色，像是落雨一般，呈时金雨瓢泼，罩住了几人的身形。
我立刻反映过来，他在挑衅！他在说圣光已死！
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在镇中的某个房子里迸发，我们不约而同地晃了下眼神，再抬头看向旗杆的时候，白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兔笔康涕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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