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草原之殇
当晨曦再次浮现，东方渐渐升起明亮。昨夜的一切，便显露无遗。被分作二十队的楚骑还在疯狂驰骋，像一个猎手一般，寻找着躲在茫茫草原之上的部落。
他们的战马蹄上，早已浸染深红，如同踩踏着地狱之火一般，游曳大地，收割生灵。
抗争？作战？是，草原上的部落不分男女老弱，上马皆可战。但没了最为精锐的悍骑，失去了顶尖的操刀手，这些人又怎么是这两万楚骑的对手？
毫无人性的屠杀在继续，楚骑所踏之地，处处皆为地狱焦土，连战后哭嚎的妇孺都不会存在，连悲鸣的牲畜都不会存活！死寂，楚骑所过，皆为死亡与寂静。
通天河畔，没有被鲜血沾染的地方，悟明仍在诵经，赵隶仍是长跪不起。
秦广义一脸胡子拉碴，望着面前这二人，神思复杂。
拿着手中的干粮，秦广义走到赵隶身旁，低声道：“吃些吧？”
双眸紧闭，赵隶现在什么都听不到，除了悟明口中似有似无的佛经。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声音好像不是在耳边，而是于心中生起。
赵隶现在六识无感，屈身于一片黑暗之中，无尽的恶鬼在其四周狰狞游曳，除了这些佛经，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只有无尽的恐惧，而这佛经，就是他最后的稻草。让他能于万鬼之中，苦苦支撑……
转眼间，六日过去。
整整六日，赵隶不起，悟明不停。二人仿佛化为雕塑，若不是那佛经声仍响，若不是赵隶呼吸还在，秦广义都差点以为二人已然死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广义焦急之感与日俱增。干粮，清水，鹿肉，他能找到的一切都放在赵隶与悟明二人身边，可却是纹丝不动。
“你们两个到底在作甚！”抓狂之下，秦广义冲二人咆哮出声，可是二人却是连眼睑都未曾动一下，仍是保持姿势，垂首无声。
双臂无力颓下，秦广义垂头叹息，罢了，左右都是武者，应该……饿不死。随他们去吧。想到这，秦广义不再看二人，而是离的稍远些，默默守护起来。
倏地，一道尖锐刺耳的声响传来，秦广义抬头一看，只见天空飞去一直秃鹫，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秦广义便收回目光。
早在前几日起，各种食腐野物，不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都开始活跃于草原之上。到了现在，干脆更是连一些明明夜间活动的狼群鬣狗之流，都在白日，堂而皇之的游走草原。
它们相遇，却不缠斗，而是眼珠通红，兴奋地嘶吼连连。
北蛮各部落的消亡是它们的狂欢。
啾！又是一声厉鸣响起，秦广义仰头一看，竟是一只苍鹰在河畔盘旋，不肯离去。显然，应是将悟明赵隶二人，当作了死人。
迅速起身，秦广义漠然抽剑，来到二人一丈内，仰头望去，静等苍鹰飞扬递爪。
不过苍鹰亦是不蠢，见有活人而至，犹豫几番，便不再停留，而是振翅飞去。草原如今遍地食物，它没有必要再去犯险。见苍鹰飞走，秦广义冷冷一笑，随即再次盘坐四周。
…………
幽州城内，原将军府邸，石勒正坐在大厅之上，肆意享受着无数的美味佳肴。而身前，则是十几名不着寸缕的楚女，在瑟瑟发抖的舞动。
倏地，门外传来巴尔森的怒吼：“大首领！不好了！”人未至而声先到。
石勒收回眼中的**，蹙眉抬头，而这时巴尔森也是大步走了进来。没有去看厅中的奢靡，巴尔森大吼道：“部落来人传话，楚骑袭击草原了！！无数的部落都正在被覆灭，克达尔，科尔沁，古纳尔，包括您的突厥部落，都被袭击了！”
“什么？”石勒一愣，迅速起身，一身肥肉乱颤，只见石勒低吼一声，一脚踹翻了身前满是食物的桌案，“消息准确吗？来报信的人呢？”
“带上来！”巴尔森回头低吼。
只见一名一身伤口的北蛮汉子，望着石勒悲声喊道：“大首领！突厥之王！我们草原……完了！”
“胡说！”石勒烦躁开口，“本王还在，草原怎么就完了？草原现在到底是怎么情况？”
“楚骑，有无数的楚骑出现在草原，他们见人就杀，不分老幼，连刚出生的婴孩都不放过！还有牲畜，我们的牛羊，我们的战马，都被杀了！草原……血流成河了！”
闻此，石勒心中一突，无力的坐回大椅之上，失神片刻，有咬牙问道：“有几个万骑在草原？”
“不知道……”瘫跪在地上的北蛮汉子呆滞道：“到处都是，北边的马力扎，南边的古达，还有您的突厥，到处都有……他们不是人，都是地狱的恶鬼……”
“废物！”咆哮一声，石勒猛然起身，拔出了一旁的纯金宝刀，嘶吼着在厅内大肆挥砍。
当厅内只剩下石勒与巴尔森二人，巴尔森这才开口，“大首领！回草原吧！所有的勇士都知道了，现在人心惶惶，都想回去。特别是那些小部落的首领，若不是巴尔森拦着，他们已经走了！”
抹了一把脸上层叠肥肉上的血迹，石勒环视一眼四下楚人精美的建筑，眼中闪过一丝肉痛，随即化为果决，怒吼道：“召集所有勇士，回草原！杀光那些卑鄙无耻的楚狗！”
“是！”巴尔森闻此，立马转身离去。
厅内只剩一人，石勒狰狞的眸子闪过浓浓恨意，丢掉了手中的金刀，在地上拿起一只染血的烤鸡，在这一地残肢断臂间，用力撕咬。埋头苦吃间，石勒更是连骨头都咬碎，嘎吱嘎吱的声响传出，将厅内渲染的万分可怖……
不多时，所有北蛮骑军被召集起来，石勒回首忘了一眼这座大城，随即低吼一声，纵马离去。于此同时身后的幽州城，开始升腾汹汹大火，四门被牢牢封闭，城内还活着的楚民则在浓烟与炙热中，挣扎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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